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善:刚刚贺惟来找你了?
发过去,她悄然看了眼对面。
台灯的光芒在少女的脸上,染出 * 了几分娇俏,过了一会儿,苏慕善的手机才震动。
秦思思:……嗯。
秦思思:他跟我说不要想太多了,说他会帮我的。还说,不管他以后回去哪里,我都是他最开始出发的地方,他的计划里永远会有我。
苏慕善哑然失笑。
果然她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贺惟本人的保证来得实在。
苏慕善:真好。
秦思思:嗯?
苏慕善:你们很好。
学生时代最诚挚简单,不顾一切的感情。
大无畏到不害怕所有的时空差距,也要永远把对方放在自己规划之内。
眼看高中快要毕业,她学生时代啊,即将波澜不惊地度过去。
她没有这份幸运遇到独一无二的人,没有这个幸运被另一个人放在人生规划之内。
只好,把艳羡与祝福都送给朋友吧。
聊天结束,苏慕善掐断广播,翻身入睡。
清梦宛如扁舟,摇曳在一汪宁静的湖上,对照现实的惨淡,她的梦境显得美好得多。
她回到了高中入学的第一个月。
新升入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面对高中如林的对手与竞争,她起初有些怯懦与自卑。
普普通通的家庭,不上不下的成绩,乏善可陈的样貌。
日本动漫或言情小说里的热血青春,与她每一半点关系,她只有刻苦地读书、读书。
终于啊,第一次月考,她从进班的二十名提升到了b班的第十一名,年级436。
那个时候,这样的成绩就足够让她欢欣满足了。
捧着被英语老师表扬过的作文走出办公室,连脚踝都如同插上了翅膀。
直到她走到本次月考的光荣栏。
在红艳艳的海报上,前50名的照片按照矩阵排开,海报眉头清晰地写着“清北之星”。
顾名思义,这些人是她难以企及的学霸学神们,兴许他们这一届的高考状元,就会在其中诞生。
七百分,六百八十九,六百八十五……
这些人都太能考了。
不过虽然分数十分好看,可大多人脸上的神采却呆滞凝固,毫无生气。
后来她看到最后一排。
第48名,谢臻,六百三十七。
校服t恤干净整洁,领口挺括,围拢少年修长的脖颈。
对着镜头的眼睛闪着微光,唇含着淡笑,尽然是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
那个时候,苏慕善的想法还很单纯,她只觉得这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必然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然而让人犯错的,大抵是那日绚烂如春光的太阳。
她转过身准备上楼了,前厅传来aj摩擦地板发出的滋滋声,一行拥趸前后环绕着的,正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秋日,金色的太 * 阳,和他的组合。
远比一切的一切,都光芒万丈。
自此,苏慕善记住了他的名字,30班的谢臻。
画面一转,又是其他的吉光片羽。
梦境的混乱程度,无法用现实的逻辑理解,比如梦里的上一秒他未曾陨落,而她止步不前,下一秒又转到文理科分班后,天知道她在分班名单里看到他的名字有多欣喜若狂。
依然是前后桌的位置。
但梦里的谢臻斯文幽默,乐于助人,很乐意为她答疑解惑。
晚饭后人还没回全的时间,他是她的专属。
他会给她从集合关系讲起,然后三角函数、立体几何、解析几何、不等式。
礼尚往来,她送过他冰激凌、薄荷糖,以及酸涩的柠檬味饮料。
直到某天,谢臻转过头,把她送他的水溶c100拿在手上,裂开个舒朗而坦然的笑,“课代表,你送我点别的,好不好?”
“那、送你什么?”
他咂摸着,好像有什么欲言又止,转而笑了,“礼尚往来,你不能总在我这儿白.嫖学数学吧?”
“咳,白……什么?”
他眯眼,眸子拉得狭长,招了招手,一副喊她讲悄悄话的架势,“你……”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她只能听到男生的吐息,扑上外耳郭。
不轻不重的热,不急不缓的痒。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跳动,但只敢疑惑地问:“你……说什么呀?”
“没听到吗?”他眸中好似几分黯然,乜着眸,“问你,你欠我的英语语法,打算几时还?”
*
“阿嚏——”
一声长长的喷嚏,冬天来了。
苏慕善抽了张纸巾,擦鼻子。
继续整理上节课,裴安琪讲完的笔记,才搓了搓发热的掌心。
教室内玻璃起了雾,白蒙蒙的一片,外面打着寒霜的屋檐已看不真切。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八十几天,距离省八校联考还有三天。
苏慕善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这是高考前最重要的第一次调考,他会不会回来?
这时,不知是谁在教室门口大喊了一声,下雪了!
整个教室陷入宁静,转瞬从宁静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躁动。
下雪了!
死气沉沉的复习期,最缺乏的就是活跃热闹起来的理由。
这一场瑞雪到来的时机,绝对是学生们解压放松的最好借口。
因为是上午的大课间,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往外廊冲。
乍眼一看,空气好像流动的霜,白花花雾蒙蒙,仔细看才看清弥漫的雪粒。
南方12月的雪来得有些早,只有中央天井枯黄草皮上附着的白色,证实了这真的是一场雪的到来。
苏慕善定坐,仍用有点别扭的 * 笔迹地誊抄自己的语法笔记。
秦思思小跑过来,兴奋道:“善善,外面真的下雪了!”
“知道了,还没下大呢,你这么兴奋?”有更要紧的事,苏慕善笑过之后,继续埋头苦干。
又两日后。
12月,八校联考,苏慕善正式整理完高中语法,在早读的清晨,怀着投放一封没有收件人地址的信的心态,把那个本子放到他的抽屉。
复习进入颓疲的中后期,教室里的背书声嗡嗡,三分用心,七分敷衍。
而后考试,语文、数学、理综、英语。
月考是两千多人的大迁徙与循环,在整栋教学楼里流动。
湿冷、凛冽的北风,被学生们带入每一个教室。
考场的笔沙沙作响,窗外的雪籽也沙沙作响。
考试结束那天,雪花由小变大,天井的草皮上积起了几十公分的厚度,连带教学楼建筑的走廊、栏杆转角也处处是积雪。
苏慕善考完最后一场,抱着参考书从考场回班。
纯洁的大雪取代了这次考完试后忧心忡忡的喧嚣主题,每个班外面都很热闹。
大家不是讨论对答案了,而是极尽贪婪地捧着雪花,揉成雪团,在天井中央丢掷、发泄、狂欢。
更有甚者,把雪团捏得紧紧,丢到“回”字楼的对面班上去。
这样热闹的走道上,难免被误伤。
苏慕善攥起拳头放到唇边哈气,湿热的温暖抵消了一小半考试过后都没有见到他的失落情绪。
这时,对面五楼丢下来的一个雪球。
准确地说,是个冰球,不偏不倚地砸到她侧脸上,眼镜随之一歪,破碎的冰碴子呛入口鼻之中。
苏慕善倏地清醒,忙不迭扶正眼镜,伸手擦干净脸上的狼狈,往对面看去。
这时,从他们班走廊上,又一记雪球砸了回去,竟克服了重力,从四楼丢到五楼去了,直接砸到一个男生脑门上。
苏慕善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
走廊上,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男生穿着件灰青色的外套,挺拔清冷,鼻尖与眼睛里,沾着雪后的湿气,。
路过的是风,和雪,和人。
湿冷的喧嚣声音,还有阔别已久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