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飞机上,乔媛始终陪在子逸身边。
叶然安静地守护着他们,对于乔媛所提出的任何要求,叶然一概答应。
终于,在经过十多小时的飞行,乔媛抱着子逸,顺利地抵达步宅。
步氏夫妇似乎早就知道乔媛要回国,他们第一时间守护在步宅大门。
瞥见被乔媛抱在怀中的乖孙,步母第一时间自乔媛的手中接过子逸。
步母忍不住在子逸可爱的脸庞上亲了又亲,子逸恰巧自睡梦中醒来,无辜地搓了搓圆溜溜的童眸。
“怎么样?子逸没事吧?”步父问道。
乔媛淡淡地笑了笑,“没事,医生说是子逸适应身体机能的正常反应!”
“那就好,那就好!”步氏夫妇同时松了口气。
要知道,此前,步氏夫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孙儿身体出现了这么大的毛病,直到子逸的身体出现反复的发烧症状,而步家的私人医生却声称子逸是由于身体动过大型手术而产生的后遗症……步氏夫妇不得不怀疑,最后才自步亦封的口中得知子逸生病的事实,步氏夫妇自然心有余悸。
视线停驻在子逸俊俏的脸庞上,乔媛竭力摒弃不舍,平静道,“伯母,我和叶然还有点事……子逸就交给你们了!”
步氏夫妇自然注意到叶然扶着乔媛肩膀的手。
在叶然扶着乔媛即将转身离开步宅的时刻,步父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乔媛……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说说话?”
乔媛转首望向步父。
乔媛似有犹豫,叶然却已朝乔媛颔了颔首。
乔媛跟随着步父来到步宅一楼的书房。
步父坐到办公桌后,他自抽屉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随即递予乔媛。
乔媛疑惑地自步父手中接过文件,倏地,她的眼眸瞠大,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步父,“这……”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乔媛完全难以置信。
步父缓缓地站起身,老态龙钟地移至乔媛身畔,语调带着老年人的沉稳,“亦封打电话通知你去机场的时候就已经命律师草拟了这份文件……作为子逸的爷爷,我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子逸是亦封和你的孩子,我无权去左右亦封和你的决定……”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放弃子逸?怎么可能?”乔媛清漾的眼瞳不断瞠大。
步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儿子我最了解……他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冷血无情,他只是用冰冷的外表包裹住了他的内心,这亦同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
“可是,我以为他……”乔媛仍旧无法理解。
步父道,“你以为他不会放弃子逸?呵……”步父叹息地笑道,“你也许看不出来他很疼子逸,他当然希望子逸跟着他……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亦封从来就没有想过从你手中夺都子逸的抚养权!”
“为什么?”一连串的疑惑开始在乔媛的脑中形成。
步父正色解释道,“你以为亦封自你手中夺走孩子的抚养权是因为亦封自私,其实,你误会了亦封……你和亦封失去了你们的第一个孩子,亦封一直都无法释怀,他不是在怨恨你,而是不断地自责自己,他觉得,他没有考虑周全而致使你在外独自怀孕生子……他曾经和我说过,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绝对不会允许和你离婚!”
步父的阐述同叶瑾极为类似……他们似乎都在替步亦封说好话,可是,她想要在心底寻找无数个理由去反驳他们的说辞,竟一个也找不到。
她单薄的身体倚在墙畔。
步父继续道,“亦封逼你放弃子逸的抚养权,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你独自面对抚养子逸的辛苦,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害怕有不良的人借由子逸伤伤害你……”
这一刻,乔媛缓缓地摇首,她不置信地呐呐道,“如果您所说的理由都成立,那为什么他又要在此刻将子逸的抚养权还给我?”
没错,她手中的这份文件正是他放弃子逸抚劝的声明书,文件的右下角有他的亲笔署名,文件上亦有律师的见证。
“因为你已经有了叶然,叶然将给予你十足的保护与疼惜,所以,你将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子逸。”步父老沉的语调明显带着惋惜。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他又在使用什么手段?”乔媛奋力地用手捂住双耳,似乎不想再听下去。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好累,好累!
他以子逸的病情骗她去美国,如今又以子逸的抚养权试图推翻他一直以来在她心目中的冷酷印象?她又怎么能够轻易相信?
她不再傻,不再像从前一样,只要他的三言两语,只要他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温柔,她便会如飞蛾扑火般冲进他的怀抱……
她已经怕了,她再也不敢去招惹他……
“也罢……如今你和亦封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我没有必要再替亦封说好话……亦封既然已经签下了放弃子逸抚养权的声明书,我们只能尊重亦封的决定……子逸会留在步宅,但你可以随时来步宅带走子逸!”
话毕,步父摇了摇首,离开了书房。
对于步亦封所做的决定,步氏夫妇皆不赞成,但是,没有人能够左右步亦封的决定,步氏夫妇纵使恋栈孙子,不愿同孙子分开,他们亦无能为力。
幸好,他们信任乔媛,他们确信乔媛一定会好好照顾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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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媛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
等候在步宅大厅的叶然立即移至乔媛身畔。
瞥见乔媛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禁问道,“步伯父和你谈了什么?”
乔媛愣愣地迈开步伐,什么也没有说。
叶然发现乔媛的不对劲,心底甚担忧,最后,在乔媛即将踏出步宅的那一刻,叶然忧虑地扶住乔媛的双脚,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任何令你为难的事,你记得,你身边还有我!”
乔媛怔怔地抬眸对向叶瑾,她像直入语言机器的娃娃,喏喏道,“步亦封他放弃了子逸的抚养权……他愿意将子逸交给我照顾!”
叶然滞了一秒,倏然漾开笑意,“这样好啊……你一直都舍不得子逸,如今步亦封愿意将子逸交给你照顾,你该感到开心才是!”
的确,她原本该感到开心,可是,此刻的她,竟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种莫名的疼痛在她的心底散开,她的心突然疼得好厉害……
脑海中忽然闪过他在美国时抱着子逸的模样。
她从没有看到他那么柔和的表情,他亲吻子逸的时候,眸底透露出的疼惜,竟让她在那一刻感觉到他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当他放下子逸,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心头所传来的疼痛竟如同此刻这般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他离去的背影在离她愈来愈远……好像,这一次他离开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刚刚得知他放弃子逸的抚养权,她忽然觉得老天似乎在验证她的设想……
他真的在一步步地离开她的世界。
曾经,过去,纵使他们没有在一起,可他们至少会因为子逸而有了纠葛……然而,如果有一天,他放弃了子逸,她和他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纠葛……
她不会因为子逸再去找他,而依照他的个性,依照他的生活与工作时间,他来看子逸的机会亦不多……
所以,他似乎在彻底和她断绝“关系”。
这亦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但,真正等到了这一刻,她的心竟痛得无法呼吸。
叶然见乔媛一直处于兀自的呆愣中,不禁蹙眉道,“你是不是担心子逸的存在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的……子逸是你的孩子,我会像疼爱我们的孩子一样疼爱子逸!!”
“叶然……”乔媛突然回神,轻声唤了一声。
叶然紧张道,“我在。”
乔媛深吸了口气,缓声道,“对不起……子逸的事情我还没有决定,我想,我暂时不能和你去上诺曼底。”
叶然理解地颔首,“没事,我可以等。”
乔媛感激地扯出一抹勉强撑起的笑意,“谢谢。”
好似能够看穿乔媛心底的挣扎,叶然扬起一贯和煦的笑意,温柔道,“你记住,我不想给予你压力,无论你做出任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亦会尊重你!”
乔媛缓缓垂首,“恩。”
叶然保持着笑意,径直执起乔媛纤细的手腕,细声道,“那我先送你回公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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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新换好衣服,正准备去设计室,公寓门外却突然扬起了敲门声。
夏新狐疑地打开公寓的房门,当她的视线内出现叶然与乔媛时,夏新足足愣了半晌。
直到叶然温暾的嗓音逸出,“夏新……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乔媛就交给你了,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乔媛。”
“呃,你……你们……”夏新因错愕而无法完整逸出言辞。
叶然将乔媛扶进公寓,继而在乔媛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叶然离开后,夏新扶着乔媛坐在厅内的沙发上,皱眉道,“乔媛……你和叶少不是已经去了上诺曼底,又怎么回来了?”
“抱歉……夏新,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等我醒来,我再向你解释!”说罢,不等夏新有所反应,乔媛便已经起身,径直步入了卧房。
将卧房的房门关闭,乔媛将身子的重量全都放在了卧床上。
她很累,心头亦很堵,仿佛快要喘不过起来……
蓦地,她紧紧地闭上眸子,好似想要逃避现实一般,她逼迫自己沉入梦乡。
……
她醒来时已是隔日的正午。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夏新就坐在她的床畔,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条湿毛巾。
乔媛坐起身,感觉到头部微微的晕眩,她揉了揉眉心,逸出的嗓音竟微微沙哑,“夏新……”
夏新连忙用手抚了抚乔媛的额头,发现乔媛额头上的热度已降低后,夏新连忙松了口气,转身将湿毛巾放进浴室,随即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走了出来。
乔媛想要翻身下床。
夏新却急忙忙地冲到床畔,立即扶住乔媛,“你别起来,好好休息吧……昨晚,你冒了一夜的冷汗,在接近天亮的时候,又开始发烧……幸好我一直在你身边,否则,你现在已经躺在医院了!”
乔媛唇瓣泛白,喉咙干涩地逸出,“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看见你毫无精神的样子,晚上我就想来看看你,谁知道,我发现你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流了一身的冷汗,而且,你嘴里反复在念着什么‘不可能’、‘我不会再那么傻’,还有喊着‘子逸’的名字……”夏新如实道。
乔媛没有说话,而是重新将身子躺在了床上。
自昨日见到乔媛,夏新满脑子便充斥着疑惑,加之乔媛昨晚的异常,夏新忍不住问道,“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和叶然暂时不去上诺曼底了!”乔媛将视线望向天花板,平静地回答道。
夏新怔愕,“为什么?你们不是已经去了上诺曼底吗?为什么又回来?”
未免好友因担心她而继续追问,乔媛索性一字不漏地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告知夏新。
孰料,夏新听完后甚是愤慨,“不用说,步亦封一定是和叶瑾串通好……好告诉你,步亦封就一狂妄自大、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对他死心塌地的时候,他不要你,当你决定和别人在一起后,他又想破坏……他这种男人就是现代社会典型的大沙猪,他要求你对他至死不渝,但又无法给予你你所想要的东西,他根本就是想要验证你对他有多死心塌地,这样的男人,我真庆幸你放弃了他!”
乔媛保持着沉默。
夏新所说的每一句话或多或少都带着偏激的想法,但,乔媛无从去反驳。
前日,当她的手扬向他的时候,她那时的想法就如同夏新此刻所述的一样……
她在想,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在感情中来去自如,他又怎么能够这么自私?
她不是他的附属品,不是他想要的时候就可以附属在他的身上,他不想要的时候,他便弃之如糟糠。
夏新又道,“乔媛,既然已经决定和叶少在一起,就别再去想其他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乔媛微怔,似乎若有所思。
夏新还想要说些什么,乔媛的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现的是戚姨的号码,乔媛随即按下接听键,“戚姨!”
手机内传来戚姨和蔼可亲的声音,“小媛……子逸的病情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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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媛顿时怔愕,“戚姨,您怎么会知道?”记忆中,她并没有向戚叔戚姨提及子逸生病的事。
戚姨亦疑惑,“怎么,你不是同步总一起去美国替子逸看病了吗?”
“戚姨……您知道这件事?”乔媛愈加疑惑。
戚姨皱眉,“我当然知道这件事……而且,还是我让步总通知你一起去美国的!”
“恩?”乔媛不解地拧眉。
戚姨道,“这么说,你没有和步总在一起?”
乔媛摇首,“他大概还在美国!”
戚姨霎时紧张地问,“那子逸的病有大碍吗?”
乔媛道,“医生说没事,子逸正处于手术后的适应阶段,这段时间过了,子逸便真正痊愈!
戚姨重重松了口气,“幸好我的乖孙没事……”
“戚姨,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怎么会知道子逸生病的事?”乔媛将疑惑吐出。
孰料,戚姨没有正面回答乔媛,而是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和步总一起去了美国,除了处理子逸的事,你和步总之间没有发生其他事?”
乔媛颔首,“有。”他又一次在她面前耍心计!!
戚姨顿时兴奋,“那……你和步总什么时候带子逸一起回来吃饭?我和你戚叔都很想子逸……都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你也别太任性了,毕竟有了孩子,能够给予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乔媛根本听不懂戚姨在说什么,她困惑地摇首,“戚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自顾自沉浸在欣喜中的戚姨骤然好似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清醒,好似意识到什么,戚姨试探地问道,“你没有和步总在一起?”
“您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乔媛不解。
这一刹那,戚姨脸色煞白,正色问道,“你在美国的时候,步总没有向你提出‘复婚’等字眼?”
乔媛蹙起秀眉,“戚姨……你们很清楚,我和他怎么可能再在一起?”
原本处于欣喜与兴奋状态中的戚姨顷刻间沉静了下来
耳畔没有再传来戚姨的声音,乔媛锁紧得眉心愈深,“戚姨,您还在吗?”
数秒后,乔媛的耳畔才传来戚姨感叹的声调,“唉……看来,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事,我的确不太懂……”
能够感觉到戚姨话里有话,乔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万般不解,以猜测的语气道,“戚姨,是不是步亦封对您说了什么?”
戚姨摇了摇首,“步总没有和我们说什么,倒是一个姓靳的女孩和我们说了很多……”
“姓靳?”乔媛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她所认识的唯一一个姓靳的女孩。
戚姨亦证实了乔媛的猜想,“就是新闻上传言即将和步总结婚的那个女孩……她在前天给我们打了一通电话!”
“茵茵给你们打了电话?”乔媛瞠眸。
戚姨道,“恩,她和我们说了很多,其中很多都关于步总。”
戚姨开始娓娓道出她与靳茵茵的谈话内容。
听完戚姨的叙述后,乔媛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戚姨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唉,你和步总有了子逸,身为长辈,我当然是希望你和步总能够走到一起……不过,感情的事无法勉强,毕竟,个性的东西是很难磨合的,也不能说你和步总孰对孰错,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小媛……无论怎样,戚叔戚姨还是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默默地支持你的!”
此刻的乔媛已经无法言语,她整个人都处于灵魂游弋的状态。
就连戚姨什么时候收线的,乔媛都不知道。
直到她听见夏新的轻声呼唤,“乔媛,乔媛……”
乔媛这才自恍惚中回神。
夏新着急地询问乔媛,“发生了什么事?”
乔媛却已经翻身下床,在夏新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乔媛冲出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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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媛没有一刻耽误,乘坐计程车,直奔步宅。
步氏夫妇正陪着子逸玩玩具。
佣人向步氏夫妇禀告,“老爷夫人,乔小姐来了!
步氏夫妇这才将专注于子逸的眸光转移至乔媛的身上。
只见乔媛衣身着着睡衣,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脸色苍白憔悴,若不是她的双眸正清亮地睁着,他们甚至会以为她失去灵魂。
步氏夫妇望着乔媛,怔了几秒。
倒是子逸率先认自己的母亲,不稳步伐奔至母亲的脚畔,子逸抱住乔媛的大腿,磨蹭着,“妈咪……”
乔媛将子逸抱起,眼眸灼灼地望着子逸神似某人的脸庞,眼泪一下子蒙蔽了她的双眸。
“妈咪……不哭……”子逸正玩的开心,忽然看见自己的母亲流出晶莹的泪液,胖乎乎的小拇指轻轻地拭去了乔媛眼角的眼泪,瘪起小嘴道,“妈咪……呼呼……”
子逸似乎学会了乔媛平日安抚子逸的举动。
看见子逸聪明懂事的模样,乔媛眼眸肆流出的泪液愈凶。
步母走到乔媛身畔,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步父亦跟着移至乔媛面前,眉间凝重,“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关于子逸抚养权的那件事,步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乔媛猛地摇了摇首。
步氏夫妇困惑地互看了一眼,继而将眸光重新调转乔媛,步父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媛的声音因哽咽而无法完整逸出,她断断续续道,“伯父,我想问你……他真的说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允许我和他离婚吗?”
步父认真地点头,“是的……我相信,我的儿子不是一个愿意说谎的人!”
蓦地,乔媛掏出放置在睡衣口袋内的手机,她急切地拨下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
她拨了很久,但是,她的手机里除了嘟嘟的声响,什么都没有。
她急了,她将子逸抱放在沙发上,继而奔至步宅大厅的电话旁,她执起步宅的电话,再次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
奈何,电话内仍是嘟嘟的声响,依旧没有人接听。
泪水已经模糊了乔媛的视线。
乔媛再也无法控制地肆意出声。
步氏夫妇瞅见乔媛急切而慌乱的模样,不禁移至乔媛的身旁,二老同时扶住乔媛,步父道,“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做什么?”
鼻子的酸涩令乔媛的语调充满鼻音,乔媛竭力顶着哽咽道,“伯父伯母,他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他?”步母不明白乔媛口中的“他”是指谁。
步父第一时间会晤,“亦封他正在飞机上!”
乔媛猛地转向步父,清澈的眼眸瞬间变亮,“他回国了?”
步父却摇摇首,“亦封不会回国了……未来几年,他会继续在国外视察分公司。”步父亦是在今晨得到这个消息。由于此前步亦封与靳茵茵已在美国呆了四个多月,美国的视察工作基本已经完成,所以,步亦封不可能再继续逗留在美国。
“伯父,你知道他去哪的,对吗?你告诉我……我要去找他……你告诉我,好不好?”成串的泪液如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地跌落,乔媛哭得好无助。
步母连忙搀住乔媛摇摇欲坠的身体,“你看起来不太好……你先休息一下,我打电话去美国那边询问一下亦封的行踪。
乔媛不断颔首。
……
片刻后,步母朝步父摇了摇首。
步父走近妻子,问道,“没有亦封的消息?”
步母道,“亦封昨晚就已经启程……所有知道亦封行程的手下都和亦封在一起,所以,在亦封没有抵达目的地前,我们查不到亦封的行踪。”由于所有的人都在飞机上,而飞机上不允许开手机,所以,他们联系不到。
“乔媛,暂时联系不上亦封……不过,这是由于亦封正在飞机上,等亦封抵达了目的地,也就能联系上了!”步父对乔媛道。
乔媛努力保持冷静地颔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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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步氏夫妇留乔媛在步宅用午餐。
然而,乔媛几番失神,似乎没有吞进半粒米饭。
步氏夫妇看在眼底,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乔媛。
忽地,乔媛拿起手机坐到了厅内的沙发上,她又一次拨通那串号码,然而,手机内依旧是没有信号的嘟嘟声。
乔媛失落地放下手机。
而就在乔媛放下手机的那一秒,乔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乔媛想也没想便按下接听键,“步……”
她的字眼尚未完全逸出,手机里头却传来了叶瑾的腔调,“乔媛!”
乔媛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失落,“恩?”
叶瑾平静地解释道,“在美国的时候,我弟弟有些激动,导致有些事实你分辨不清……我想向你解释,其实,我和亦封真的没有串通,在我弟弟说出子逸并无大碍之前,亦封甚至和你一样在担心子逸的病情……乔媛,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亦封虽然是一个令人难以琢磨的男人,但他绝对不是这样卑劣的一个男人!”
乔媛没有开口说话。
叶瑾以为乔媛是在生气,继续道,“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是想让你和亦封在担忧子逸的过程中,渐渐意识到你们彼此需要对方……我承认我考虑事情欠缺周全,但是,这件事真的与亦封无关,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乔媛沉默了半晌,终于释放开紧咬的唇瓣,难以隐忍哭腔,“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叶瑾并没有听清楚乔媛的腔调,以为乔媛是在责怪他,歉意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作主张!”
好似抱着一丝希望,乔媛咽下喉间的苦涩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啊?”叶瑾并不知道乔媛的心思,面色凝重,尴尬道,“呃……你不会还是不相信我吧?我现在说的话真的不是亦封指使的,你相信我……就算你责备亦封,亦封也不会解释的,你知道,他那个人真是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
“叶瑾,我只想知道他在哪?”乔媛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叶瑾终于听出乔媛声音中的哽咽。
他弱弱道,“乔媛,你没事吧?”
鼻子一酸,乔媛的哽咽声愈加明显,“我很想见到他……”她的心好似被万千的蝼蚁噬咬般,疼痛蔓延身体各处。
叶瑾终于明白了乔媛此刻的心境,他道,“我从来没有去送他的习惯,所以,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不过,他昨晚就已经离开了美国!”
这一次,乔媛同样不知道叶瑾是什么时候结束通话。
她的思绪变得浑浑噩噩,脑子杂乱无章,仿佛整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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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步亦封与靳茵茵的婚礼当日。
靳茵茵褪下婚服,潇洒地离开了教堂。
但再教堂之外,靳茵茵的眼眸流下了两串晶莹的泪液。
倏地,靳茵茵调整好心境,她拨下了一串号码。
“戚姨,您好,我是靳茵茵!”
手机那一头是戚姨的声音。
戚姨完全没有想过会接到靳茵茵的电话,料想到步亦封与靳茵茵的关系,戚姨的言语不禁冷漠,“靳小姐,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靳茵茵溢满泪液的眼眸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她轻轻一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对不起,靳小姐,我们似乎不认识,我没有必要和你谈下去!”戚姨欲挂断手机。
然,靳茵茵却在戚姨挂断手机的前一秒逸出,“如果你想拿乔媛下半生的幸福开玩笑,那你就挂吧!”
戚姨欲挂断电话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靳茵茵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道,“我让你听一段录音……”
靳茵茵调整了手机片刻,戚姨的耳畔开始传来一道抓狂的男性声调——“该死的,我爱她,我爱乔媛,我很爱很爱她!!”
戚姨听完这段录音后,整整愣了数秒。
靳茵茵道,“你很容易便听出这道声音来自哪个男人……没错,这个就是前一秒即将和我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
“靳小姐,小媛与步总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作为长辈,我不会去过问小媛的感情问题。”戚姨一心以为靳茵茵是想来试探乔媛如今对步亦封的态度,声音不禁冷硬。
靳茵茵笑了笑,“别紧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说完,随便您要不要去过问乔媛的感情问题!”她不过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曾经,她对一个男人一见倾心……
曾经,她想要不择手段夺到这个男人。
曾经,为了能够争取到一个贴近他的机会,她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
曾经,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惟恐失去他,她小心翼翼,一步都不敢走错……
曾经,她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后,她亲眼看着他在某个女人的公寓楼下逗留至深夜,她的车默默地跟随他去了b市,她在黑暗处,亲耳听见他癫狂地叫嚣声……而夜晚的那道声音,却是她永远无法去忽略的痛。
……
太多的曾经,纵使很短暂,却已经让她尝尽千帆过尽的痛楚。
已经有一个人在为他执着,那么,她注定只是那一个为他疯狂的人,所以……她无从选择。
靳茵茵将子逸生病的事一字不漏地告知了戚姨。
戚姨自此得知步亦封与靳茵茵交往的原由。
无论怎样,对于步亦封,戚姨能够谅解……尤其在听完那段录音后。
戚姨始终觉得,一个深爱孩子的父亲,终究坏不到哪里去!
戚姨于是给步亦封打了一通电话。
戚姨之所以没有直接将靳茵茵的话转达给乔媛,因为戚姨清楚,一旦乔媛得知这个事实,乔媛也许会不顾一切地去找步亦封……
可是……
为什么追逐的人永远都是乔媛?至少,这最后一次,主动的人该是步亦封!
或许,靳茵茵选择打电话给戚姨而不选择直接打电话给乔媛,亦是由于这个原因。
于是,戚姨给步亦封打了一通电话。
当戚姨询问步亦封是否深爱乔媛的时候,步亦封第一次赤裸-裸地坦诚,“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