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转眼三年
有些不舍,他轻轻抽回自己的胳膊,改牵她的手,低声道,“海棠,我很担心你。”
席海棠微微一怔,抬眸迎向他温柔的视线,浅浅的一句话,却真的很让她感动,“你看出来了?”
他苦笑,认识她这么多年,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他岂不是太愧对自己的感情?
她就像是一杯淡极了的茶,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释放最华丽的芳香,时光游走,她终于华丽蜕变,她所有的光芒即将开始闪耀,是不可想象的华丽,只是,却太让人心疼。抽丝剥茧的美丽背后是外人看不见的心殇。
“海棠……不管怎么样,你得答应我,不要把自己弄瘦了。”千言万语,他只能归结出这朴实的一句。
席海棠哑然失笑,手微微攥紧了,第一次这样用力握他的手,“学长,谢谢你!”
萧牧远的心弦颤动,好想就这样借力使力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把她揉进骨头里那般,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握住她纤柔的手心,用力的,第一次这般用力,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一旦松开,她就会彻底走出他的生命!
可望而不可及的感情犹如空中巴比伦,十年,光是念一下这两个字,都会让人觉得疲倦。辗转了多少沧海桑田,辗转了多少人事变迁,他一直在怕,怕倒了终点的那一天,怕怕单纯变成城府,怕微笑变成忧郁。即使是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们管这种痛苦的蜕变叫成长。
终于,到了他该放手的时候,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却想一遍又一遍地体味。清浅的落寞,让人心痛。安静得如同叙事诗,现实又有些残酷。
脚下的步伐保持着始终如一的频率,可路就那么长,终究是到了尽头,他们走下红毯,跨进那火焰般绚丽的大厅,比丝绸更瑰丽的梦幻场景,辉煌如盛世。
他缓缓地放开手,任她从自己的生命里渐行渐远……
戴蒙摩尔老先生从旋转楼梯上走下,睿智的眼睛里写满了赞叹与欣赏,多年前曾有几面之缘,他想不到当初那个青涩的女孩而今已经成长得如此令人惊艳了!
法国人有着天生的浪漫因子,他们为法兰西伟大的语言而骄傲,在欧洲,你不乏会听到有人用流利的英语说,“对不起,我是法国人,不会说英语,请讲法语。”,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可是,那却在另一方面体现着法国人对于自己语言的热爱与执着,他们说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并赋予它近乎神圣的崇拜。
但身体里有着一半法国血统的戴蒙摩尔老先生却对中文情有独钟,一开口便是地道的汉语,并还能出口成章。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席海棠微微一怔,唐寅流传千古的《海棠美人图》,从这位混血的老人口中诵出来,竟更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她颔首淡笑,“摩尔先生的中文又进步了,都追溯到明代的文学了。”
“也许……海棠小姐以后可以跟我一起切磋。”这话,太有深意,让席海棠感到惊喜。
“摩尔先生……您的意思是?”
老先生淡笑着,聪慧的双眸一点不显老态,而是泛着看透世事的精明,“我几年前就看过你的作品,虽然是稚嫩了些,但你有绝对的潜力成为世界一流的珠宝设计师……只是,缺乏一些机会……呃,中国人不是有一句话说天时地利人和吗,我想现在你可以了!”
席海棠几乎是受宠若惊,“摩尔先生,您真的觉得我可以?”
“当然,我的眼光向来很好。”法国人惯有的骄傲情结,却也是自信的力量。
“摩尔先生,能成为您的学生我真荣幸。”
“我也很荣幸可以收到你这么美丽的学生,唔,你比我孙女还要漂亮!”老先生很幽默,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全家福,指了指照片中间那只美丽的波斯猫。
席海棠哑然失笑,波斯猫是猫中贵族,性情温文尔雅,聪明敏捷,善解人意,少动好静,举止风度翩翩,天生一副娇生惯养之态,给人一种华丽高贵的感觉,想不到她竟会被比作波斯猫!
如此顺利,席海棠心底却有点不安,心虚的感觉从脚底蔓延……
以前的她想成为戴蒙摩尔的学生纯粹是为了理想,可现在却多了一份别的心思,真有些愧对他老人家想如此栽培她!
戴蒙摩尔是何等睿智,一眼就看穿了席海棠的心思,却没有责备,而是莞尔笑道,“珠宝的本质是石头,它之所以美丽是因为设计师赋予了它感情,懂得感情的人,才会给石头带来灵魂。海棠小姐,你说是吗?”
闻言,席海棠的心头顿时滑过一股暖流,眼眶也有些发热,重重地点头。
无爱的人,记得只是从前,有爱的人,展望未来……
翌日,哥本哈根的时尚杂志封面上,是一幅绚丽的海棠美人图。
顾惜爵轻倚窗前,手中咖啡的香气渐渐淡去,余温也渐渐消散……
顾惜爵的心就如他手中的那杯咖啡,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除了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缓缓流动,那般无瑕的表情,可以入画。
不久之前,威尔教授打电话告诉他,建议他不要再全世界游走,那样的话会刺激他头部血块的流动速度,威尔教授和他的导师让他来丹麦定居,因为在2008年,《monocle》杂志将哥本哈根选为“最适合居住的城市”,哥本哈根的气候温和,夏季平均气温最高约为22摄氏度,最低约为14摄氏度,而冬季的低温约在零度左右,降雨量也十分适中,四季皆有。这样稳定的气候对于他来说,是最佳选择,也许可以延缓那个血块的流动,但也只是也许而已。
世界如此得大,却又如此得小,他没有想到,海棠也会来这里,而且更巧的是他们竟是先后住在同一间的饭店的同一间房。
他微微喟叹,不知前一日自己去寻打火机的时候没有遇见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如果真的相遇了,他又该对她说什么呢?
摇了摇头,顾惜爵将手里的杂志放下,才发现咖啡早已凉了,香气幽幽扩散消褪,寂寞缭绕在空荡的房间,渲染出了一股凄凉的美。
也许,无论什么东西,寂寞久了,都是会累的吧……
起身,他望向窗外,天高而远,明亮如斯,浮云的轮廓渐渐模糊,明灭渐变柔和。
他所买下的公寓是在哥本哈根市政厅的钟楼附近,只是二楼。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威尔教授告诉他,他不可以再搭电梯,升降的超重与失重都有可能影响那个血块的扩散,幸好哥本哈根的城市建筑都不是很高,他很容易地就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