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的脸色有些难堪,她道:“……林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太张狂。”
林无忧‘咦’了一声,笑了:“顾小姐,我的行为算张狂吗?该被形容成张狂的,是你的好表哥吧?”
她矛头指到丁允头上,言语间是咄咄逼人:“且不说你居然还叫我林小姐的事。就说你表哥,表面上是为你出气,实际你心里也埋怨他做了蠢事吧?”
“我和姜一何新婚不久,寻一处僻静地方说两句知心话怎么了?就被你表哥一通胡闹给搅得一点好心情都没有!”
林无忧的话很不要脸,‘新婚不久’‘寻找僻静地方说知心话’,这是正常人会拿来做理由说的吗?!
顾亦心里撇了撇嘴,觉得林无忧说话真是粗俗又难听。不过,她不想跟她打嘴仗了。
顾亦段位不低,她从小浸润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幼时起就是个很通透的小姑娘,只是对姜一何,她确实很不甘心。
举个例子来说,假如姜一何是颗白菜,那么顾亦就是菜农。她每日浇灌菜园,让大白菜接收阳光、雨露、肥料……
后来终于有一天,大白菜姜一何被顾亦养成了,顾亦暗搓搓准备收获了。可是!!!
半路居然杀出了头猪!这头叫林无忧的猪,将大白菜给拱走了!!!
你说身为菜农,顾亦能不伤心吗!
顾亦的突然沉默,让林无忧很尴尬。
周围再次沉默.jpg
丁允瞧了瞧一脸努力维持迷之笑容的小表妹,又打量了一番肆无忌惮坐在姜一何怀里眼睛瞪得圆圆的林无忧,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姜夫人说的对。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丁允着重了‘姜夫人’三个字,一字一字,咬音咬的无比清晰。
举办宴会的主人家鼓着掌过来调停:“好啊好啊。丁小公子道歉了就好。古人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也都是年轻气盛的孩子,说不定还能因为这件事成为好朋友呢。”
丁允顺着话笑道:“唐老说的对。”
沉默被打开,周围的人们纷纷开启话匣子模式,不复之前看热闹的心态参与到谈话中。
林无忧拽拽姜一何的袖子,示意他附耳:“这群人好虚伪。我想回家……”
姜一何点点头,他放开林无忧,替她理了理裙子。
“唐老,无忧身体有些不适,我们先回家了。”姜一何乖巧道,“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来看您。我爷爷也惦记您惦记的紧。”
被称作唐老的老爷子笑的不行:“唉,是好久没见过老姜了!你跟你爷爷说,有空了一起约着打高尔夫啊。西山那边有个新开的球场,那儿的草皮不错!”
姜一何乖巧二连:“好的。一定转告我爷爷。”他补充,“您要是有空,让唐小爷陪着您去我家马场玩玩儿。最近新来了一批马,质量都很好。”
唐老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快陪你媳妇儿走吧,我看这小丫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林无忧赔了个笑,心里却在嘀咕,她一直在随着姜一何伪装表情包,马克思主义式乖巧,那个老家伙是怎么看出她不耐烦的!
坐上回程的私车,林无忧长出一口气:“唉,累死姐姐了。”
姜一何好笑的看着她道:“有那么累吗?”
林无忧狂点头:“有!真的累,比跑八百还累!主要是精神折磨你造吧,精神折磨啊。”
姜一何把脑袋凑过去:“媳妇儿,给我揉揉太阳穴。”
他顺势将头枕在林无忧的腿上,感受着林无忧玉雪指尖传来的轻柔触感,满足的只想叹息。
“你现在体会到我从小过得都什么日子了吧。课余时间被逼着去打工,高尔夫球场、马场、高档餐厅,我通通都干过。除此之外就是没完没了的应酬。”
姜一何声音低低的:“高中的时候,我知道女生们说我表情不太多,有点面瘫。但实际不是这样的。”他握住林无忧给他按摩太阳穴的手,包在掌心。
“我小时候其实很喜欢笑。但如果因为笑的不妥当而被勒令去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上百上千遍的话,我想没有人还会喜欢脸上时刻挂着得体笑容。”
“所以最开始注意到你,完全是被你的笑容吸引的啊。”
姜一何张开眼,不欺然在林无忧的嘴巴上啄了一口:“虽然你的笑容傻气极了,可是,好让人喜欢。”
林无忧的抗议被姜一何就势吃下肚去,她没来得及谴责关于她‘傻气’的评价,嘴唇便被身旁的家伙吻住了。
过分啊!
一番缠绵后,嘴巴被亲吻的红肿不堪的林无忧瘫倒在姜一何怀里。
“呵呵……姜一何你干嘛叫‘说书人’呢,你这行为哪里像说书人了?!”
姜一何将手指摩挲过林无忧的唇瓣,解释:“高中的时候,我很迷一句话。”
“这世间最终的爱与痛,不过都交予说书人。”
“说书人之名,由此而来。”
林无忧怔然,这世间的爱与痛……
爱与痛?……
“无忧,怎么哭了。”
修长的手指拭去林无忧面颊的泪水,那人心疼又不知所措的关心涌入耳畔。
“无忧,怎么了?不要吓唬我,别哭呀亲爱的。”
林无忧也不想哭,只是刚才那句话让她太有感触。
刹那之间,她相信了人的确有前世之说,比如之前对宋祁陌莫名的熟悉感。
这世间最终的爱与痛,不过都交予说书人。
这句话是那么熟悉,熟悉到……听到之时竟觉得刻骨铭心!
仿佛有谁,曾日日夜夜在林无忧耳旁吟诵这句话。
如果有上一世,那么那个‘说书人’一定不是姜一何,而是她——林无忧!
姜一何隐隐约约猜测到林无忧的失常从何而来,他一边试图唤回妻子的神智一边暗骂宋祁陌。
毫无疑问,若不是宋祁陌做下的孽,他的无忧,不会变成这样。
保镖的传呼猝不及防传过来。
【姜总,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姜一何心中一紧,果然还是大意了么。看来宋祁陌一直都没有放弃。
【甩开他们。必要之时,可以使用某些手段,处理干净就好。】
【是。】
为了甩开跟踪他们的车,载着姜一何和林无忧的这辆车也开始诡异的走位。
刚回神还没来得及跟姜一何谈些别的的林无忧,一转眼就被左突右冲的车给搞得头晕眼花。
感觉胃液翻滚的林无忧默默想,所以不管如何,果然每个司机心里都有一个成为赛车手的梦想吗!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拉长到两个小时。
林无忧看着自家客厅挂着的表,还在纳闷是车开的太慢还是表坏了。
而姜一何,在进了家门接到一个电话时,表情才从凝重变为轻松。
“无忧……”
这是某种雄性生物散发的求圈圈叉叉信号!
林无忧鸡皮疙瘩起一身:“求您别那样叫我名字。”她笑,“正经点不好吗?克制一点不好吗?非搞得好像牛郎店的牛郎那么色气。”
姜一何将头低下,吻了吻林无忧的唇瓣:“没办法,一见到你就没法克制!”
他话题一转:“话说你去过牛郎店?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们色气?”
林无忧‘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啊你,有时候真的很敏感!”
“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不过呢,还是要告诉我实话才行啊。”林无忧制止住姜一何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刚才在车上,是不是关于我和宋祁陌的事情?”
姜一何顿了一下,老老实实把手收回身体两侧:“是,没错。是他的人跟踪了我们。”
“我们现在在a市是瞒不了的事情。目前在a市有来自宋家有三股势力。一是病弱的宋老爷子,一是宋祁陌自己的人马,另一股,则是宋祁陌勾结的暗网势力。”
林无忧面无惧色,反而点点头:“宋老爷子是马上要归天之人,找我干什么?”
姜一何笑了:“是为了保护你。”
他的声音有些涩然:“对不起无忧。我自认姜家不弱,可如果不是宋老爷子的协助,我根本保证不了你能安然无恙。”
林无忧踮起脚尖,像姜一何无数次所做的那样,拍了拍姜一何的脑袋:“我说啊,你可没什么可愧疚的。我外公家,秦家,厉害吧?”她眼睛笑的弯弯,里面既不是埋怨也不是嫌弃,是满满的安慰和依恋,“秦家可是多少年的根基了。那跟各界的联系叫一个丝丝缕缕。”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不是照样护不住我?”
林无忧眉毛一扬:“当然啦,我是不信他们护不住我的!肯定是借口,借口!”
“所以当时,你们姜家愿意接下我这个祸害,我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
姜一何张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外公家也是有苦衷的。”
林无忧赞同:“是啊,有苦衷的。而且毕竟我姓林。”她又揉了揉姜一何的脑袋,“我理解他们。就像高中那一次,我选择理解我的母亲。”
不是怕因为一个林无忧,牵扯出无数理不清的肮脏联系从而毁掉秦家吗?那她林无忧,自然会成全他们。
不管怎么说,他们对她还是很好的,也是一直很努力的,在为她规划未来啊。
“因此,我不会责怪任何人。尽人事,听天命。你能护住我,我们就恩恩爱爱在一起一辈子,你护不住我,我也不怪你。”
“只要曾经拥有过姜一何这个人,我都很满足了。”
“无忧……”
林无忧抬起亮灿灿的眸子:“不用废话啦!来造人吧?”
“……”
“好。”
——【我是姜男神的分割线】——
忘记谁谁谁说过的,培养一个贵族需要很多代人的共同努力。
姜一何出生的时候,姜爷爷是有点发愁的。
虽然说儿媳妇宋女士是个真正的名门闺秀,唯一的小缺点是有点八卦然而无伤大雅,但是他作为富一代,儿子作为富二代,孙子姜一何,也不过将将巴巴算是富三代……
进入名流世家,从孙子这代起,能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幼年姜一何,跟一切富有贵族情调的东西反着干,除了真心喜欢音乐,听话的修习了钢琴、小提琴等等,像其他诸如礼仪、家教这些,都做得一塌糊涂。
看到不听话的小孙儿和小孙儿身旁被扯的乱七八糟的厚厚一本家训,姜爷爷觉得自己被气得要吐血了。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宋女士心疼自家儿子,抱过被姜爷爷竹笋炒肉的鼓着包子脸一声不吭的姜一何,跟姜爷爷道:“爸,你要顺应孩子的天性!”
姜爷爷生气:“顺应天性一辈子也成不了贵族!”
大抵暴发户都有想成为贵族的心吧,宋女士对这一点还是很理解并报以同情的。
“当贵族有什么好的?您培养他多读书,多修身养性就好了。学习那些没落文化有什么意思?您这样是揠苗助长!”
姜爷爷气得更狠了:“我说不过你当记者的!”他瞪了眼儿媳妇,“你出身贵族世家,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宋女士:“……我就是觉得自由挺好的,才跟家里脱离了关系。您这样说让我有一丝尴尬啊……”
姜爸爸终于开腔:“爸,茵茵说的对。自由很好,顺应孩子的天性也是有道理的。咱们家就没有进入上层社会的福分,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
姜爷爷挫败道:“可是我们很有钱啊……”他补充,“特别有钱。产业全球化那种!”
宋女士忍不住笑了:“你看你看,所以说你们姜家做不了贵族呢。贵族是即使没钱也有股贵气在那儿,看你多俗,张口闭口钱钱钱的。”
姜爸爸赶紧制止妻子:“茵茵,别瞎讲。”
姜爷爷咳了声:“让她说。”
“您呀,有钱是不假,但那是土豪!是暴发户!没有底蕴在的!而且您看您多高调,多张扬!那报纸都有四分之一板块能被您姜家给占了。”
“可您不知道,越是贵族,越低调,越不张扬。您也是读书人,大隐隐于市晓得吧?就比如我,您也承认我是个贵族后代了,您瞧我要是在路上走,能有人认得出来我么?”
“而且您别不服。您姜家,就跟那独苗苗似的。我以前那个家族,都是纵横地图上几大版块儿的联姻。”
“我呢,喜欢上您儿子了。所以我给我家族蒙羞了。所以我被家族除名了。但您说,这有什么意思?”
宋女士说的慷慨激昂,连坐在她怀里的小姜一何都听得入了迷。
“您说,当贵族当的自由都没了,有什么意思。”
姜爷爷被宋女士说动了,但仍暴躁一摆手:“我说不过你!”
宋女士笑了:“爸,你就承认吧。当贵族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