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杨小曼就惊呆了,她甚至觉得,傅昭是不是有病——
没办法,她确实也不能理解傅昭的逻辑。
她抚摸着红肿的脸颊,心头滴血,一阵子的愤怒,她本以为傅昭会立刻跟自己认错。
然而傅昭却怒斥,说他对自己那么好,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杨小曼居然还这样子的对待自己,如此的不检点?
“什么都给你买了,你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这么不知足?这好好的日子,也不肯好好的过。你这叫什么,贱得慌。”
那天,杨小曼本来准备拎包扭头就走,却被傅昭一把硬生生的拽住。
傅昭将她拽紧房里,顿时将门给反锁了。
旋即杨小曼给家里面打了电话,妈的回复,也让杨小曼内心凉透。
家里人劝她,自己岁数也是不小了,可不就,不要动不动使那小孩儿性子,这么会闹腾。
说夫妻之间,有一些小摩擦小矛盾,就别要随便离家出走,两口子好好谈谈,解决问题
杨小曼简直跟坠入冰窖一样,浑身特别的凉。
她隐隐觉得生活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让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害怕、不安。
只不过杨小曼不敢深思,更何况,傅昭之后还是认错,又专门放下生意,带着杨小曼去香港血拼购物。
在狠狠的宰了傅昭一笔后,杨小曼终于也还是安抚下自己那颗原本不安的心灵。
她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冲突,而且老傅也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发生。
傅昭,是会改的。
可她想错了,这一切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只是某些事情的开始。
傅昭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杨小曼出门购物、逛街、美容,傅昭都要时时掌握,甚至不太容许杨小曼跟异性说话调笑。
在傅昭看来,年轻的美女,凑过去跟男人说话,那就是不检点。
他说杨小曼水灵灵的太妖,是故事里的潘金莲,他肯定要教。
不教,还不知道杨小曼能闹出什么样子的妖蛾子。
杨小曼狠狠的抽了一根烟,唇中吐出了淡淡的烟雾,嗤笑:“你知不知道,爸妈劝我不要闹腾,好好跟傅昭过日子,他们是真心为了我好,才这么跟我说。他们也知道,我有挨打,可他们就信了傅昭,以为因为我外边找男人,他才这么折腾我,拳头下雨似的揍在我的身上。真的,他们以为我肯收心,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们对我说,小曼啊,你那性子本来就作,只有老傅,岁数比我大,又那么爱我,才能忍得了我。要是哪一天,老傅受不了我了,我肯定不知道多后悔。他们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是求神拜佛,不知道多高兴。”
“你知不知道,劝分的是什么人?我妈那个麻将搭子徐阿姨,天天跟哈巴狗似的听楼里上下的八卦。当初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一二婚离异的都能往我面前带,说小曼,你也就一服务员,人家有房,儿子都上初中了,不用你担心。我这么挑挑拣拣,当心年纪大熬成剩女。我妈还偏偏说,人家没恶意,也是好心好意给我介绍。说我不是要条件好的吗,人家条件也真不错。就算我看不上,也别攻击徐阿姨。我们结婚时候,徐阿姨特别兴奋,说我还不是找了个年纪大的。可等她看到老傅送我哥一套房,你真该看看她脸色,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她可支持我了,说分,小曼,他对你动手,咱们肯定得分。我就算是个二婚,年轻漂亮,不愁找不到好的。老傅接我那天,她特别不高兴,跟我说小曼你可别心软,这婚必须得离,不然自己吃亏。说小曼是杨家宝贝闺女,哪里能让人这么糟蹋。老傅捧着花来找我,徐阿姨在一边嚷嚷,说傅总,小曼是铁了心跟你离婚了。我憋不住,冷笑,说徐阿姨,让你失望了,我还要跟老傅好好过日子,不能让你看笑话。我说徐阿姨,你是不是看不得我日子过得好啊,非要唆使我跟老傅离婚——”
“还有今天天善基金会那个陈娇,她落在老傅身上的眼神,以为我看不懂?她也就一虎狼之年,恨不得把傅昭当一口肥肉给吞了。别看她端起架子,高高在上做我工作,可她心里其实在想,为什么傅昭看中的是我这样子的女人。我不就年轻漂亮,做人这么作,怎么能让老傅这么宠呢。我看不惯她那样儿,说她没男人要,是不是特别稀罕老傅。傅昭每次来,她都端茶送水,就跟服务员一样。”
“如今想想,我是挺傻,挺作的。可能我就是自作自受吧,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没错,那些巴不得我分的人,不怀好意。可我为了打她们脸,我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傅昭那个混蛋。我每原谅一次,就在自己棺材上钉了个钉子。这个世界给你的机会是有限的,到最后,你嚷嚷自己委屈,别人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杨小曼任由泪水珠子轻轻的滚落脸颊:“我真傻,我为了跟她们置气,只想不能顺了她们的意,她们说东我往西。这些人巴不得我日子过得差劲,跟傅昭离婚,看我笑话,我不能如她们的意。更何况,我性子一向很要强,特别要面子,我哪里能容,自己成为一个所谓的笑话?”
她一伸手,摁熄了烟头。
其实有时候,她都觉得不该怪那些派出所的片警。
就像杨小曼自己说的,每一次反悔,就跟一根钉子似的,狠狠的钉在在棺材上面。
她的要强,要强得不是地方。
“其实我也忍过,想着要乖乖听话,说不准就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那段时间,我就像洗脑似的,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我还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听话,不贤惠。我对他言听计从,这样子也好了一段时间。可也没好多久,男人,他真要抽你,随随便便也能找到理由。那天我跟朋友打个电话,说话嗓音稍稍透出那么一点高兴,他就脸色不善,这样子走进来。他一巴掌抽我,说我勾引谁呢,讲得这么开心。他,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我看着他,一脚踩烂电话,特别的害怕。是,那时候我心里只有怕,打心眼儿里觉得怕。第一次时候,我还会生气,跟他急,觉得委屈。可那时候,我脑子就跟什么糊住了似的,只觉得怕。只要他能高兴,我怎么样都可以。没过多久,我就怀孕了。我甚至觉得,说不定,有了孩子后,他就会改,一切都变好。他会觉得,我是安安心心跟他过日子。”
木可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女人:“可是,你现在没孩子,对不对?”
木可人感觉得出来,从杨小曼跟傅昭的争执,她就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没有孩子。
不然,傅昭肯定把这个当成筹码说出来。
“对,孩子让他给打掉了!”
杨小曼唇角挤出了一缕笑容:“然后,傅昭就又跪在面前,跟我哭,哭得特别伤心。你别看他那个样子,哭的像小孩子一样,哭得特别的可怜。他反反复复的,就跟我说,他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可我看了,觉得特别的可笑。我忽而就清醒了,我要离开他,不能让这个人这样子的打一辈子。我还年轻,不想死。”
“我去法院起诉过他离婚,后来她姐姐拿我哥工作威胁,甚至暗示我家里人要小心些。等我服了软,傅昭来接我时候,那个眼神,简直令人觉得害怕。后来我想,不如让他自己放弃我吧。我干脆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好,他不是说我偷情吗,我就偷给他看。结果他打断别人一条腿,然后变着法儿折磨我,就好像这一次,他干脆饿了我好几天。傅昭这个人,花样特别多。我饿得头晕眼花时候,我就想鱼香肉丝,我想着自己要逃出来,肯定吃一大盘。”
木可人问道:“小曼,那你现在,准备去法院离婚?”
杨小曼按熄了烟头:“木小姐,我当然得送你一份大礼。如果不是傅瑶作梗,你妈和楚庭的婚事,能被破坏掉?我相信,你对傅家姐弟,肯定也是特别不甘心。”
然而木可人却完完全全的怔住了,杨小曼在说什么呀,她听得懂的,就是刺激太大了,半天也都没反应过来。
秦淑华没有在儿女面前表露自己难受,可木可人知道,秦淑华是个重感情的人,怎么会没感觉?
然而木可人又很乖巧,这样的话儿,她藏在了自己心里,没有跟秦淑华提。
司馨开口:“如果楚庭再婚,傅瑶肯定担心,自己儿子得不到楚家全部的资源。”
杨小曼嗤笑:“谁不知道呢?只不过楚婷是明着闹,傅瑶是暗中算计。这女人,心肠就是特别的狠。”
木可人感觉淡淡的凉意,顺着指尖儿,一点点的涌上自己心头。
她不知道杨小曼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或者为了自己夸大其词,却忍不住抓住了关键一点。
“你说送我一份大礼?”
杨小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知道,傅昭那个前妻,是他让人给弄死的。”
傅昭好似没头苍蝇似的,找了老大一阵,却没杨小曼踪影。
他终于憋不住,给傅瑶打了电话:“姐,杨小曼那个女人,让木可人给弄走了。你说得对,那个女人,就是处心积虑的,对付咱们傅家。”
傅瑶眼底精光,顿时一闪而没,冷笑:“怎么,现在倒知道,给我这个姐姐打电话了。”
傅昭咬牙切齿:“杨小曼这个贱人,亏我对她这么好。”
傅瑶不屑:“我早便说过,你本不该挑那样子女人,如今她胡言乱语,又让人乱写。那种女人,知道什么叫顾全大局?我劝你,跟她离婚,给一笔钱当封口费。你以前不肯,现在总该肯了。”
暗中,傅瑶也是有些心惊。木可人这个女人实在也是太厉害了,居然连杨小曼也能迅速拿到手。
这么想着,傅瑶一阵子的心烦意乱。
看来木可人这块硬骨头,确实也是很不好咬。
等着吧,来日方才。
傅昭迟疑:“姐,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知道的,以前吴颖,是怎么死的。”
吴颖是傅昭的前妻,在傅昭看来,也不过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傅瑶一阵子的沉默,好半天,才轻轻开口:“你何必和我挑明了说。”
“我拿这件事情,吓过杨小曼,还带她去见那个撞死吴颖的司机。我让人拿刀对着她,说她不安分,就跟吴颖一个下场。姐,我没想到,这个女人,都这么样还不怕。”
他前一个妻子吴颖,在傅昭看来,也是个拈花惹草的贱货。
吴颖死于一场交通意外,在一个下雨天,一个喝酒的司机,撞飞了过马路的少妇。
那个司机肇事逃逸,不知所踪。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一场意外,谁也不知道,这是一场可怕的谋杀。
傅昭甚至还特别的委屈,他对吴颖腻味了,让人给弄死。可谁让自己对杨小曼太多情呢,杨小曼那么折腾,自己居然都这样子容忍。
实则不过是吴颖太贤惠、胆小,逆来顺受。她彻底的服从,让傅昭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殴打也不能让傅昭快乐。
乃至于,傅昭想要,换一个妻子。
他之所以舍不得杨小曼,不过是因为杨小曼身上那股子不依不饶的劲儿。
傅瑶沉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低吼:“傅昭,你真是个猪脑子!”
傅瑶气得手掌都是禁不住轻轻的发抖,内心充满了恼怒。
她没想到,弟弟这么坑自己。
傅昭这个弟弟,实在也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他就像是一块烂泥,臭气烘烘,硬按在墙上,也是会湿哒哒的落下去。
那股子愤怒,甚至气得傅瑶心口一阵子的发疼,说不出的难受。
这些年来,自己一步步的,难道就走的容易?
她何尝不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什么都费心算计,无时无刻维持自己的完美。
甚至连自己的儿女面前,她都费心保持自己这份完美。
可是傅昭这个弟弟呢,却这样子恣意挥霍自己的谨慎。
当自己小心翼翼的时候,傅昭却在恣意践踏自己所有的付出和汗水。
想到了这儿,傅瑶甚至不觉内心微微一酸!
凭什么!为什么傅昭能够这样子肆无忌惮,这么会折腾。
而傅昭,自然也是心虚,好半天,才开口:“姐,你得帮我。是杨小曼作妖!早知道,我就弄死她。”
傅瑶有些疲惫开口:“好了,这档子事,你就不要插手。你插这个手,是越添越乱。你那个司机,我肯定帮你打发,让他说不出话。还有,我会让人对杨小曼父母作功夫。可是你,你给我好好呆着,别给我惹事。阿昭,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你就跟以前那样子,一有什么事儿,就会找大人。以前是找爸妈,现在是找我。可谁让我,是你姐姐呢。只不过你记得,你乖乖的不要动,要是我这个姐姐也栽了,我看你如何。”
傅昭也六神无主。他指天发誓,自己肯定不再折腾别的什么。
其实傅瑶说得没错,他就算四十多岁,可是从来没有自立过。
别看傅昭这么横,别看他打女人,可实则,一旦真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盼望着指望傅瑶给她解决的。
傅瑶挂断了电话,却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想了很多,想到小时候,家里的资源就更倾向傅昭这个弟弟。而自己很聪明,没有跟父母闹,反而让傅昭这个弟弟成为自己的手下,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她想着自己,一步步的,好不容易到了目前这个位置。为了保住自己拥有一切,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其实如今,自己应该对付的,既不是杨小曼,也不是那个帮傅昭撞死前妻的杀手。
这些人,又没握住自己的把柄。
傅昭现在对自己言听计从,可如果傅昭被控杀人罪,那就什么话儿都会说出来。
她不觉得,傅昭宁可坐牢,也一点儿不牵连自己这个姐姐,她不相信!
除非傅昭这个弟弟死了,那才一劳永逸。
别说自己冷血,如果她冷血,一点亲情都念,那么很多年前,自己已经灭口了。
而如今,只能说是傅昭作死,他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