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不知道怎么应答,盛夏却已经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盛秋下意识的想要阻止,顾亦秋心中却是微微叹了一声,大抵是年纪太小,经由的事情太少,盛秋也太没有城府了一些,这样外露情绪,盛夏如果不起疑,才是怪事了。
顾家未来继承人之争,无疑是近来a市最让人侧目的大事,而之前顾亦阳高调携手太太出现在媒体前,公布太太有孕将近三个月的消息,不啻于是在原本就暗潮汹涌的水面上又投入了一枚巨石,腾时就掀起了滔天波浪。
所有人之前都以为顾亦寒会稳操胜券,因为顾老爷子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偏向于顾亦寒的——顾亦阳和太太成婚多年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几乎已经坐实了那个让人们议论不休的事实,但他这一枚炸弹投出去,却是立刻就扭转了全部不利局面。
有人甚至叹道,难道顾亦寒当真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所以老天也不在关键时刻庇佑他?
各大电视台和媒体报刊这段时间几乎都被顾家的消息给垄断,盛夏辅一打开电视,甚至不用换台,听到的就是顾家的八卦。
盛秋已经扭过了身子,不敢去看盛夏的脸色,她想象不出顾亦寒严命众人保守这个秘密不给盛夏知道,却在她这里露出马脚,会惹得顾亦寒动什么样的大怒,她更不知道,已经身体和精神备受摧残的姐姐,还能不能熬过这一次打击。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喜欢的那个人三番五次的欺骗自己更难受呢?更何况这欺骗,还这样的无可原谅……
盛夏靠在床上,眼底的光芒十分平静,那平静中仿佛还蕴着柔和恬淡的笑意,她安然的看着电视屏幕上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那个男人,真是让女人看了就念念不忘的好相貌,尤其是此刻,那总是桀骜的冷漠的眉眼中,透着淡淡和暖的笑意,时不时的望向臂弯里娇媚可人的女人,更是让人看了羡慕不已。
那个女人,她有一双漂亮而又娇柔的眼眸,穿了一件稍微宽松的裙衫,犹是如此,仍能看出那腹部已经很明显的隆起,她依偎在那个男人的身畔,唇角浮着娇羞而又甜蜜的笑,让人看了就能觉出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好。
有年轻的女记者按捺不住的询问:“顾先生,您一向不苟言笑,今日倒是笑逐颜开,是不是因为徐小姐有孕的缘故?您也一定很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吧?”
一语双关,却是暗中询问,顾亦寒要这个孩子到底是出自真心喜欢,还是只是为了争权夺利。
顾亦寒闻言,眉眼中的笑意越发柔和了几分:“这天底下的人,怕是没有人会不盼望自己的孩子的吧?我和染染,我们自然也十分的盼着孩子的到来,但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刻意,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顾亦阳夫妻多年无子,这边顾老爷子的话一出口,不出三个月,那边就传出孩子已经两个多月的消息了,这个中的心思,自然是让许多人不齿的。
就是要争,也得争的让人看不出来,没道理最后不仅没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挨了一身的骂名,大哥他呀,还是太心急了。
也是,想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眼看就要不保,他不心急才是怪事了。
“顾先生和徐小姐真是恩爱,让我们这些旁人看了都羡慕不已,只是……顾先生您和徐小姐又是什么时候成了神仙眷侣的?是一直没有公开,还是,只是为了顾老爷子那一句话,顾先生您才和徐小姐……”
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徐染染似乎有些微微不快的看了顾亦寒一眼,而顾亦寒搂住她腰肢的手掌却是轻轻摩挲了她的腰部几下以示安抚,徐染染立刻唇角一弯,眼底绽出明媚的笑来。
这样细微的动作,旁人兴许没有察觉,但盛夏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怎么会不看的清清楚楚?别人的目光多是集中的徐染染的身上,那是好奇和艳羡,可她的目光,却总是只能停留在他的身上。
“夏夏……”
顾亦秋见她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握着遥控器的手握的死紧,在手背上都鼓出了青筋,他知道她心里的难过,他何曾没有过这样难过的时刻?
他的那一个秋,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坐在那里,动都不想动,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想说,一整天,一个月,他几乎快要成为一个活死人。
“别看了,我三哥,他根本不喜欢徐染染……”
顾亦秋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想要关掉电视,可盛夏微笑看他一眼:“亦秋,你干什么呢?难道想让我做一个睁眼瞎子,被人蒙骗一辈子吗?”
那一双眼睛在笑着,可顾亦秋看了却只觉得难过。
从项链事件之后,顾亦秋面对盛夏时,总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中翻涌,似乎
似乎,看着她难过,他的心情也会低落下去,而看着她高兴,他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高兴起来。
“你知道我三哥的心,他在乎的人只有你……”
这句话说的自己心里都苦涩无比,心里只在乎她,可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伤害她。
偏偏,三哥做的这一切,还是为了他顾亦秋!
他的心中不免有几分的负罪情绪升起来,让他几乎没有办法再去拒绝她。
“亦秋,这样的话,以后都别再说了。”
盛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视里,顾亦寒拥着徐染染,他眉目含笑,声音温柔:“我和徐小姐早已相识多年,不瞒大家说,她是我的初恋。”
初恋……
初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烙印在心口里的白月光,一辈子怕是再也忘不掉,一辈子,怕是再也找不到同样的月色。
原来这样啊,她不愿意给他再生一个孩子,却多的是愿意的,那些初恋啊,前女友啊,前未婚妻啊,莺莺燕燕那么多,她以为她不答应,顾亦寒就没有办法了?
她真是蠢的可笑。
盛夏看着他那么紧的搂着那个小腹隆起的女人,她想起那一天他回来时脖子上清晰的吻痕,她想起在泸沽湖时他对她说的那些感人至深的情话,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么傻,她怎么还能再一次相信他?
因为相信他,她失去的东西难道还不够多么?
她的女儿,她的尊严,她的自由,她的爱情,她的亲人……
她现在剩下的,除却这一具破败不堪的皮囊,她还有什么?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盛夏,你甚至都寻死过,怎么心里还存着希冀?还存着那些可笑的想法?
盛夏关掉了电视,她微微垂着眼帘,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眼底的情绪,盛秋觉得房子里太静了,静的让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胡乱跳动的声音,静的让她那样的不安,她不敢去看盛夏,她的心里发酵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后悔,仰或是……
那从心脏深处缓慢沁出来的一丝丝东西,是窃喜,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平衡?
她一直嫉妒的,羡慕的,梦里都和她斗的死去活来的姐姐,她一母同胞的亲人,她恨她,嫉妒着她,可这一刻,她却又忍不住的同情她……
“小妹先出去,我和亦秋说几句话。”盛夏忽然开口,盛秋连忙退了出去,一时之间走出这个压抑的房子,她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盛秋擦了擦额上沁出来的冷汗,走下台阶,却停了脚步。
姐姐,预备怎么办呢?
盛夏抬起头,看着顾亦秋的那一双眼眸中缓慢的流淌出静默的光芒,那静默里却又沁着让人觉得难过的哀色,顾亦秋忽然就恍惚了,这样的目光,仿佛在模糊的记忆中,从母亲的眼睛里也看到过……
“小秋。”盛夏轻轻开口:“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让你帮我,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找谁好。”
“你想做什么,夏夏,只要我可以做到。”
“帮我离开这里,让他永远无法再找到我,好不好?”她的声音那么轻,可却是绝无更改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