“黎总,你都守了两天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总不能先把自己累垮了。”院长在门口,甚至不敢将说话的音量抬高。病房内守着的人跟罗刹一样,一想到这两天里所发生的事情,院长心惊胆战,更不想在这时触黎川宴霉头。
如果不是他自己快熬不住了,旁边还守着一群人,院长才懒得开这个口。这大老板发神经,不仅要自己守着,还要他们一群医生在外头跟着守着,几个小时给病人检查一次身体。
他们又不是神,也都会累会困,工资再高也挨不住。
说这句话时,他也是心中忐忑,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被拒绝,他就先装晕得了。
边上的助理却在一旁道,“老板,我让人将床挪近些,这样路先生一醒过来就能看到你。”
黎川宴听到他这句话,终于抬了抬眼,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视线落到路书扬苍白的脸上,抬手摆了一下。
助理得了允许,立马出去让人安排,又把医生们喊进来再做一次检查,一切正常。
黎川宴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却仍是悬挂着,无法落地。
一切正常,哪里都正常,就是一直没有醒。黎川宴总觉得有些不安,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充斥在他的血液之中,似乎在叫嚣着什么,可他无法想,也顾不得想。
他等医生们讲完结果,才开口,“三个小时后再过来。”
“明白明白。”院长连忙应道。好说歹说争取了一点休息时间,医生们都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奇怪着,病人明明身体状态很好,怎么就一直都没醒呢,难不成真的有什么检查不出来的问题?
助理让人将原本在角落的陪护床被挪到路书扬的病床边,见黎川宴没有别的吩咐,才最后一个出去,还不忘把病房门轻轻关上。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了。黎川宴躺在床上,侧过身看着路书扬,伸手拉住他的手,又觉得不够,可路书扬那边的手臂还在输着液,黎川宴怕动作太大,反而伤到他。
不能这样干耗着,如果三个小时之后路书扬还没有好转,那就出国,国外医疗设施更好了,他一一尝试,总会让路书扬醒过来的。
黎川宴疲惫的闭上眼,喃喃道,“路哥,我不会再失去你的。”
几乎是他闭上眼的同时,病床上的路书扬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听着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路书扬才敢缓缓睁开眼,意识到黎川宴是真的睡着了,他松了口气,却还不敢动弹,怕把黎川宴吵醒。
他都想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
路书扬眼底满是复杂的神色,却没有往黎川宴身上看一眼。
他早在今天凌晨时便已经恢复了意识,当他在恍惚间听到黎川宴的声音时,他差点吓得从床上蹦起来。
好在当时头实在太疼了,他的身体就好像死机之后正重启的电脑,仅仅是有了一点意识,却动弹不得。恍恍惚惚之间,他知道黎川宴一直盯着他,那些医生一直在给他做检查,他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在病床上。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醒。
睡着了不一定会做梦,可醒过来,却要面对更可怕的处境。
右手被黎川宴十指虚扣着,黎川宴在医院熬了两天两夜,这个时候刚深入睡眠,应该不会轻易醒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路书扬才试探着动了动,随后缓缓坐起身,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往外抽自己的手,同时将卷成卷的薄被塞进去,让黎川宴抓着。
做这些动作时,他视线一直盯着黎川宴,生怕他在下一秒就醒过来。由于心脏跳动速度加快,路书扬胸腔起伏得很厉害。
将手完全抽出来时,路书扬才惊觉自己后背起了一层细汗。他停顿几秒,转身正要扯掉自己左手上的针管,忽的听到背后传来些许声响,几乎只有几秒间隙,他背后一沉,是他被人从背后紧紧环抱住。
那一瞬间,路书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路哥,你终于醒了。”黎川宴声音带着沙哑的低沉,透过鼓膜传到路书扬的大脑皮层,激得他一阵激灵。
他僵着身体,还没开始说话,又听到黎川宴焦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快躺下,我去叫医生过来。”
身后的人松开他,匆忙跳下床冲了出去。
路书扬回头,听到黎川宴在外头喊人。他眼底闪过几丝迷茫,黎川宴到底想干嘛?他又想耍什么把戏?这里明明有按铃,他却要跑出去。
黎川宴很快带着一群医生回来,一回来便看到路书扬一身单薄的站在窗边,黎川宴心里微沉。
“路哥。”他走过去,轻声唤了路书扬。
路书扬没有回头,只是嗯了声。
“路哥,你看什么呢?怎么把针管拔了?先等等好不好,过来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身体。”黎川宴轻轻拉住路书扬的手,针管被拔掉,路书扬的手还肿着,他甚至不敢太用力。
路书扬缓缓转身,对上黎川宴担忧的视线,心里说不惊异是假的,黎川宴怎么说了这样的话,他在关心他吗?
路书扬接收了好多的记忆,太多画面在他脑子里像跑马灯一样飞快闪过,与其说是他的经历,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走马观花而过,信息量太多,让他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他不是很能确定,黎川宴到底是记忆力的哪一个?
他试探着往前一步,伸出的右腿却在踩地时忽的一软,整个人趔趄着跌进黎川宴的怀里。
“路哥,你怎么……你的腿……”黎川宴视线落到路书扬的脚上,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瞳孔紧缩,连忙将路书扬紧紧抱住,惊慌失措地喊医生,“医生,怎么回事,他的腿怎么回事,不是检查说没问题吗,不是说一切正常吗!”
路书扬被搂得生疼,费力要挣脱出来,“黎川宴!冷静一点,你搂得太用力了,很疼。”
“老板,老板你冷静一点。”助理等人连忙过来帮忙拉开黎川宴。
黎川宴像受了刺激,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大口喘着气,满脸愧疚,低头抵住路书扬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路哥,我太害怕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的腿……”
“没,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不小心勾到。”路书扬浑身发抖,克制着说。他不敢对上黎川宴的眼睛,怕泄露自己真正的情绪,他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激动,他的脚没有事,他现在的腿居然还是好的。
他被搀扶回病床上,医生又给他做了检查。
“路先生,你的头还疼吗?”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无论腿还是其他地方。
“好多了。”路书扬大概知道,为什么先前他的脑袋会疼,因为他的记忆正在恢复,所以才会有这些反应,但这个原因他不可能说出来。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路哥,我们再做个全身检查好不好?”黎川宴一直站在旁边,表情绷着,看上去比他还要紧张。
“不用了,我都说没事了。”路书扬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说完神经仍绷紧着,小心注意着黎川宴的反应。
“可你之前也说没事,都怪我。”黎川宴垂眸,表情闪过几丝难过。
路书扬心中一紧,急忙道,“真的,我不就是摔了一下,真没什么事,也不怪你,都是苏家那些人太不要脸了。”
他来不及细想阴郁难测的黎川宴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更是下意识的出声安慰,说完自己便愣了愣,却见黎川宴微扬嘴角,原本就俊美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个令人惊艳的笑。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路书扬哑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当然记得,他之所以这么惨,苏家那群贪得无厌的人便是导火线。
他确实没有说错,这件事并不是黎川宴的错,而是苏腾推了他一把,才让他摔了。
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在他想起小时候那些事之后,他更是对苏家人厌恶至极,恨不得将他们狠狠揍一顿送进监狱里改造。
那个生了他的亲妈苏艳荷,嘴上说着愧疚,其实根本是存着利用他的心思来接近他。本质上,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而且她跟他爸爸路征也根本就没有相爱过。
当年,她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到处惹是生非,在一次偶然之间,她注意到了成绩优异且长相英俊的路征,开始想尽办法追求路征,无数次向他表达爱意,但无一例外被路征拒绝。
她气不过,便想了个办法设计路征,两个人糊里糊涂过了一夜。
但哪怕这样,路征也不冷不热的。苏艳荷本就是娇身惯养,受人追捧,哪里受得了别人这样冷遇,没到一个月便不想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可没等她做些什么,她竟发觉自己中了奖。
苏艳荷本是想直接打掉的,可到了医院,医生告诉苏艳荷,她之前造得太过了,如果这次再打掉,恐怕往后都很难再怀上孩子。
苏艳荷怕了,急急忙忙回家告知了家里人,被她爸爸痛骂一顿,但到底是考虑到她的身体,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路书扬,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
路征在无意间得知此事,出于责任,他跑去了苏家见了苏家人,承诺愿意娶苏艳荷,给她跟孩子一个家。
可路征长得好看成绩优异是一回事,路家却十分普通一般,只能算小康,还在三线城市里,别说苏家人瞧不上,苏艳荷自己都看不入眼,根本没打算嫁给路征。
同时,苏艳荷更是害怕别人发现路书扬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害怕因为他们,阻碍了她原本就平坦富裕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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