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看着父汗忧心忡忡,更不能看着回纥百姓陷入战乱之中生灵涂炭。她身为回纥的公主,有义务有责任保护黎民百姓,让她们安居乐业。
再一次看父汗的信,她觉得手中的木雕变得烫手起来。逸竣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想,这一去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明日一别就是无限期的再见!
别了,京都;别了,逸竣;别了,曾经的那一丝暧昧心动。萨莉亚把木雕放在小盒子里收起来,又把盒子放进箱子的最低层。她想,以后或许不会再拿出来看了。
逸竣回到宴席上,发现皇上和德妃等人已经退席。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也不在,只剩下些爱热闹的年纪稍轻的主。女眷全都不在,席间的气氛越发随意了。
不少人过来给两位皇子敬酒,子幕一直满面春风的笑着,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
他接连喝了几杯,不过口齿伶俐清楚倒没有半点喝多的迹象。有人说起带着颜色的段子,席间一片哄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大皇子没离席,逸竣便坐在旁边陪着,偶尔帮他挡挡酒。
酒席又进行了半晌才散去,子幕站起来不用太监搀扶,笑着说道:“我酒量很好,今个儿又高兴,没醉!”说罢步伐稳当的一路自个走回宫去。
惠妃打发人过来瞧,见到他没什么事才放心的睡了。子幕脱去衣服洗漱完,把其他人都撵下去,脸上的笑容才收起来。
他呆坐在床上,想到白日里见到菲虹的情形,再想到晚上王若卿当场写诗。一个是他求之不得的遗憾和痛楚,一个是他摆脱不掉的宿命和无奈。
王若卿是个典雅文静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书香的味道,估计以后也会是个贤妻。不过子幕就是没有半点感觉,看着她却试图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想要管住自己的心,可过程是这样的艰辛。明明一百次一千次的告诫自己,现在他还没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东子,要忍耐!可一切在看见菲虹的那一瞬间就全都崩溃瓦解,他的心忍不住动摇。
打听到菲虹不会来参加晚宴,他稍微放下心来。可是看见跟菲虹相关的人,他便忍不住想起菲虹,唯有不停的喝酒才能暂时麻痹他的大脑。
他清楚的明白,自个的父皇对他还有疑虑,一直在旁观考察。所以在晚宴之上,他告诉自己要笑,原来,有时候笑比哭还要难受!
子幕拿出一根针,挽起袖子在胳膊上狠狠扎了一下。血珠冒出来,刺眼的颜色和切肤的痛感让他镇定下来。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就是靠着这疼痛才能入睡。今夜,失眠的却不止他一人。
逸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他眼前是萨莉亚僵硬的背影,还有她那句“回家”的话。他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她不会再来京都了。这个想法让他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到院子里练剑。
这样折腾乏了,他才洗了个澡睡觉了。第二天早上,他比往常醒得晚了一个时辰,破天荒第一次对身边的丫头、婆子发脾气。
“哥哥何必拿她们出气?你不是说过,早上不许任何人随便打扰你,进你的房间吗?”菲虹见他动了真怒,赶忙说着。
逸竣听了不再说话,脸色却依然难看。自从上次菲虹破门而入,差点看见他早上梦遗的痕迹,他便下了这个吩咐。
菲虹自然是明白哥哥为什么发脾气,接着说道:“这个时辰萨莉亚姐姐已经出城了吧?她性子洒脱,最怕分离难舍的场面,早就嘱咐我千万不要相送。”
逸竣闻言没有言语,起身出去。菲虹知道他的性子,并不指望能出他嘴里听到什么。今个儿早上能见到他情绪波动,已经是不容易。
丫头过来请她们去上房用饭,菲虹再见到逸竣,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把所有的心事都装在心里,面对家人都不肯轻易说出口,这样不累吗?
过完八月十五,孔得圣迎娶了明月郡主,成了京都第一件轰动的大事。而紧接着第二件让众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多少也跟他有些关联。
皇上下旨奉了前三甲的官职,韩晹毫无悬念的进了吏部。皇上有意让孔得圣入礼部学习,睿王爷却坚决反对。
睿王爷觉得孔得圣性子中带着懒散的味道,还需要时间多加磨练。一下子把他放到重要的位置上,恐不能担当大任。皇上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便让孔得圣去国子监做了个六品的司业。不过众人不敢小觑,知道假以时日孔得圣必然会高升。
倒是陈凌轩却被派到地方做了小小的知县,这让大伙始料不及。众人都以为他虽然屈居韩晹之下,却有着庞大的家族做依靠,职位不会低到哪里。没想到他不过是捞到个七品芝麻官,还去了天朝最偏僻的地方。
他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即便不高中榜眼,做个七品小吏也是轻松容易,还不至于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看样子皇上是不待见陈凌轩,这是变相被发配了。
陈凌轩离开京都上任,拒绝了家人相送,一匹快马,一个包袱,一个贴身的长随,仅此而已。
主仆二人到了城外的长亭,却见韩晹早已等在那里,这让陈凌轩有些意外。
“知道陈兄今日走马上任,我们同科一场自然要送上一程。”韩晹拱手笑着说道。
陈凌轩飞身下马,回道:“我实在是没想到离开京都见得最后一个人是你!韩兄成亲我送了一份礼物,不过等到韩兄喜得贵子的时候,恐怕我就不能到场祝贺了!”
他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一直被誉为京都第一才子活了十多年。可在遇见韩晹之后,似乎所有的好运都远离了他。先是和马茹茹的婚事受阻,随后又是在点魁楼失利,大考落在韩晹下风,如今更是被皇上指派到天高皇帝远的穷山恶水之处。
说到怨气和委屈,他不是没有半分,不过败在韩晹手下他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想到自个空有一身的志向不得施展,他心中憋着一团火。
听出他话中的苦楚,韩晹却笑着说道:“陈兄才高八斗有凌云之志,他日一定会大展宏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陈兄出身书香门第,这些圣贤的教诲比我知道的多。不出五年,陈兄必定会高升,到时候不管多少人到这城外来迎接,请不要忘记我今日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