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先生和洛太来找你,我说你在开会——”助理汇报着,小心打量老板的神色。
“他们人呢?”顾永南打断她的话。
“去r&d部门了,离开没多久。”
顾永南闻言眉头一蹙,大步往电梯走去。
电梯下降,虽然他面无表情,跟在他身旁的助理却隐隐觉得气压渐低。
刚一进门,却见恩琪给了影柔一个耳光,出手又快又狠,众人的抽气声同时响起。
“你做什么,恩琪?”顾永南沉喝,脸色阴了下来。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一时间,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你们夫妻俩的戏在家唱得不过瘾,还要换场子是不是?”他望着洛氏夫妇,字字掷地有声,“好啊,干脆我让所有员工都过来欣赏,你们说吧,是我问你们要场地费,还是我付你们戏票?”
“师兄……”恩琪难得看见他发火,震惊之余半晌才回过神来。
“别叫我师兄,你有把我放在眼里吗?”他盯着她,缓缓出声,“我花钱请人来,是帮我做事的,不是送给你打骂的,你今天动了她,就是不给我顾永南面子。”
影柔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只觉得左颊一片麻辣辣的疼,她望着顾永南,视线碰着了他的,只觉得他目光分外沉冷,让她心里不由一震——他看起来真是动怒了,这实在不像他处事圆滑温和的作风。
“影柔,你说清楚。”瞅见她脸上微微肿起的红痕,顾永南的口气又冷下几分。
洛克看着他们,脸色有些慌张。
“洛太,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先生。”她吸了口气,说道。
“你说什么?”恩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而洛克原本白净的面孔涨得通红。
“monica,送客。”顾永南不耐烦地吩咐助理,目光扫视四周,看热闹的员工纷纷回到各自位置上。
“你过来。”他不再理会洛氏夫妇,而是看向影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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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柔望着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
他没有说话,她便也没有先开口。
顾永南转过身,摁灭手中的烟,抬眼望着她:“非得要吃痛了才知道辩解?”
影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开口:“谢谢。”
她凝视他的眼,看见那瞬他目光里闪现一丝不悦。而她知道,那是因她而起的情绪波动。
她这个耳光,挨得值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又是为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走到他身边。
“影柔,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静?”轻轻的,带着一些无可奈何的叹息,缓缓在耳边响起。
安静到,让他觉得害怕,却又好奇,总感觉那片安静之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
她摇头:“没有。”
“你要怎么谢我?”
“嗯?”
“你说谢谢,那你打算怎么谢我?”他问。
“我还没想好,你想我怎么谢你?”她反问。
顾永南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随意地抬手点了一下:“请我去听音乐会吧。”
“好。”影柔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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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学过小提琴,”音乐会开始前,顾永南望着台上的乐队轻轻出声,“你呢?”
“大提琴。”影柔答。
“真的?”顾永南微笑,“看来你比我深沉许多。”
“现在还会拉么?”他又问,转头凝视她明亮的眼。
“十七岁后就没有。”影柔没有看他,置于膝上的手指握紧成拳。
“可有看过《hilary and jackie》?”他并没有追问她。
“《她比烟花寂寞》,看过,”影柔道,“杰奎琳?杜普蕾的琴声太悲伤,让人感到绝望。”
“可是那部电影拍得太假,那不像她,她不是那个样子的。”她补充。
他笑了,声音低沉动听。
“影柔,终于看到你略微激动的样子了。”他对上她疑惑的视线,难得地看着她因为他的话而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而他却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影柔和他遇见过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她太过淡定从容,太过冷静聪明,他几乎没有看见她慌张失措的时候。
他的好奇心与耐性都被她成功勾起。
灯光暗下来,舞台成为最明亮的地方,音乐声徐徐响起。
他们没有再交谈,似乎都沉浸其中。
“中学的时候,我和一个喜欢的女生看电影,我一直希望突然停电,或者出现什么小事故。”临近尾声时,他突然轻声开口。
“为什么?”影柔问。
“那样,我就可以牵着她的手,安慰她,护着她走出黑暗。”
“哦,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影柔感觉手心微潮。
“因为我现在在重复这个想法。”他答。
影柔心里轻轻一颤,没有吭声。
灯光忽而大亮,周围掌声如潮。
顾永南微笑鼓掌,表情温和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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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柔,我总觉得从前在哪里见过你。
送她回家的路上,他说。
她淡笑未语,知道他不会记得。
而她记得,清清楚楚。
十七岁的影柔,白裙飘飘,清爽短发,隔着明净的窗玻璃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开心地进了酒店,却看见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低声下气地跟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后者身后跟了几个人,像是正赶赴什么事情,他虽然面上含笑,笑意却似一张客套矜贵的面具。
她叫父亲,看见他们都转头看着她。
父亲神色顿时苍白。
她觉得冷,才发现手里的冰淇淋融化了,而那股凉意,却透过她的肌肤,直抵如心。
“冯先生,你女儿?”那男人扫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很漂亮。”
言罢,他微微颔首,绕过她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听见父亲唤他,顾先生,顾先生。
声音苍凉且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