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你这次考得挺好嘛。”
“嗯……一般般吧。”
谢臻扫了眼自己的卷面,无端想起她之前那两次马虎。
漫不经心回过头,苏慕善正低头收拾桌面的英语书,“你这回好考了?多少啊?”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怵了一下,“……131。”
“131,一般般?”
秦思思插话:“嘁,善善的标准能跟你一样吗?”
谢臻抬眸看了她一眼,想到她是女生,现在和贺惟在一块,就没跟她发作。
苏慕善却有点局促,扯了扯秦思思的衣袖,又对他扯起个淡笑。
“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故作学霸姿态,看不起他的意思。
谢臻怔忡,避开她的目光,“咳……我知道。”
……
没多久,上课铃响了。
数学老师腆着大肚子,慢吞吞地走进教室,拿着昨晚的试卷进来,“哎呀,昨天考这个题比较简单,都是口答题,不动脑不动手,看一眼就算出来了哈,大家考得也都好,咱们讲不啦?”
谢臻坐在下面被整笑了。
彭刚是北师大数学系的硕士,现在在带学校数学奥赛,日常吹牛,信了他的邪,看一看就能看出答案。
下面的学生一阵哀嚎,当然要讲!
彭刚反诘,大家昨天不是考得挺好,都作对了吗?
但玩笑归玩笑,同学们的成绩终究还是有差别,彭刚随后让大家报题号,后排有人高嚷讲选择第三题。
谢臻没跟那群上课爱起哄的人一块掺和,但是顺着看了眼,一声悄然嗤笑。
就是一个三角函数代换的基础题,果然彭刚也撇了嘴,质问谁说的第三题,这题都做错,高考打算考几分?全班陷入闹哄哄的笑。
回头一瞥,好家伙,陈一昂那孙子倒是引以为傲,把右手举起来了。
彭刚:“你那脖子上长的是啥?肿瘤?”
“又不止我一个错?”
这时已经有人窃窃私语,彭刚推了推眼镜,循着望过去。
好多目光接连投射过来,谢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卷子,莫名其妙,都看他干嘛?
彭刚摇了摇头,走下讲台,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走到了后面去,“苏慕善,开始总复习了啊,这题你竟然也在错?”
一瞬间全班的注意力都聚集过来了。
谢臻摸了摸鼻尖,闻声转过了头。
只见她跟犯了错的小孩似的,立刻站起来:“呃,就,涂卡涂错了。”
彭刚:“仔细啊, * 你错这一选择题,考131?难道考136,不香吗?”
“下次就,不会了……”
“还有下次?”
“啊?”她愕然抬头,又低头,“没、没了。”
话音一落,低低的笑声划开了教室里空气的涟漪。
谢臻单臂半倚桌子,扬起下巴看热闹似的,看她脸上的反应。
许是知道同学们的笑声没有恶意,她埋着头,长长的马尾半落在肩上,抿着饱满的唇瓣,面色没红,甚至还相当坦然。
视线再往下挪些,女生拇指玩弄着草稿纸边角,卷曲,再展平,如此反复。
没忍住,谢臻也笑了。
她怎么跟个幼儿园逃避错误的小孩似的?
这时,苏慕善微抬眸光。
他与她四目相对,少女的眸底黝黑清澈,盛满了春日微凉的潭水。
不知道怎么回事,喉腔发痒。
谢臻开始猛烈咳嗽,他忙不迭敛住辞色,转了回去。
不对啊,全班都在笑。
他心虚个屁。
*
周一一天,在学校的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人群纷纷往食堂的方向去,谢臻则舒了口气,拎起外套,在他时间里表里,混完白天的课就算放学。
“等下我啊!”陈一昂追到走廊上,戏言,“你今天走这么早啊,晚上英语课代表的自习,你不上了?”
谢臻怔了一下,“滚。”
陈一昂死皮赖脸跟上来,赔笑:“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咋可能喜欢她那种寡淡无味的女生,咱们小谢总多风流啊。”
谢臻张了张口,骂他的话还没出口,拖堂的隔壁班后门打开,涌出一大波人流。
两人被冲散,他索性不再理他,兀自逆着人流往楼梯口走。
“哎,谢臻!”一声呼喊。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规矩套着校服的男生从19班后门出来,一片金色的夕阳落在身后,面上带着几分笑。
陈一昂也追过来了,“呦,许彦臣啊,等会儿一起去上网吗?”
许彦臣回绝,“不了,晚上有自习呢,周末再约。”
谢臻看向来人,单刀直入:“干嘛,有事儿?”
走廊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许彦臣热络地勾过他肩膀,拉他到走廊边,说想跟他打听个人。
呦,稀奇了。
“谁啊?还专程找我?”
“上周末一块儿打球,天黑之后,球场来了两个女生,都是你们班的,你记得吧?”
谢臻一怔,脑海里闪过些许片段。
一个跟男朋友你侬我侬,而另一个一声不吭,就在树底下傻乎乎地等。
他抬眸,淡淡道:“那女生有对象了啊,打算跟贺惟横刀夺爱?”
许彦臣摇头:“不是那个,是另一个。这两天从你们班经过,看她坐你后面,挺顺眼的。”
空气凝滞了两秒。
陈一昂凑在后面,差点暗声叫骂。
草,这不是苏……
谢臻瞪他一眼,下意识声音抬高,“哦,她啊!”
声调带着漫不经心和恍然大悟,好像终于想起来班里有这么号人。
“对,是她。”许彦臣噙 * 笑,“所以能烦请小谢总,帮忙搭个线吗?”
第14章 流失的东西
他这意思,是让自己帮忙做僚机?
但苏慕善就是一安分守己、好好读书的乖乖女,轴且固执,唯一一次讲话硬气点,是不准他叫她“课代表”,可后来有几次,他依旧这么喊,她也没说什么。
就这么一乖成兔子的人,怎么可能是许彦臣那货的对手。
谢臻的目光扫向空旷的天井,“算了吧,她一好学生,要考重点大学的,你别招惹人家了。”
许彦臣说:“你这话我不爱听了啊,谁还不是个好学生了?谁还不考重点了?”
确实如此,许彦臣跟他是初中同学。
初中时就逃课上网谈恋爱样样都沾,结果月考出来,大名直接挂年级前十;高中以后,倒收敛不少。
谢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特么是好学生?你是搁老师家长面前装。想认识人家自己问去,老子不做僚机。”
*
但是事情的进展,总是以出人意料的姿态蜿蜒向前,转折发生在第二天下午。
谢臻翘了最后一节课,三月底的篮球场已经开始燥热,和煦的风吹散湿润的空气,汗水渐渐浸透t恤。
中场休息时,正好下课了。
校园主路上的人群行色匆匆,三两同行,有去食堂的,有去超市的。
他坐在球场边,双臂搭在膝盖上,喝完了最后一口矿泉水。
陈一昂从超市方向回来,搬来一件12瓶装的功能饮料。
外包装是老土的橙黑拼色,唯恐人们想不起电视上反复播送的广告。
谢臻丢了瓶子,走过去:“……买这个,你闲得蛋疼?”
“哎呦,不是我买的!”陈一昂往后让了两步,身后侧出来一个人。
李意欢双手背后,俏皮地歪了脑袋:“谢臻,是我呀,听说你们都在这边儿,就过来看下。”
篮球场上都是男生,突然出现一个窈窕修长的少女,周遭氛围屏息凝神,寂静下来。
她一向自来熟,跟大家称兄道弟后,蹲下去拆了那件饮料,每人分了一瓶后,单独拿了一瓶,小步走到谢臻面前。
谢臻很配合她的殷勤:“你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