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瑜喊和贺晚晴吃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正在书桌前写作业。
贺瑜原本放在门上的手指顿住了,放下了,然后放慢脚步走近了,冷不丁出声问她:“你今儿怎么想起来写作业了?”
“写作业本来就是理所应当里的事,就许你写,不许我啊。”贺晚晴仰头看着他皱了皱眉。
“允许,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贺晚晴又开始奋笔疾书,“我已经是初二的大孩子了,又不是小孩子。”
贺瑜摸了摸下巴,顿了顿说:“是,大孩子,现在你应该去楼下吃饭了。”
贺晚晴摇了摇头,“等我写完这一页我就下去,你先下去吧。”
贺瑜不由得挑眉,放在以前几乎不用上开喊她,她都是早早地围在厨房里了,哪有机会还上楼来喊她。
贺晚晴下楼吃饭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其他人吃的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贺老太太见到她下来,宠溺地说:“赶紧过来吃饭,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贺晚晴小跑过去,搂着贺老太太的脖子撒娇道。
周主任今天也难得的回家吃饭了,见到贺晚晴下来,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的这一双儿女,儿子本来性子就冷,她又因为工作很少回家,两人几乎是说不上话,而这个女儿性子还比较开朗一点,相比较下她和女儿关系还算好一点。
贺晚晴没下来之前,饭桌上除了贺老太太和周主任偶尔说几句话,安静得只能听到筷子撞击碗盘的声音。
周主任给她盛了一碗饭,“晚晴啊,最近学习怎么样啊?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功课紧不紧?”
“还成啊,就是每天写作业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每天都困的要死。”
周主任笑了,说:“现在累一点也好,年轻人就是要多吃一点苦,以后才能生活的轻松一些,不过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定要按时吃饭。”
贺晚晴沉默了几秒,筷子戳了戳面前碗里的米饭。
周主任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
“那没什么,为什么支支吾吾的。”
贺晚晴欲言又止。
周主任一眼就看穿了她,“我做了一辈子的工作了,什么人也都见过了,”还没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心事?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贺晚晴说:“就是您之前不是说我要是成绩一直下滑的话,您就要把我送到部队里去,这事您是认真的吗?”
周主任放下了筷子,目光凛凛地紧盯着她,认真地开口道:“我说的这件事是我和你爸爸认真思考过的,也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虽然是一个女孩儿,但是部队里也有很多文职,当然了你要是肯吃苦的话,你如何选择到时候进了部队是你自己的事情。”
“小静,这件事为什么我从来没听正国你们两个说过?”贺老太太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个孙女是她从小带大的,要是送她去部队,老太太肯定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妈,这件事我们之所以没有告诉您,是因为这件事其实还有回旋的余地,晚晴现在才上初二,她要是现在肯好好学习的话,其实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言尽于此,贺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转头看向贺晚晴,“晚晴呢?你是怎么想的?”
贺晚晴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看着周主任,轻声说:“妈,奶奶,我不想去当兵,我已经想好了,我从现在开始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我画画还不错,我想以后考个艺术类的学校。”
贺老太太和周主任没想到贺晚晴会说出这么善解人意的一番话,互相对视了一眼,欣慰地笑了。
吃完晚饭后,贺晚晴没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直接去了楼上写作业。
九点左右的时候,周主任给她热了一杯牛奶,进她卧室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脚步。
“学习累了吗?喝一杯牛奶吧。”周主任把牛奶放在一旁。
“妈,”贺晚晴仰头看了看周主任,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眶湿润了。
周主任看了一眼书桌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字,问她:“你现在重新拾起课本来,有没有感觉很吃力?”
贺晚晴喝了一口牛奶,伸了伸胳膊,“有一点,尤其是理科,真的太难了,不过还好,我还有阿寻这个有力的后援。”
“林寻?”周主任蹙了蹙眉,“你怎么找她辅导了?”
“要不是阿寻我现在还对我的未来无限的迷茫呢。”
“那你怎么有苦恼不和我讲?”
“我和您讲?我怎么告诉您,我一个月都见不到您一面,我怎么告诉您?”
周主任突然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却又无法反驳。
薛南城突然发现最近的贺晚晴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儿似的。
一向连书包都懒得带回家的人,现在不仅带书包回家了,书包还被装的鼓鼓囊囊的,课本上以前总是贴满花花绿绿的贴纸或是涂满了涂鸦,现在也都不见了,反而是稚嫩清秀的笔记。
最重要的一个变化就是:一向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圈的,现在他根本找不到她的人影在那儿。
薛南城原本以为这是贺晚晴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惹到了她了,想着可能过几天也就恢复正常了,结果一连一个星期过去了,贺晚晴变得更忙碌了,就连在贺家他也几乎找不到她的人影。
他忍不住去问贺瑜:“你们家小祖宗最近这是又抽的哪个方向的风?怎么最近都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贺瑜正在画画,薛南城也看不懂,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贺瑜放下了画笔,淡淡地说:“你怎么不如直接问她?”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逮到她,我还用来问你吗?”
贺瑜一言不发地又重新拿起了画笔。
薛南城嘿嘿地走过去,讪讪地说:“你就告诉我吧。我这不是关心咱妹妹吗?”
半晌,贺瑜才好心地告诉他说:“她现在人应该在傅叔叔家。”
初二第一次月考考试的成绩下来,贺晚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成绩排到了班级里的中游位置。
吃午饭的时候,贺晚晴告诉了林寻这个好消息,林寻倒像是早就知道一样,温柔一笑说:“你很聪明,所以成绩升上来是早晚的事情,你只需要继续努力就可以了。”
吃过饭后,贺晚晴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物理试卷,“阿寻,你帮我看看这个力学题是怎么做啊?”
林寻摊开试卷,“等我看看哦。”
“我的思路是这样的,首先你先把这个力分解了,然后利用这个求功率的公式……”
贺晚晴一下就听懂了,这个思路很简洁明了。
隔了一会儿,贺晚晴听到头顶上方一声贱贱的轻笑声。
“看来你哥说你要认真学习的事情是真的了。”
这人果然是脑子有病,难道认真学习这件事还能有假的吗?
贺晚晴抬头,瞪他一眼,“懒得和你说话。”
“我又怎么了?”
“和傻子在一起,容易拉低我的智商。”
薛南城:“……”
等到薛南城灰溜溜地走后,林寻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知道南城昨天刚刚和他那个学霸女朋友分手吗?”
贺晚晴写字的动作一顿,手指握着钢笔的力量过大,试卷被戳了一个洞出来。
“阿寻,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
贺晚晴咬了咬唇,道:“你说女生先给男生告白会不会很掉份?”
“我觉得这个有点不太合理,凭什么男生遇到喜欢的女生告白就是理所应当,女生就是掉份呢?在这个世界上,男男女女有很多,但是可能最适合自己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几率实在是太小了,所以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机会呢?”
贺晚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可是要是告白了,两个人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林寻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展翅飞走的小鸟,感慨道:“可是比起以后后悔终生这样的后果,我宁愿把握住当下,至少现在的我是快乐的。”
“那你觉得薛南城喜欢的是我这个类型的女生吗?”
这下轮到林寻犯难了,斟酌了半天,才说道:“这个我就真的没法回答了,他似乎每一任女朋友都不太一样吧。”
是了,这一任是学霸,前一任是美女花瓶校花,前前一任是一位古灵精怪的二次无少女,前前前一任是……
真的是很难让人琢磨啊。
贺晚晴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刁钻了,转而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性格还是挺好的,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女生喜欢他了,但是一般能拿住他的女生也是恋爱经验比较丰富的了,所以,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你会是被动的一方。”
贺晚晴觉得自己就好像处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有人在拉着她的四肢,她正在不断地往下滑,越陷越深……
阳光明媚的春天,校园里满满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薛南城却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华丽丽地病倒了。
“薛南城今天怎么没来学校?”贺晚晴吃了一块鱼肉,故作不经意地问。
林寻垂着头憋着笑,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位贺大小姐的心思,偏偏这位大小姐还不觉得自己高调,以为自己隐藏的还挺好。
于是,众人也很友好地陪着她演戏。
胡知时摇摇头,一脸的哀伤,“南城昨天晚上被送进医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引发了贺大小姐的一声惊呼。
“什么?医院?昨天晚上?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了?为什么要住院?”
贺瑜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无奈感,一向面瘫的脸上,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急性阑尾炎。”
“急性阑尾炎?是很严重的病吗?需要输液还是动手术?”
胡知时说:“因为是急性的,所以送去医院后就做了手术,不过你放心吧,阑尾炎是最小的手术了,不会有问题的。”
下午放学后,贺晚晴拉着林寻、贺瑜、胡知时一起去医院看望薛南城。
到了薛南城所在的病房,薛南城正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吓得贺晚晴小跑着过去,连忙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手术没做好?”
张嫂正好在这个时候提着保温桶进来,解释道:“手术很成功,就是现在麻药劲儿过去了,伤口有一点疼,不过医生说了这是正常的反应。”
贺晚晴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嫌弃地看向薛南城,“你怎么一惊一乍地跟个女的似的。”
胡知时和林寻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垂头憋笑。
薛南城撇撇嘴,疼痛已经让他暂时忘记了斗嘴。
胡知时趁着薛南城不注意,慢慢地走近病床,迅速地拉起被子盖住了薛南城。
“天杀的?谁要谋杀小爷?”薛南城因为伤口不敢剧烈挣扎,只得用大嗓门给自己树威风。
胡知时也没想着怎么和他闹,手上更是没用太大的劲儿,薛南城轻轻一掀,被子就被掀开了,抬眼就看到笑得狡黠的胡知时,“奶奶的,小爷就知道是你,蔫坏蔫坏的,一肚子坏水。”
胡知时笑得更加灿烂,“不是伤口疼吗?怎么还这么大嗓门?看来是伤口不疼了。”
贺瑜在一边坐下,淡淡开口说道:“从前你只是脑子不好使,现在四肢也不行了,你确实令人堪忧。”
“正好,省得去祸害人间了。”贺晚晴接话说。
林寻没说话,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礼盒,对着薛南城说:“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水果。”
“还是林寻对我好啊……”
薛南城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寻又是温柔地开口:“但是听医生说四十八小时以前不允许吃东西,所以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薛南城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林寻,“林寻,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坏了,你怎么越来越向晚晴靠拢了呢?”
贺晚晴怒目圆睁,“我怎么了?和我靠拢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挺好的,挺好的……”
“这还差不多,我给你说哦,你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能还手,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一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