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期副刊关于kevin chun的报道没有?”一个声音问。
“当然看到了,热门,”另一道声音答,“听说julie气得不行,副刊以后就是jean的天下了。”
“确实写得不错,毕竟她和kevin chun关系匪浅。”
“但anna例会上不是说jean甚至都没有采访kevin本人,而是别出心裁地侧面去接触他周围的人还有他生活过的地方吗?”
“anna的话又能信多少?谁知是不是有意偏袒呢。据说kevin和她在意大利时就是好友,当初jean进来工作,一路顺利至今,说里面没有文章,又有谁信?”
门打开又关上,谈论声消失。
天真走出去,望着镜中的自己,双颊因为骤起的情绪波动而微微泛红。
她有些不痛快。
仿佛正在兴头上,却被人突然浇了一头冷水。
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偏偏事事不请自来。
世上的事情,说什么不拖不欠,说什么了无牵挂毫不相干,是不可能的。做过什么,与谁牵挂纠缠,如影随形,以为忘记得干干净净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以为千山万水却仍在同一片天空下,就算己所不欲,自有旁人帮着记得清清楚楚,不时提点。
欠了昨天的,现在一点点都在还,无人可以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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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天真被关门声惊醒。
她从沙发上坐下来,睁着睡意惺忪的眼望着擦完鞋朝客厅走来的陈勖。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她接过他脱下的外套,“吃过晚饭没,我给你煮夜宵?”
“不用,谢谢。”陈勖的声音淡淡的。
“怎么了?”天真感觉到不对劲,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喝了点,没事,你睡吧。”他答,径自上楼。
“陈勖。”天真唤住他的脚步,咬唇望着他。
他站在楼梯转角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表情倔强的她——他知道,敏感如她,彼此又相识多年,她轻而易举就可以窥见他的情绪起伏。
是的,相识多年……
可是,他却找不到她那颗心。
他不愿去想,是否那个男人的一分钟甚至一秒就可以抵得上他和她的十年。
他转身下楼,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盯着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小脸,被酒意浸透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告诉我,天真,你现在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天真蓦地瞪大眼。
她不会知道,他有多后悔为何今天他午休时会买了那本杂志。
她也不会知道,在他看到那一句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要么爱他,要么恨他,但绝不只是喜欢他。
说得真是该死的动人。
可是,却是她用来形容那个男人的。
“那只是一个标题,并不代表什么。”天真终于意识到症结所在。
“是吗?”陈勖轻轻一笑,“也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
“你说你去香港和意大利是为了工作,我信了,可原来,你是为了他去的。”他的情绪,已紧绷在弦。
“我不是,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天真试图解释清楚,“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前程。”
“你的事业前程?”陈勖看着她,嘴角轻扯,“你在这一行,到哪都能和他搭上边,你不会天真到以为,现在的一切成就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吧?秦某人本事多大,你我心知肚明。”
“你不信我?”天真的声音忽而就冷下来。
陈勖看着她,牙关一咬:“是,我不信。”
“这样的话,我们以后怎么相处?”天真看着他,轻声开口。
“我以为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陈勖回道。
天真沉默半晌,决定妥协:“陈勖,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
“你以为我想吗?”他冷笑,“换到你是我,你会如何?所有人都知道我妻子是kevin chun的旧情人,刚刚写了一篇报道和他牵扯不清。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去面对同事朋友们质疑或者嘲讽的目光?”
“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天真看着他,语气平静。
“你说什么?”陈勖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你有没有良心段天真?”
温柔安慰他几句不行吗?哪怕骗他,说爱的是他会死吗?他难受了一整天,她却只会丢给她一句“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连他都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算你狠,天真,”他夺过她手中的外套,大步向门口走去,“我没什么话说了。”
“你去哪里?”天真连忙追上他。
“我去哪里不用你费心,让你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的人也绝不是我。”陈勖冷冷开口,拉开门。
“陈勖!”天真着急地跟着他小跑了几步,可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两分钟后,车子自公寓地下车库里驶出,快速消失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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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抚着肚子,突然觉得心力交瘁。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是她错了吗?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家,小腹微微胀痛,仿佛是孩子在呼应她的难过与沮丧。
腿上传了暖暖的湿意,她拉起睡袍,看到大腿内侧那道淌下来的细长血条,顿时呼吸急促,脸色刷白。
她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打给陈勖,音乐一遍遍响着,他不接。
心中的恐惧累积到极点,她瘫软下来,惊怕的眼泪涌出来,慌乱地按着手机键,急救电话是多少?她该找谁?她会不会有事?孩子会不会保不住?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翻涌,她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天真?”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忽然蹿入耳朵,她嘴唇嗫嚅着,竟一个字也说不来,只剩眼泪在不停地滑落。
“天真,为什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吗?”那个声音继续响起,带着担忧。
就是这低醇动人的嗓音啊……就如第一次亲密相拥,黑暗中她流着泪,脆弱不安地唤着他的名字,而他说……我在这里。
这一刻,仿佛封咒被打开,她终于发出声音:“秦浅,我好怕,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