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路虎的车灯闪了闪,站在路边的天真看见小郑自车窗探出头来,斯文俊秀的脸上架了一副银框太阳镜,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脑中浮出的这个形容词让天真哑然失笑。
“我说你傻笑什么呢。”小郑望着坐进车里的她,挑眉问道。
“美色当前,我心旌摇荡,”天真笑,“跟你在一起我有压力。”
“得了吧你,我还不是回回都当你和陈勖的电灯泡,你几时拿正眼瞧我了?”他叹息,“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我妈之外,终于有女人不把我当一回事儿了,我还真不习惯。”
“呵,天下苍生,你还嫌负得不够?”
“有句话怎么说的,纵使三千弱水穿肠过,仍觉沧海无比鲜。”他居然义正言辞地回答。
“你不真心待人,今天搂这个明天抱那个,能修成正果才怪。”
“真心,我怎么没真心过?”他淡淡一笑,清俊的容颜浮起一缕嘲讽之色,“第一回真心,我老爷子几句话就把对方给吓跑了,躲我跟躲鬼似的,第二回真心,那妞倒比之前那个聪明,给她爸妈买了房,自己捧着个金饭碗,听说都是我妈许她的。”
天真闻言,心里有些恻然,却不知说什么好。
“真他妈可笑,我喜欢的女人,在意的都是我的背景。”他轻嗤。
“行了吧郑少,你还有背景,我有的只是背影。”天真叹气。
“你还背影,”小郑被她逗笑,“你在大树底下也乘了一年凉了。”
更何况那棵大树,枝蔓绵延,根深蒂固,只是某女迟钝罢了。
“揭人疮疤非君子所为。”天真知道他在说谁,没好气地回答。
“心里有就是有,心里没有就是没有,”小郑瞥了她一眼,“能够培养的是感情,不是爱情,也只有陈勖心甘情愿地当傻子。”
“世上的傻子原本就多。”天真低声道,胸口泛酸。
身旁突然没有了声音,她疑惑转头,小郑目视前方,表情竟有些怅然。
“就没有人真心喜欢你么?”她问,语气平静,不动声色。
“嗯,是有一个,”他笑,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只是,我不喜欢。”
——你出国,是要逃避我,怕父母让我们订婚吗?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入夏的阳光开始刺眼,他望着前方的路面,忽然有些心烦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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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找到新住处之前,就住这里吧,”小郑打开门,将天真领进去,“我刚换了写字楼,所以想干脆搬到那里去住,正好这里就空下了。”
天真扫视眼前这套复式公寓,不由叹了一声:“郑少果然是皇室贵胄的气派。”
“少讽刺我,这些可都是我自己挣回来的,”他接过她手中的外套挂上,“再说,你家陈勖住的地方也不比我差。”
“我先洗个澡,下午打高尔夫出了一身汗,冰箱里水果饮料都有,你自便,”他走进浴室,又扬声道,“顺便帮我倒杯柠檬水。”
“是,少爷,”天真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乖,一会爷我好好赏你。”小郑探出身拍拍她脑袋。
“滚你丫的。”天真狠狠瞪了他一眼,笑着下楼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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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厅沙发里喝果汁,惬意安静,傍晚的阳光自百叶窗里透进来,点点灿金,无声摇曳,天真翻过一页杂志,听见门铃响。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自猫眼里看见一张白净温和的小脸,小郑似乎还没洗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
“你好。”她微笑望着手上拉着行李箱的女孩,后者扎着利落的马尾,并不算怎么漂亮,只是清秀干净,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好……”那女孩显然有些惊讶,她踌躇地开口,“请问,郑雁南住在这里吗?”
“郑雁南?”天真笑,“你找小郑?对啊,这就是他家……”
“天真,谁啊?”小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穿了个浴袍,胸口仍裸露着,头发仍是湿的……他的脚步,僵在楼梯间。
“顾非云?”他震惊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简直见鬼了!
天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女孩苍白着脸,拉着箱子飞奔而去,而小郑冲到门口,却又蓦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脸色非常难看。
“pek到lhr,首都机场来的,国际长途,”天真回忆着行李箱上贴着的标签,抬眼看了一下神情阴郁的男人,“你准备穿着个浴袍站在这里多久?不换身衣服去追么?”
“不用。”他往回走,已恢复风轻云淡的表情,“你放心,她上了出租车,开口讲一句话就行了。”
“什么话?”天真挑眉,关上门跟着他走进客厅。
“司机先生,请送我去这边最好的酒店。”他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嘲讽一笑。
“嗯,是你喜欢的还是喜欢你的?”天真意味深长地一笑。
“喜欢我的。”他答。
“但你不喜欢她?”
“你烦不烦?”小郑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个爆栗,“陈勖不在可没人罩着你。”
“他去南部办个案子,好像挺棘手,得在那待几天,所以都不能参加你生日party了,不过礼物我会替他补上。”天真笑着拍拍他的肩。
“我知道,那案子和我们以前大学同学有关系,是很麻烦,”小郑拿起水杯,“陈勖能不能保得住他很难讲。”
“爷饿了,想用膳,小丫鬟你看怎么办?”他瞅着天真,笑得颠倒众生。
“饿死你算了!”天真抓起一个抱枕拍了过去,满意地站起身走向厨房。
夕阳西下,暮色透过窗侵袭至室内,沙发上的男人独自慵懒地倚在昏暗的天光里,清俊斯文的脸庞上,表情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