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周我不在宜市,电子设备也会屏蔽,不能联系你。”
洗净手上的药油,骆景扬从卫生间出来,对闻佳说。
果不其然,闻佳在听见他的话之后愣住了。
“是工作上的事吗?”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嗯。”
闻佳“哦”了一声,心知骆景扬工作的特殊性,要理解他,可是的确又有些难受,怎么才刚确定关系就要分开。
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因为闻佳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
骆景扬看出她的情绪,擦干了手一步步走到沙发边上,最后在她身边坐下。
“闻佳。”他喊的是全名,闻佳下意识抬头强撑出一个笑。
“和我在一起,这是你一定要经历的。”骆景扬看着她脸上的笑,那些必须要告诉她的残忍事实忽然又说不出口,他沉默了一下,声音稍稍放软,“我是军人,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甚至一些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情我也不能陪你。”
闻佳缩在沙发上,听他一字一句地将和军人恋爱的弊端说出。
最后听见他问:“你能接受吗?”
要更坚强、更勇敢,接受这一段有些孤独的恋爱关系。
闻佳脑袋涨涨的,没有马上回答,低着头仿佛在认真思考。
这段恋爱和别人不一样。
能承受这份特殊性吗?
骆景扬的背脊依然挺拔,看似耐心冷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接受他,或者是不接受。
直到闻佳抬起头,圆圆的眼睛认真看向他。
“我可以。”她说。
在骆景扬神经越绷越紧的时候。
她小声的一句话,让他舒展了眉结。
闻佳虽然在别人看来总是软绵绵的性格,实际上,她比芦苇还要坚韧,甚至是倔强。
好不容易成真的愿望,攥进手心了就不会轻易放开。
她眼里坚定的光让骆景扬愣了一下,胸腔内生出无比酸胀满足的感觉,右手抓上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送去自己的力量。
“但我会对你忠诚。”
对国家忠诚,对喜欢的人忠诚。
这是骆景扬的世界。
男人的手掌粗砺,指节处有常年握枪磨出的硬茧,此时正一下一下磨蹭着闻佳的掌心。
闻佳全身都是暖的,悄悄回握住了他的手。
*
交心能让关系更亲近。
有了握手的亲昵,闻佳开始不自觉地露出一些小姑娘家的依赖。这种依赖感让骆景扬觉得新奇,却又无比受用。
她太乖了,乖到让他只是看见她就开始心软。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心软无异于向敌军投降。
还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轻轻揉捏手里闻佳又嫩又软的手指,一边听她说一些生活琐事,感受她的亲近。
“其实我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啦,我们可以出去走走的。”闻佳伸直膝盖,露出运动裤内纤细脚踝,以及一只刚才被骆景扬督促着穿上了袜子的脚。
两个人待在她的小窝里,又没什么好玩的,她怕骆景扬觉得无聊。
“先别乱跑,等我下周回来就带你出去玩。”骆景扬却以为是她闷了,反过来安慰道。
他在闻佳的ipad里选影片,家里没有电视,但有一个小型的家用投影仪,连上ipad就能看。
“平时都看什么?”他问。
闻佳把脑袋凑到他身边,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点出自己的收藏。
“美剧英剧都看,这个看过吗?”闻佳指着《复联》系列问他,如果没看过,她就陪他再看一次,他应该会喜欢的。
骆景扬点头,“还有呢?”
他随手往下划,忽然停住。
“哆啦a梦?”闷笑声从胸腔中发出。
闻佳红了脸,小声为自己辩解:“成年人就不能看哆啦a梦啦?”
“可以,”声音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那就看这个。”
听着熟悉的主题曲响起,闻佳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逞强了。
和骆景扬看《哆啦a梦》,真是哪哪都觉得奇怪。
而他还一本正经。
“为什么机器猫喜欢吃面包?”
看到一半,骆景扬突然问闻佳。
闻佳愣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画面里那只对着铜锣烧大块朵颐的叮当猫,犹豫地答:“可能因为……好吃?”
骆景扬不能理解,“好吃吗?”
闻佳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你吃过铜锣烧吗?”
他如实回答:“没有。”
“那我做给你吃!”
闻佳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下去,被骆景扬扯住胳膊,看她腿真没事了才又松开。
冰箱里正好存了她前天刚熬的红豆沙,铜锣烧也不是什么很难做的甜品,食材家里都有。
骆景扬头次见她这么活泼的模样,从客厅慢慢踱步到餐厅,靠在厨房门边看她忙碌。
全蛋丢进厨师机里打发到湿性发泡,间隙将蜂蜜牛奶玉米油这类液体在不锈钢小盆里搅匀,然后筛入低筋面粉和奶粉画一字搅拌,最后混合在一块,用勺子舀进不粘锅里摊成圆饼状。
闻佳动作利索熟练,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骆景扬倚着门框,任由还不甚熟悉的情感在他心里发酵涨大。
这样的生活,和他曾经硝烟弥漫的日子相差太远,也太舒服。
“做好了?”整理好情绪,他走进厨房,狭小的空间因为他的进入变得有些拥挤,偏偏他还和闻佳挨得很近。
闻佳专心于手中的制作,往饼面抹上加热过的红豆沙,在骆景扬靠近的时候给他让出了一小块空间,举着做好的一份问他:“尝尝?”
骆景扬没有接手,直接低头咬了一口。
“不错。”他评价。
闻佳呆了一小会儿,将手中这个一口下去几乎被咬掉一半的铜锣烧塞进他手里,“那你多吃点。”
她数了数流理台上的材料,计算着能做出多少成品,然后看向他,“这次做了挺多的,你带点回去吧?”
骆景扬点头,叁两下将剩余的铜锣烧吃干净,洗了手又站到她身边,“我帮你。”
做点心和拿枪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平时摸的都是坚硬的钢铁炮弹,如今换成柔软的面饼,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一不小心面饼就被他掰破了。
“动作要轻一点,像这样。”闻佳抿唇掩去嘴边笑意,垫起脚耐心教他怎样才能将面饼黏在一块。
骆景扬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腕操作,为了她更方便,手的位置几乎是低到了腹前。
她的十指纤细,却十分有力量,轻易就领着他完成了一份。
“喏,这样就好啦。”闻佳把两个人合作完成的铜锣烧放到一旁的小托盘上。
在她看来,黏合面饼是件比包饺子还简单的差事,幸好骆景扬悟性高,做出来的铜锣烧也有模有样。
“你再试试——”她边说边转头,浑然不知骆景扬的脸已经低到她耳边。
嘴唇擦过他的下巴,两人都愣了一下。
骆景扬反应比她快,声音低沉无比。
“绵绵。”
“……”
闻佳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凑近,连应答都忘了。
直到微凉的触感覆上嘴唇。
骆景扬只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他是个进攻型的士兵,轻声蛊惑目标:“张嘴,绵绵。”
闻佳毫无反抗能力。
她听话张嘴,感受着他的舌头探进自己的口腔。从舌尖的试探,到她默许后的深入作战。
粗砺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扶在了她的腰侧,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感受他指尖的力量。
闻佳背靠流理台,微微仰头迎接他的初次亲吻——即使凶狠得根本不像初次。
这是她目前见过的,骆景扬最不温柔冷静的时刻,也是最让她无力招架的时刻。
她轻轻攥着他胸前的衣料,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门铃不适时响起。
闻佳被自家尖锐的门铃声吓了一跳,仿若做贼一般心虚,慌忙推开压在她身前的男人。
骆景扬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未被满足的遗憾,掐在她腰间的手指用了点力,“我去开门。”
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转身走向大门。
“绵绵,我来拿——”
还穿着昨日礼裙的谢清瑜站在门口,鼻子被初秋的风冻得通红。嘴里话说一半,才发现来开门的不是自家妹妹。
“……”她噎了一下,和骆景扬对视两秒。
就一个晚上,这进展有点迅速。
看来她妹妹也不是什么软绵绵的小绵羊啊……
谢清瑜反应很快,身上的冷意都忘了,立刻换上了一个揶揄的笑——如果真成了,骆景扬还要跟着绵绵喊她一声“姐”,她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早上好?”她背对着外头已经升到正空的太阳脸不红心不跳地问好,“绵绵呢?不是还没醒吧?”
她知道闻佳爱睡懒觉的毛病,却偏偏将话问得意味深长。
骆景扬脸上没什么表情,闻佳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出来,喊了一声“姐”。
谢清瑜瞧她一眼,乐了,没去问她的脸为什么红得像虾米,站在玄关笑眯眯道:“我来拿昨天放你这的文件,拿完就走。对了还有,再给我拿件外套。”
急匆匆的像是生怕自己打扰了他们。
骆景扬却发现了她的反常——谁会在初秋的早晨穿一件根本不挡风的礼裙。但他没有拆穿。
闻佳被表姐臊得说不出话,转头去给她拿放在抽屉里的文件,顺便把骆景扬也给拉走了。
没多久,又回来。
“你的文件,还有我刚做好的铜锣烧。”
谢清瑜接过,边笑,“这回点心不是特意给我做的啦。”
“……姐!”
闻佳羞到小声喊她,却不知骆景扬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一手搂着她的腰,陪她一起面对姐姐的调侃。
有骆景扬像靠山一样站在闻佳身后,谢清瑜欺软怕硬地闭上了嘴。
“有事先走了,下次见。”她挥挥手,又补了一句,“妹夫。”
从此之后她的辈分可比骆景扬高了,不能再叫“小骆哥”。这个称呼就留给那只小绵羊去叫吧。
骆景扬一点没有吃亏的感觉,微微颔首,欣然收下这个称呼。
关上门,他把闻佳搂进怀里,摸摸她的脑袋安慰羞红脸的虾米。
“继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