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早起。”
“睡不着不行啊。”说着给萧祁更衣,束好腰带,抿唇轻笑。说起来做嫔妃她是真的不合格,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得早早起来伺候萧祁洗漱更衣,“这些年,我好像也没几回起来服侍你,自己都不敢想。”
这可是罪。
萧祁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姒锦,以前她也这样,没感觉出来她觉得不妥当啊,这是怎么了?
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就说道:“是我不让你起,与你何干?”
“别人知道,是要治我得罪的,我这是违了宫规。”
“以前也没见你怕,怎么忽然说这个。”
“以前我是不太明白,后来就是习惯了,现在再想想就有些不安了。”规矩懂得多了,人就会有危机感。
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萧祁在姒锦头上按了一下,“怎么一下子这么伤感,我看都是你昨晚胡说八道自己把自己吓得。”
选秀的事情,其实她心里还是不安的吧。萧祁握着她的手,牵着她用早膳。
选秀不选秀这件事情他说了不算,这是祖宗规矩,朝廷纲常,而且这也是一种手段,没有办法回避。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担心,看来还是这段日子事情太多了,把她吓到了。想到这里,就不免想起王贵人的事情,不过当着姒锦的面没问,等回到崇明殿就把管长安叫了进来。
“王贵人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萧祁看着他直接问道。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那边并没有消息传来,奴才也并不知道。不如奴才去凤寰宫走一趟?”管长安小心翼翼的回道,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皇上可有些日子没问这件事情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问起来。
“去吧,你问问皇后,这件事情什么时候水落石出。朕记得这件事情也有半月了吧?”
“是。”
萧祁挥挥手,管长安就连忙退了出去,出了大殿,一路往凤寰宫的方向而去。
等管长安走后,萧祁看着折子随手拿过一本放在跟前,脑子里却想着这次王家女出事儿,王家在朝堂上却没有提只言片语,这是什么意思呢?
王新锐上回被秦屿川狠狠的大锉一回,是一颗心都放在户部里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当初选王新锐做户部尚书,一来是因为其人还算是公正,总有贪欲也比别人强上很多。可是王家女这么一出事儿,王新锐毫无动静,萧祁也觉得有些古怪。
“来人,宣秦屿川觐见。”
“是。”
秦屿川是被急匆匆的叫回来的,下朝之后才进了自己当值的衙门,屁股还没坐下呢,就被内监给传了回去。
只得又匆匆赶回来,进殿觐见。
萧祁看着秦屿川,就问他上回跟户部交涉之后的事情。
秦屿川小心对奏,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户部正在整改旧档,凡事涉及贪污之人,一律罢官待审。王大人最近一直在盯着刑部忙这件事情,很是辛苦。”
萧祁半眯了眸,刑部尚书不是别人正是曹国公兼任,秦屿川是想说王新锐跟曹国公走得很近?
“曹国公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秦屿川沉默一下,“微臣并不知道,不过听闻曲洲苏跟曹国公最近宴饮较多,经常举办宴会,朝中多有官员参加,很是热闹。”
萧祁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冷笑,看着秦屿川就说道:“上次朕让你办的事情都怎么样了?”
“微臣正在收集证据,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有些事情已经浮出水面,拿到证据只欠一个时机,微臣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打草惊蛇,就怕得不偿失了。”秦屿川能感觉到皇帝似乎有些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昨日还并未有这样的情况,难道跟后宫有关系?
尽管这样猜测,他面上却不敢有任何的异样,就怕自己给姒锦招祸。谁让他们订过亲,皇上能不予追究,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更何况连他都没受牵连,不得不说,秦屿川对于皇帝还是钦佩的。
作为一个男人,又是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一点其实不容易。
这样的他,倒是跟上辈子又有些不同,似乎猜疑之心轻了很多。
上辈子的皇上疑心很重,并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就连他做到丞相之位,在皇上面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差错。可是这辈子的皇上却大有不同,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着强大的自信。
“爱卿辛苦了,这件事情唯有交给你朕才能安心。”
“多谢皇上信重,微臣定不负皇上众望,必然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说到这里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这本折子是臣昨晚所写,上朝之时觉得有些不妥因此并未上奏。现在又觉得应该呈交皇上预览,是关于今岁科举三甲学子的事宜。”
的确是大事儿,萧祁就让秦屿川拿过来,他接过来低头看过去,看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太激进了些,世家在全国各地还有余力,各地官员多受其辖制。想要连根拔起,需要时日渐渐渗透。爱卿此举只怕会牵连这些新任官员的性命,需三思。”
“是,微臣今早正是想到这些,这折子才为递上去。不过方才皇上提及曹国公,臣就想不可一网打尽,可以逐个击破,集中一地,渗透官员,部署得当,就能一举拿下。”
“你想让官员渗入曹国公的地盘上做官?”
“是,微臣愿做先锋。”
萧祁沉默,看着秦屿川心里颇感复杂。把他送到虎口里去,其实挺爽的。但是,要是真的有点什么危险,他也不好跟人家祖宗交代。他们老秦家就这么一跟独苗了,就算是他去,自己也不能许。
“爱卿为朕分忧之心,朕很欣慰。不过此事不要再说了,朕会令安排人去。”说到这里就看向秦屿川,“朕记得爱卿家里就剩你一个了吧?”
“是。”秦屿川回道。
“爱卿也该成个家了,独自一个人过日子,总归是太冷清了。”
秦屿川:……
皇上的口气,怎么跟苏盛扬一个调调。
“回皇上的话,臣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等到手里的事情暂告一个段落,再考虑也来得及。”
“有句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老秦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了,开枝散叶也是大事儿。爱卿为朕尽忠之心朕已明了,卿家人生大事儿也不可耽误,不如朕为你赐一桩婚事如何?”
秦屿川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皇帝,“多谢皇上恩典,臣……无异议。”
皇帝要赐婚,他能说不吗?如果说个不字,会不会让皇上猜疑自己对姒锦还未忘情,因此为她招来灾难?
皇帝是在试探他,还是真有其意?
不管是哪一样,秦屿川知道自己都不能拒绝。
“卿家对自己的婚事可有什么要求?”萧祁看着秦屿川,答应的挺爽快的,看来对姒锦应该不敢有别的想法了。说来也是,要是有意思,当初二人也不会退婚了事,虽然是其母所为。
“全凭皇上做主,微臣并无要求。”秦屿川应道。
上辈子皇帝可没给他赐婚,这辈子又出现一个意外,是因为姒锦做了皇上的宠妃,所以自己的存在让皇上不舒服了吗?
不过听着皇上的语气,对自己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厌恶。
“朕只是这样一问,既然爱卿并无异议,朕会为你留心,爱卿放心,绝对不会委屈了爱卿。”
“臣,谢主隆恩。”秦屿川跪地行礼,手心里却是一层冷汗。
看着秦屿川这么战战兢兢地样子,萧祁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像也不是那么有趣,但是赐婚的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来。想了想,他的婚事,自己多给他颜面就是。
哪家的闺女比较好呢?
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皇帝业务有些不熟练,还在适应中。
秦屿川告退出了崇明殿,出宫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下值的苏盛扬,两人走在一起,秦屿川就道:“这次你不用担心我的婚事了,皇上开进口,要为我赐婚了。”
苏盛扬:……
这么个大消息,真是把苏盛扬给惊到了,“赐婚?”
“是。”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惹怒皇上了?”
“赐婚不是好事儿吗?惹怒皇上我该被推出去砍头了。”
“也对,怎么好端端的皇上要给你赐婚?”
“我真怀疑你跟皇上是不是私下递过话了,皇上的口气跟你是一样一样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苏盛扬:……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不过也好,圣旨赐婚,你这可是光耀门楣啊,到时候我可是要去喝喜酒。”
“别人会认为你是去砸场子的。”
“能不能说句好话?”
“我是能,别人不信啊。”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呢,在皇帝那里受了气,这是撒他头上了是吧?
天色刚刚蒙蒙亮,素云殿里就发出一声惨叫声,紧跟着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再也没有丝毫的声响传来。
泛青的天色中,一抹人影悄悄地离开素云殿,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日光升了起来,凤寰宫里人头攒涌,嫔妃相继来给皇后请安,大殿里按照位份相继而坐。
皇后高坐在凤座之上,身穿凤袍,头戴凤冠,看着众人开口说道:“王贵人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原来下毒之人竟是她身边的宫人人赃俱获,证据确凿,本宫已经把人抓住,不日送到内廷府过堂。出现此等事情,实在是令人心痛,不过为了些许利益,竟然置人命于不顾,可见是最大的恶极,本宫绝不宽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王贵人的事情会是这样的真相。不过,皇后娘娘说是人赃俱获,大家心中惴惴,又想起有人说早期的时候,素云殿里传来一声诡异的尖叫声。
难道就是那宫人二次下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大家心里有疑问,但是却没有人敢问出口。皇后娘娘这样盖棺定论,除非你有证据,不然谁敢胡乱说话。
大殿里一时安静过后,贵妃首先开了口,笑着说道:“多亏娘娘明察秋毫,知道那贼人肯定不甘心,这才暗中埋伏,终于现场捉住。王贵人因此才保住一条命,这都是娘娘的恩德。”
听着贵妃的话,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后娘娘埋伏多时,这才把人捉住。
“贵妃谦虚了,本宫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你去办,这是你的功劳,本宫会如实禀告给皇上,贵妃放心就是。”皇后笑着看了贵妃一眼,神态十分柔和的说道。
贵妃心里一堵,深吸一口气,看着皇后,然后笑如春风,“娘娘这话说的,本宫不过是受娘娘差遣,些许功劳实在是不足挂齿。就是可怜了王贵人妹妹,受了这么大的罪,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太医说这次中毒伤了根基,以后要仔细调养,不然会留下病根,可怜见的。”
王贵人中毒之后九死一生的才抢救回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此时听到贵妃这样说,难免可怜王贵人遭逢这样的大难。
宫里的宫人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大家也不得不对自己身边的人审视起来。毕竟如果有足够的利益背主,是不是他们的性命也会随时受到威胁?
一想到这里,大家就有些不淡定了。
齐荣华看着身边的李蕴琇说道:“要是这样下去,身边的宫人都能随时下手毒害主子,这样的日子可还怎么过?无人指使,一个小小的宫人怎么敢背主?”
李蕴琇听了齐荣华的话,面色更白,低声叹口气,“齐姐姐说的是,这日子是不太好过,可是也得过不是。”说到这里不免就想起自己身边的宫人,仔细想着他们的言行,不知道有朝一日,她们会不会对着自己下手。
上一个王贵人,下一个又是谁?
皇后娘娘命贵妃查此事,贵妃娘娘只抓住一个小宫人,难道就不往下查了吗?那小宫人背后的任是谁?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谋害宫嫔?
很多事情都不能细想,这一细想就不敢往下想了。宫里的事情一桩一桩,最后出来定罪的都是宫人,可是真的是他们自己要害人吗?
齐荣华难得看到李蕴琇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笑了笑说道:“你也别怕,王贵人不过是运气差罢了。”
“齐姐姐,什么是运气差,什么是运气好呢?进宫这么久了,宫里头几次三番的出事儿,我这心里真是……”真是觉得这个地方太恐怖了,好像下一刻就轮到她了一样,每晚每晚的都睡不好觉。
“别乱掺和是非,就能平安如意。”齐荣华低声说了一句,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就看她自己的了。
“王贵人也并未掺和,去颐和轩住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自己什么都没做,可还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李蕴琇看着皇后跟身边的几位高位分的妃子说笑,眉眼之间带着柔和的笑意,但是她却感觉到浑身冰冷。
“你错了。”齐荣华垂着头,“从王贵人做出选择的时候,她就跟你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从她打算跟皇后站在一起,就已经要有觉悟会成为牺牲品。
高位份妃子之间的厮杀,往往最倒霉的都是没有根基的有出风头的新人。当初的熙妃不也是这样吗?被贬去漪澜轩,还差点送了命,不过她运气好,时来运转咸鱼翻身。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她那样的运气。
“齐姐姐,我……想去看看王贵人,可我一个人不敢去素云殿,你能陪我去吗?”李蕴琇看着齐荣华带着几分哀求之色。
齐荣华不想管这样的闲事,看着李蕴琇就道:“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劝你一声不要去,等到事情真的尘埃落定你再去不迟。”
“姐姐这话何意?事情不是查清楚了吗?”至少给出了交代,表面上是查清楚了,这样的谁还敢再出手?
“看事情不要看表面。”齐荣华说完这句就没多说,只看着李蕴琇,“你是个聪明的,我虽然猜不透你要做什么,但是如果你想好好的过日子,就别掺和这些事儿了,不然也许你就是下一个王贵人。”
李蕴琇脸色一白,道口的话又吞了回去,良久才道:“多谢姐姐提点,我记住了。”
齐荣华是不要让她争宠吗?她现在有什么本钱跟熙妃娘娘争宠?如果说当初进宫的时候,志得意满,只觉得自己这幅样貌,定能心想事成。
可是进了宫这一年多来,见到的事情多了,被熙妃打击的多了,她其实那股子傲气迎消磨的也差不多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当初皇后娘娘也是找过她的,只是她不愿意做别人的棋子,因此婉转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皇后又找了王婧韫,而她却答应了。她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王家的事情,但是当她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她跟王婧韫之间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有些话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样随意交谈了。
谁知道,才没多久,她就中了毒。
内廷府、御膳房、后宫里折腾的狼烟遍地,可是皇上面都没露,就这么陪着熙妃在颐和轩里。就好像那颐和轩是世外桃源一样,这三千佳丽,都及不上熙妃的一个笑容。
她很妒忌,也很羡慕,这世上怎么就能有这样的这样的男人,待一个女人这般好。
在她家里,便是他父亲都有几房妾室,可皇上呢?就这么守着不能侍寝的熙妃,从熙妃得宠,听闻这后宫里再也没有女人能近皇上的身,原先不信,可现在她信了。
她都没见熙妃如何嚣张的出来争宠,甚至于见熙妃的次数也寥寥无几。这样的一个人,在这个后宫里,如传奇一样存在,好像一座高山,任何人都无法攀越过她。
因她而起的纷争,数不胜数,不知道多少人无辜受难,可是熙妃就是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面也不露,皇上大手一挥,就有皇后娘娘出面解决。
这样的福气……
李蕴琇心里苦笑一声,齐荣华劝她,其实也是劝她不要跟熙妃做对吧?
也是,毕竟齐荣华跟熙妃娘娘交情不错,难得能在熙妃有孕谢客的时候,还能进得去颐和轩。
坐在李蕴琇旁边的苏蕊,看着她的气色不太好,就小声问了一句,“李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姐姐不敢当,谢苏美人关心,我并无事。”李蕴琇不愿意跟苏蕊扯上关系,淡淡的说道,跟她保持距离。
毕竟苏蕊跟熙妃的关系实在是算不上好,她不愿意再招惹无畏的是非了。
苏蕊闻言看着李允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是轻轻一点,“无事就好,我只看你神色苍白,以为哪里不舒服呢。”
“谢谢,我无大碍。”因为今日要宣布王贵人的事情,因此他们这些人才来凤寰宫请安,平常是不能来的,谁让她们品级低呢。
不过,等到在选秀,她们这些品极低的也该升一升,给新进宫的腾地方。这话还是乔小仪有一回无意中说的,现在皇上的宠爱的不到,只能盼着给人腾地方升位份,也真是怪凄凉的。
苏蕊的眼睛平静的挪开,王贵人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接下来就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