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的走在漆黑的街道。
冰冷的夜风,轻轻的吹在身上。
李思媛悄悄的回头,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夜,已经很深了。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靠着墙蹲下。
这样的场景,又让她想到了那天,在j市发生的事情。
同样是露宿街头,只不过上次是在j市,这次是在w市。
轻轻的跪坐在地上,冰冷冷的砖块,硌的腿脚冰凉。
她慢慢的靠在行李箱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却看到了一条信息。
‘思远,家里对你,还好吗?
夜深了,今天一天累了吧,早点睡觉。
有什么难受的,可以和我说,抱歉,不能陪在你身边。’
是夏语瞳的。
李思媛咬了咬下唇,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
这个时间的自己,应该已经睡了,既然睡了...就不要再让夏语瞳担心了。
她托着下巴,斜着眼睛看着前方。
暗淡的眼睛里,有一些空洞。
不像那时候在j市那般怨艾,现在的她,很平静,也懒得去恨什么人。
不在乎的东西,太多了。
在乎的东西,太少了。
......
这一晚上,李思媛没怎么睡。
也许,根本没睡吧。
她自己也不清楚。
w市的清晨,总是那么的冷。
海风混合着冰冷冷的雨点,打在身上。
嘟嘟嘟!
吵闹的喇叭,没完没了的在鸣叫,这个早晨,显得无比的喧闹。
李思媛微微眯着眼睛,摘下了头上戴的卫衣的帽子。
冷冽的寒风,混合着雨滴,落在脸上。
冰冷的感觉,还有一些刺痛。
她略微抖动了一下身子。
好冷。
身上的衣服,只有一件单薄的卫衣。
可是她懒得再加衣服了。
略微用力的搓了搓有些麻木的脸颊,少女轻轻的站起身,又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朝前走去。
即使,那个曾经的家容不下自己,她也不打算现在就离开。
她还有别的事情想做。
轻轻的抬起额头,望着有些阴沉沉的天空,一滴雨滴正好落下来,落进了少女的眼睛。
如果,人是泥土做的,在这样的雨水冲洗下,就会融化吧。
如果,人是铁做的,也该要生锈了。
那她,又是什么做的?
......
银耀酒店。
算是w市比较好的酒店之一了,环境好,当然价格也不会太便宜。
李思媛有些颓废的拉开客房的门,然后把行李箱踢到一个角落。
拿起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粘在脸上的头发,她脱下了早就已经湿透的衣服,包括内衣。
裸露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却不觉得有多冷。
她站在镜子前,胡乱的拿毛巾擦了一下。
这副身体,真好看。
她微微笑了一下,拿着浴巾走进了浴室。
白蒙蒙的水汽升了起来,遮盖了房间里的一切,包括眼泪。
噼里啪啦的水声响了起来,掩埋了一切的声音,包括哭声。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哭,最后一次。
......
李思媛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从小到大,她都一直是一个很懦弱的人。
爱哭,爱闹,总是被同学欺负。
即使这样,她还是忍气吞声,能忍则忍。
直到...
啪嗒!
公交车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晃乱了她的思绪。
李思媛眨了眨眼睛,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司机。
“终点站,到了。”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站了吗。
她轻轻的从公交车上走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屿村,是一个不算大的小村落。
前前后后加起来,就那么几百户的人家,李思媛大部分都认识。
这是她的家乡,在跟父母搬到w市的新房子之前,她一直住在这里。
一条碧绿色的小河旁边,两个小孩子正在打闹着,互相泼着水,在他们的旁边,一个中年女人一边洗衣服,一边喊着让他们小心。
李思媛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记得这条小河,小时候,也像这两个小孩子那样,在河边嬉闹。
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收回了目光,从桥上走了下去。
她要去看她的奶奶。
一个,爱唠叨,却很爱她的老人。
李思媛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戴上了帽子,最后还是把帽子取了下来。
......
平坦的水泥路,路边零星有几块小小的田地,里面歪歪扭扭种着几棵青菜,也许还有葱...
李思媛整理了一下头发,眼睛直直的看着坐在大门口穿针的老人。
“奶奶。”她小声的喊了一下,却也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奶奶是不是还能认的出自己,自己是不是会吓到她。
“嗯?”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抬了抬自己的镜框,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呆愣了好几秒,“这...思远?这不是思远吗!”
“呃...奶奶好。”李思媛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站在老人身边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昨晚...才刚回来。”
“别站外面,来来来,进来坐。”老人起身,从门后拿了一张椅子放在少女面前,“啊,思远...囡囡啊,怎么弄成这样子了,我一下都没认出来你啊。”
“嗯...”李思媛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大概,只有面对这个老人,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嘿嘿...”老人忽然笑了两声,笑声有些尖锐,并不算好听。
李思媛疑惑的抬头。
“跟你爸年轻的时候真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思远啊。”老人沉默了几秒钟,“你啊,别以为我老了,什么都不懂。”
李思媛沉默,她确实觉得奶奶什么都不懂。
“你家里,都有说了。村里面,也有这样的一个...隔壁后街的小海啊,他娶了一个女的,到时候回家一看啊,你知道吧,有喉结。然后去医院一检查,呀,说是男的,不能生。怎么办?最后还不是哭着闹着被赶出去了。”
李思媛低着头,仍然没接口。
“这人啊,就是得传宗接代。这辈子啊,也就是冲着这个去的,你爷爷啊,就你爸这一个儿子,你爸就你这一个独生子,你这要是乱想,我们家这就绝后了。”
李思媛沉着脸,忽然轻笑了一声,“奶奶,我知道了。”
“你真知道还是假的?你要真知道啊,就回去,给你爸妈道歉,还有这一头头发,剪了,这多难看啊。我跟你说,你看隔壁小海,后来又娶了一个,现在呢,生了个儿子,我这也就盼着你啊,啥时候能给我生个孙子,哎哟...我这活着也就值了...”
呵呵...
李思媛心里冷笑了一下。
阴沉沉的天气,又开始下起了冰冷的雨滴。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和全世界对立,和这个社会,这个舆论下的一切对立。
她一开始就输了,即使,她没错。
可全世界都觉得你是错的,所以,你错了。
一股深深的疲惫和孤独感环绕着自己。
活着,所以累。
累,说明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