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薇惦着脚尖悄悄地走进来,这几日宫里简直是糟糕透了,谁都不敢大声的说笑。
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还真是她到了皇后身边,第一遭感受到。
尤其是她察觉到皇后这些日子的情况不太对劲,精神十分的不好,而且吃的也少。
她知道是因为心塞的事情,司空穆齐一直闹腾不休,抓着自己儿子的死上蹿下跳。
这是前朝的事情,她一个宫人自然不敢置喙什么,但是她却想着,以皇帝这样自负高傲的性子,还真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方法弄死一个人。
但是显然,她这样想,别人未必会这样想。
“娘娘,吃点东西吧,今儿个早膳吃得少,奴婢特意让厨房炖了燕窝。”林书薇将燕窝盅放在桌子上说道。
云染没什么胃口,看着林书薇问道:“花朝节的宫宴办还是不办,你有什么想法?”
林书薇闻言就道:“要是以奴婢的想法,就应该办啊。说句不好听的,司空大人的死的确是令人遗憾,但是敌人偷袭粮草并未成功,亏得滇西侯回援及时。既然未大败,宫宴为何不开?若是娘娘早先定下的事情忽然改了,那些小人免不了有说什么心虚云云。”
听着林书薇气急败坏的话,云染就叹口气,不管办还是不办,这事儿都不落好。
更何况,司空焱一死,司空府也是不能安生了。
司空焱死了,可是司空穆齐还有别的孩子,司空府的家业是留给庶子,还是留给司空焱的儿子?
据梁嬷嬷得来的消息,现在司空府里已经乱成一团,蒋姨娘兴风作浪,穆沁岚要保住自己的儿子的利益,顾书萱的儿子虽不是嫡出,却是司空焱的长子地位不凡。
司空穆齐之所以一直闹腾,一来的确是怀疑儿子的死,二来也是趁机想要得些好处。
他这样的心思,又能瞒得过谁,上蹿下跳的时日越久,不过是越令人看透罢了。
关键就是司空穆晟的态度。
司空焱的死,并不会让他因此而对司空穆齐妥协,甚至于会因此抹杀了司空焱的死带来的愧疚。
司空穆齐聪明了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堕落如此,出了一记昏招。
云染轻咳一声,靠在软枕上一点食欲都没有,只看着林书薇道:“这花宴就不办了,就对外说我病了。”
“娘娘,哪里有自己咒自己的。”林书薇皱眉说道。
云染轻轻摇头,“现在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她也的确没有心思在司空焱的死讯没多久,还能戴着一副笑脸宴客。
更何况,梦中庞姝仪那句话,总让她有些不安。
纵然是个梦境,但是自己怎么会梦到她说那样的话?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云染自己知道她这辈子是重生的,跟庞姝仪能预知一样。
上辈子庞姝仪并未早亡,还是皇后的得力人选,这辈子却因为自己早死。
会不会她这重活一回,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庞姝仪的话不停地在她的耳边环绕,云染简直都要魔怔了。
可她不想死。
她有深爱的丈夫,有可爱的儿子,有护着她的家人,上辈子的缺憾,这辈子全都补足了。
想到这里,云染又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这辈子得到的太多了,所以上天要收回去?
本想着对外是个说辞,但是云染自己都没想到,她真的病倒了。
昏昏沉沉一连几日都未曾清醒,昏睡之际,脑子里有无数的东西滑过,却一个也抓不住,朦朦胧胧的影子悬在心头。
本来花朝节的宴会皇后称病撤销,外头的人都以为皇后是因为滇西战事以避风头,哪里想到皇后是真的病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
听说太医院的太医们轮流守在关雎宫,听说司空穆齐还要闹腾,却被盛怒的皇帝打了板子扔回了家去。
帝后感情甚笃,皇后这病来的古怪,不少人都开始了阴谋论。
云染只觉得自己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瞧着坐在床边眼眶微红的男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却让他猛地转过头去。
到了这个时候,云染忽然有种任命的感觉。
难怪庞姝仪会说,她都死了,她还会远吗?
果然是不远的。
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这么急,这么快。
“我今日觉得好多了,你看我都能醒了,也许过几日我就好了。”云染说着安慰的话,看着司空穆晟的背影,心里微微发酸。
司空穆晟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见方才的窘迫,抓着云染的手说道:“是,你会好的,太医说了,你只是操劳过度,多休息就好了。以后宫里的事情,交给梁嬷嬷,你安心养着。”
“好啊,我也乐得清静呢。”
“你好好的养着,想想儿子们,瑜儿才刚开始开蒙,景儿才开始学走,怎么能让他们小小年纪没了娘。便是为了他们……你也要好好的。”
想起儿子,云染脸上的笑容要保持不住了,她吃够了没有亲娘护着的苦,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也如她一样。
只要想到这里,就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就多了一份力量般,握着司空穆晟的手都有利多了。
“我好好吃药,一定会养好的。我还要看着穆逸娶妻生子,看着底下两个小的长大,还要跟你白头到老……”云染说到这里看着司空穆晟红了的眼说不下去了。
梁嬷嬷神色凝重的站在内廷府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捏着一股灰色的粉末,放在鼻端嗅了嗅,眉头紧皱,忙把荷包里剩下的一点包好,揣进怀中,快步往太医院走去。
此时太医院里太医们个个忙碌不已,瞧着梁嬷嬷进来,院正大人亲自迎上来,着急地问道:“可是娘娘那边有什么事情?”
“娘娘暂时无事,院正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梁嬷嬷把荷包拿出来,递了过去。
院正狐疑的看了一眼梁嬷嬷,伸手接过去,轻声问道:“嬷嬷,这个哪里来的?”
梁嬷嬷却不肯说,只道:“院正大人还是不要多问了,还是想先帮我查清楚这个是什么,万分紧要,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