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的咄咄逼人死不松口,一时之间成了一场“听风就是雨”的笑谈,而顾亦寒顾家三少,却成了委屈的不得了的受害者……
毕竟,好好的公子哥儿被人扣上了“贩毒集团幕后老板”的大帽子,对于名声对于家族的脸面对于自己的前途,都是极其有损的坏事。
更有人说,顾亦寒若有这样大的能耐,还会在顾家看人脸色讨一口饭吃?
风波宣宣扬扬很快就过眼云烟,就在顾亦寒成为了全市人民同情的对象的时候,八卦周报上的一则爆炸新闻,再一次将他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暌违世人眼光数十日之后,顾亦寒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冬季的酷寒已经褪去,人们早已换掉了笨重的冬衣,年轻爱美的女孩子穿了颜色明快的春衫,在春意盎然的街头,织出了一幅幅动人的画卷。
恒远集团气势恢宏的大楼外,早已涌满了无数的记者媒体,顾亦寒的黑色宾利停下来的时候,那些人潮水一样的涌了过去,此起彼伏按动快门的咔嚓声,晃的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一起袭来,顾亦寒端坐在车上,脸上的表情被墨镜挡住,让人瞧不清楚里面的端倪。
陈琳被沸沸扬扬的传闻闹的心神不宁,但见他好似一派闲适的样子,也只得定下心来,平静了一下神色走过去将车门拉开:“三少。”
顾亦寒下车,已经有保卫在记者中间辟出一条通道来,陈琳跟在他身后,穿过人群,此起彼伏的问询声不绝于耳,渐渐的人群中冒出一些出格难听的话语来,顾亦寒依旧脸色不变,甚至唇角的笑容还越发的深了几分。
“几点钟了?”
顾亦寒停下脚步询问陈琳。
陈琳低头看了看腕上手表:“八点四十五。”
“九点钟请记者媒体上来,召开一个记者发布会,我有话要说。”
顾亦寒说完转身就进了大楼,陈琳自去支会媒体不提。
九点整。
媒体记者早已尽数入座,这个消息实在太具爆炸性,而另外的一个主要当事人——萧大公子此时正在国外出差,因此所有媒体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顾亦寒的身上。
顾亦寒独自走进会客室。
“这段时间外面有很多不实传闻,顾某也有所耳闻,原本不预理会这些无稽之谈,但却不能坐视有心之人浑水摸鱼,意图损伤我和萧先生的名誉,因此今天才请大家过来,特意澄清一些不实报告。”
顾亦寒开场白之后,立刻就有人直奔主题问道:“据知情人透露,您和未婚妻罗曼真罗小姐已经分手,而分手的缘由是因为萧先生的介入……”
顾亦寒不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面上却带了几分的哀戚之色:“我和曼真的事情……原本是不愿再提起的,因为这是我和她最痛苦的事情,我们失去了挚爱的孩子,彼此心中都痛苦不堪,两人的关系也无法再继续下去……她不愿留在这里想起那些伤心事,因此,我们两人协商之后,和平分手,解除了婚约,我虽然心中十分难过不舍,但却也尊重她的意愿,这都是我和曼真之间的私事,和萧先生怎么会有关系?”
“可是我们得到了可靠的线索,也有照片和目击者看到萧先生出入罗小姐现在的香闺……”
顾亦寒面容一正,肃然说道:“这些不负责任的八卦小报尽可以诋毁我顾亦寒的名誉,但萧先生少年英才,出身名门,与贤伉俪感情甚深,怎么也会无缘无故被人泼了脏水?”
“更何况。”顾亦寒朗声说道:“如果这些传闻属实的话,我和萧先生早已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怎么还能如现在这样相交?”
他这一番话说出去,着实起了作用,已经有人点头称是——毕竟,哪个男人也无法容忍这样的绿帽子,如果真是如此,顾亦寒怎么可能还帮萧南方说话?岂不是太傻太可笑了!
“但那些照片……”
顾亦寒微微一笑:“照片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大家不知道现在的技术多发达,你想要什么样的照片,都能给你做出来!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传闻,诸位大可以一笑置之。”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顾亦寒忽然转了话题:“……今年的政.府规划筹建项目,我和负责此事的萧先生相谈甚欢,恒远也很有信心能将这个项目拿下来,到时,还请诸位多多关注……我顾某也有心,也愿意为了我们这座城市的发展尽我的一份菲薄之力……”
谁都知道萧南方所在的城市规划局就是负责这一方面事情的,顾亦寒这一番话一出,坐实了两人之间非但没有矛盾和积怨,反而是有着极好交情的,那些谣言,在顾亦寒的辩驳之后就算是仍存着五分的真,此刻也早已变成了一分甚至没有了。
盛夏默不作声的关掉了电视。
房间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静的像是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能听到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能听到心里每一个或是喜悦或是难过的声音,盛夏呆愣的坐在沙发上,许久,她方才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
他怎么可以那样平静那样坦然的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语呢?他又怎么能,在万人的注目之下,这样的维护罗曼真?
她做尽了残忍和不堪的事情,可到头来毫发无损,甚至还能得到他的偏袒,这世上的事情,怎么会有这样多的不公平?
怎么会,这样的可笑?是啊,可笑……她甚至连愤怒都不会了,她只想笑,只想大笑一场,笑自己的愚蠢,笑顾亦寒的虚伪,他说的真是动听,可他是怎么做的?
就算他又有理由,又有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说词,她也不会再听了。
盛夏松开手,捧在手心里早已变的冰冷的杯子缓慢的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她早已知道,她和顾亦寒之间,就如同这些碎裂的玻璃一样,永远无法变回原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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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寒的车子驶入顾家老宅的时候,正是夕阳西沉时分。
天空像是打翻了的颜料桶,那些热烈的灿烂的光芒,最后挣扎着不肯坠入黑暗中,可到底还是渐渐的黯淡了。
他下了车子,脚步不受控制的走上那一条早已烂熟于心的小径,穿花拂柳沿着湖畔走了许久,就到了那一片如同白雪皑皑覆盖一般的茉莉花海。
那些白色仿佛染了一层的胭脂,但仍是美丽的让人心惊。
顾亦寒站在那里许久未动,园子里静悄悄的,他能听到周围隐约传来的鸟鸣虫鸣,还有极远的地方,家里佣人喁喁说话的细碎声音,他的视线好像一点点的模糊了,耳边那些宁静却又让人觉得温暖的声音仿佛一层层褪去,他又听到了那美妙的声音……
“小寒,你又淘气了吗?”
穿着月白色改良旗袍的年轻女人,有着一张温婉至极的容颜,她的眼眸沉静幽深,那一刻却是喜悦温柔的望着他,她的手指永远柔软温暖,抚摸在他脸上的时候,就像是春天的风轻轻出来……
无数次的他想起,都觉得他仿佛是一尾小鱼,无依无靠无家可归,而母亲的怀抱和气息,就是他最后归宿的潭心。
而那唯一的暖和归宿,到最后,也不过是变成了冰冷的一方孤坟,和毫无作用的追忆。
他知道的,母亲不快乐,从来到顾家开始,一直到最后她命丧这个美丽却又冰冷的牢笼,她没有一天是快乐的,她的灵魂,她的信念,她的心,她的爱,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全部葬送了。
母亲问过他:“小寒,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跟母亲和小秋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母亲的笑容那样的暖,可看着他的目光却是渐渐的湿润了……
他似乎隐约的听到她说,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到他的身边……
可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听到,仿佛只是风的呓语滑过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