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那不是琉璃吗?是!就是琉璃!云飞终于看清狼丽上面趴的是琉璃,大叫一声,身子弹起,射向琉璃。
“鸡蛋”开始转动,外面的雨水在它转动之即劲爆出千万颗雨点,几欲把他打成筛子,他艰难地挣扎着……
琉璃意识变得异常的清醒,看着狼丽,狼丽也看着她,眼里都满是怒意,反复地道。
“我要的不是你,我要的不是你这条笨狼……”
琉璃不知说什么好,胸口的温热七上八下,渐渐地,看不见狼丽了,眼前的狼丽变成了一轮满月,满得盈盈欲滴,它的光芒越来越盛,照耀着自己,沐浴着整个的身体。
狼丽已被撞出了“鸡蛋”外,木呆呆地自语。
“这不可能,不可能,以她的道行,月魔珠不可能选中她……”
狼丽本要报复当年狼王桐不留子君的怨恨,才苦等了二十二年,只为了云飞长大功力能容下月魔珠,使他成为下一个月魔,以此让狼王桐痛苦,却没想到全被琉璃给搅乱了。
天上的月亮暗了许多,琉璃身前的“月亮”渐渐缩小,很快地溶进了胸口中,顿觉心内烦躁不安,体内寒冷的使她强烈地渴望着鲜血,瞬间便爆发出惊骇的灵力,双袖一展,鸡蛋裂为两半,飞溅而去。
上方的夜空乌云聚合,雨声哗然。
“琉璃……”云飞一呆。
这时丛林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动,空翼、虹彩引着群狐狸出现在面前。
原来,狐族还没来得及举行逐族仪式,海啸突然爆发,劲爆的海水,高达百丈的浪头,卷着山石以巨大的力道汹涌地、迅速地盖上了五岭,众狐狸惊慌失措纷纷出山奔逃,没想到人类堵住了各个出山的路口,大肆抓捕狐狸,特别是一些能言人语的狐狸。混乱之际,空翼急急地去找琉璃,然而蝶巢那里早已是汪洋一片,不但没有看见琉璃,就连冰羽也不见了,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云飞身上,随着母亲护着狐狸群去了南部,寻到云飞护送的狼群路径,这才一路追来。
当见到琉璃平安无事地立在虚空时,空翼连日来的劳累、焦虑一扫而光,飞身上去抱住了她。
“小白狼……”忽然感到琉璃的身体冰冷森寒,一愣,放开手,低头柔声地问,“怎么了?”想到了冰羽,难道……
琉璃剧烈地喘息着,心底热烈地渴望着鲜血,嗅到空翼身上活生生的气息,那是血肉的气味,目光冷冽地盯住了他的脖颈,张开嘴两排森白的牙齿闪闪发亮。
空翼怔了怔,有种荒唐的感觉,琉璃不见了,只剩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还有当年她喝羊血的情景……却没注意到琉璃两排锋利的牙齿已经贴了上来……
虹彩急切地喊了一声,不见空翼躲开,纵身过来推开了儿子,再想走周身的精血却剧烈地向上翻涌,被琉璃那两只绿莹莹的眼睛给牵制住了,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觉得脖颈的经脉一痛,身体一空……
空翼忽然间被推了一把,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眼睛瞬间睁得极大!
琉璃正咬住虹彩的脖颈狠狠地戏吮……
娘……他头脑一片空白,茫然地去拉母亲……
奔跑的狐群停下了脚步,前后左右,几百号的人类围追堵截包抄了上来,狐狸的吱吱叫声和人类的喝骂乱成了一团。
琉璃嗅到了人类的气味,身上的血沸腾着跟着欢喜丢下虹彩疾向人类……
空翼抱着母亲仍在茫然中没有醒来。
“走……走……走……”虹彩瞪大的眼睛,重重地说着这个字。
空翼感到怀里的母亲身体有了异样,好像明白了什么,迅速地抱紧,慌慌地点头。
“好,走,好,走……”抱着母亲很快消失在风雨中。
雨大了,在混乱的夜里,听上去像是在哭,天亮了,雨大得像大地在冒白烟。
月魔的再现招来了更多的人类,约有上千,齐齐地上去又齐齐地倒下,狼丽只能看见人类,却看不见琉璃的身影,她被人潮、雨潮给淹没了。
而这边,狼王桐夫妇正与子君拼得正烈。
子君放出冥煞后,听说人类正在杀狼,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去找狼王桐,当听到这边有狼的惨叫,急匆匆地赶来,不但碰见了狼王桐夫妇,连云飞也在,大喜。
狼王桐夫妇拼力周旋,但最终还是死在了子君的骨箫下。
云飞见父母摔进了泥水里现出了原形,大怒,拼命击去,子君正欲迎上,耳边忽飘来狼丽的声音。
“你还我的月魔珠……”
子君掉头向狼丽的方向疾逝,云飞紧追不舍,半路上子君阴阴地一笑,猛回头,骨箫刺去。
雨水被他发出的大力推了过来,云飞眼前一阵恍惚,雨水撞到胸口,身子歪了歪,子君本欲再给他补上一击,但云飞手上的骨箫突然迸发出一道红芒,裹进了主人向后拖去,子君惊异地看了一眼,没有再追,转头向母亲飞去。
狼丽神志不清楚,原本乌黑的发丝一夜之间变成了灰白,满脸憔悴,口里不断地念叨。
“还我的月魔珠,还我的月魔珠……”眼巴巴地望着,琉璃把最后一个欲要逃跑的人类吸干了血,癫狂地大笑着去了。
这时由东逝来无数的亮芒,其中有两道亮芒向狼丽逝来。
他们正是欧阳余子和欧阳余炎兄弟两个。
看到狼丽都是一愣,再看到地上躺着一片人类的尸身,都是干瘪的只剩下了一具皮囊,欧阳余子的眉头皱紧了,抬起手掌毫不犹豫地向狼丽拍去,狼丽的眼睛睁得极大,却……笑了……
是的,她笑了,她笑得心满意足。
……
雨水虽然模糊了视线,可子君还是看到了,看到了母亲倒下的那一刻。
娘……子君呆住,双目发胀,猛然地大叫道。
“娘——”飞身过去,手臂乱舞,雨幕被他撕开又合上,合上又撕开……娘……娘……扑过去抱起狼丽的原身,放声痛哭着狂奔而去……
阴暗的天幕重重地压迫着大地,雨水仿佛卷起了滔天巨浪。琉璃柔弱的身体在巨浪上滑动,感到胸口温热的气息正与体内一种阴寒作着争斗,很多时候阴寒的气息占了上风,每当它四处乱窜,嗅觉就会变得异常的灵敏,百里之外的人类,一切一切的活物的气味都能嗅到,对鲜血,特别是对人类鲜血的渴望迫使飞逝过去,饱吸个痛快。
随着一声天崩地裂地轰响,南海、东海长起了百丈的浪头,扑进了丛林,嘶吼着与汹涌的洪流汇合,咆哮着奔腾,一泻千里!
琉璃身形不由拔高了,随着水流前行,体内争斗的两股一温一寒的气息终于平静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是迷茫。看到的只有浑浊的大浪,铺天盖地的大雨,忽然身体一阵抽离的痛苦,长长地嚎叫一声,栽了下去。
一个浪头打过来,把她给托住,她哀号着,在浪尖上打着滚,头、双腿、湿漉漉的狼尾上下乱摆,像一条离水的鱼。眼前仿佛看到锋利的寒芒在晃动,扎满了全身,再次痛呼一声,昏厥了过去,水裹着她向下游推去。
她的玉衣被风雨掀起,湿漉漉的狼尾逐渐变短,变没。
从此时起,琉璃化去了狼尾,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形,这也给化人形的狼族史上创下了一个奇迹,只用了一晚上,就将狼尾化去了。
天空大团大团黑漆的铅云仿佛是浑浊的洪流腾上了天空,风推着它们猛然地高扬着向前急涌,汹涌沆漭的大海好像汇集了无数远古传说的巨人,巨人们闹腾着,一排又一排的巨浪连续着,不间歇地掀着更大的风浪,发出一片心惊胆寒的澎湃之声。风暴下,百丈之高的浪脊巍然耸起,形成了无数道浑浊的拱墙,压过来,轰然摔向大地,劈向大山,海水、江水、洪水四面八方汇成了不可匹敌的巨流横冲直撞,骄横放肆,飞扬跋扈,下面是水,上面也是水,雨大得天好像要倾泻下来。
与此同时,江北各处水灾泛滥,人类及其他灵物死伤不计其数,剑陵宫的欧阳余子与欧阳余炎放弃了杀狼带着剩下的人退回了锟吾山脉,开始着手安排救助前来投奔的灾民。
今年东北部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在南方的大雨持续八月初慢慢住歇的时候,这里已迎来了第一场小雪。气温骤然下降,粮食变得奇缺起来,没办法,为了活命,人类大批猎杀其他生灵。
对于人类,水灾已过,而对于逃命来的其他灵物又迎来了更大的人灾,一时,东北部再次掀起了血腥。
两年后,江北。
春光万里,月色如水,满月妖媚,处处现出一派微熏。
洪水肆虐过后的土地,有那么几处倒成了沃野,土壤肥美,庄稼长势喜人。此处地势偏高,几个村落,百十几户人家,房舍都是重返故里的人们兴建起的,周围尚存着洪水退去的残痕。
夜很静,小虫们低低地吟唱,池塘边的蛙声喧哗不停。月色很美,朦胧得像新鲜的乳汁,笼着这恬美的春夜。劳作一整日的人们在家中睡得正香。
东边村头往远处延伸出一条小土径,往来的人们踩的挺结实,在月色下光滑得像月光碾出的月痕,土径的两边长着过腰的草和小灌木,再往那边是几片庄稼地,绿盈盈的像披上了一层透明的白色水雾,柔柔的样子。
从径上缓缓行来两个人影,一黑一白,月光沐浴着他们,很是美好的样子。他们来到村前,白衣是个女子,双袖空空,左脸颊上有块紫蝴蝶胎记。黑衣人是个少年,十八九岁,整张脸被一道丑陋的疤痕穿过。
来的正是琉璃和子君。
琉璃与往日不同,神情木讷,双眼绿莹莹的射着森冷的杀气。
“去吧,那里住的都是人类,小心别弄出动静。”子君斜了一眼升上中天的满月,轻轻推了琉璃一下,琉璃便逝进了最近的一户人家。
子君望着那户人家,仔细地听,像是听到了吸吮鲜血的声音,和吞咽的畅快声,于是,笑了。当感觉不到那户人家的生气时,琉璃也飞了出来,片草不沾地进入了下一户人家。
四个人类,子君笑意更深,粗略地算了一下,这里约有六百五十口人,此时到天明,琉璃可以吸完两百多人的血……进步多了。
想起初次带她吸人血时,琉璃连喊带叫,把人类吓跑了不说,还招惹上一批修为深的高手,不但没吸到几个人类,头上身上还弄得血淋淋的,要多败兴有多败兴。两年多了这小月魔做得蛮不错的,子君忍不住哧哧地笑出了声。
自从母亲死后,子君发誓要找到月魔珠来毁掉整个人类,让剑陵宫那个杀母亲的人好好看看,让那个人痛悔一辈子,他不是自称为神吗?没费功夫就找到了琉璃,从此形影不离,带着她由南往北一路吸下去。除了时常有人类来追杀外,琉璃的无能更让他恼怒,不知为什么,琉璃月魔发作时凶猛异常,可平常的时候只能飞逝,半点功力都没有,一个稍有力气的人类也能至于她死地。
琉璃是子君见过的最差劲的月魔。
月亮偏西了,东方发白,琉璃吸了两百六十八口人,身上仍然干干净净的。不知谁家的鸡开始鸣叫,琉璃虚弱地倒在地上,子君过去将她往肩上一扛逝去。
他知道不过半个时辰,村里的人们就会发现……然后恐慌、大叫……再然后剑陵宫的一干人开始来了吧……哈哈……
子君的心情大好。
他们走后,空翼从虚空中闪了出来,满眼火红,交织着痛苦和仇恨,曾在母亲的尸身前发誓,一定要杀了琉璃!可,两年来,看到琉璃被折磨得神志失常,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白狼了,下定的决心一再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