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聚会是某著名时尚杂志为庆祝其创刊十周年举行,捧场受邀的大有人在,闪光灯下人头攒动,天真跟着thomas步上台阶,穿过长廊,不时停下来与人打招呼。
微笑,握手,寒暄,递名片,诸如此类,记不清重复了多少遍。
“来了?”熟悉而淡定的声音响起。
天真抬起头,水晶灯下,那一个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光影在他俊朗的脸庞上交错,那一瞬间,仿佛千万年时光匆匆而过。
她心中暗恼——段天真,你是中什么邪了?
秦浅看着高挑许多的天真,视线落在她足间,眉头顿时一动:“也不怕伤口疼。”
天真笑:“thomas替我挑的jimmy choo,很美吧,我就当自己是人鱼公主,步步痛心,但值得。”
“可惜她不肯换上你新设计的那件晚礼服,y形皱褶,女人沙漏线销魂无比,”thomas遗憾地抱怨,“原本想让她做个免费模特。”
“那不适合她。”目光扫过天真有些窘迫的神情,秦浅淡淡道开口。
“呵,哪里不适合?”thomas眉开眼笑,“是颜色不适合,还是大露背设计不适合?”
秦浅不语,天真脸上却更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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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所在的这幢哥特式建筑物,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英国这样的古老建筑实在太多,许多大型的楼屋如今经常被租用成活动场地。
相比之下中国的历史建筑大多用木,不易保存且娇贵得很,否则谁在太和殿办一次party,一定是惊天动地,气势非常。
趁酒会开始,人群散开之际,天真躲进角落里,望着墙上的壁画思绪神游,得到短暂的休息。
“有些诡异是不是?”有人在她旁边缓缓出声,“dior的毒药香水广告就是从19世纪歌特式图案中获取的灵感。”
“是么?”天真望着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我不喜欢毒药的气味。”
他亚麻色的头发,灰绿色的眸,说话有些爱尔兰口音,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哦,”他笑,“我喜欢你的香水味。”
“事实上,我没用任何香水。”天真道,他言语里的恭维实在太过明显。
“真的?”男人讶然挑眉,笑容迷人,“据说,不用香水的女人没有未来。”
“那是否用不同的香水就会有不同的未来?”天真眨眼。
“你很有意思,”男人朗声而笑,伸出手来,“john powell,小小bian ji编辑。”
能在这里出现的编辑,想必也小不到哪里去。
“tuen jean,小小助理。”她回答,同他握手。
“可否请你——”目光停在走至他们跟前的男人身上,john的声音凝滞。
“您好,john,”秦浅朝他打声招呼,姿态自然地拉住天真的手腕,“人太多,我终于找回自己的舞伴了。”
天真怔忡,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他拉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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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会跳,跟着我慢慢来。”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秦浅的手已放在她腰际。
天真有点晕眩……这是什么状况。
“你认识他?”她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舞步。
“嗯,点头之交。”他答,似乎并不想对此多谈。
他身上那股的好闻的气息又开始迷惑她,天真有点想问他怎么会突然邀舞——呃,其实是强行逼她陪舞。
“专心点,别人在看呢,”他淡然出声,“这样跳一曲,很多人便认识你了,省得一一介绍。”
他的回答,解释了她心中疑问。
“喔。”天真轻声开口,心中有些怅然。
一曲完毕,他看着她微微一笑:“跳得不错。”
天真没有说话,却发现彼此还是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结束了。”她低声说。
秦浅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放开手,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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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散,天真走到吧台边要了一杯苏打水,才发现自己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犹自失神,被铃声惊醒。
她望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迟疑了一下,仍是接了。
“喂。”她语气平和。
“天真,”陈勖在那头唤她,“刚才送lyla参加聚会,在车里正好看到你进去……最近可好?”
“哦,挺好,”天真淡淡地答,“调到营销策划部了。”
“是么?”陈勖似乎有些讶然,随即意味深长地一笑,“看来秦浅倒是记住了我说的话。”
“你对他说了什么?”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天真就追问。
“他没告诉你?也是,像他的性格,”陈勖道,“我跟他说,若他真心要当你的英雄,还请一直尽职,你很没有安全感,他若无心,便不要让你太过依赖,否则害人且不利己。”
“陈勖,你实在多管闲事。”天真切齿,愤然道。
“这么激动?”电话那头的声音忽而转冷,“天真,我真的是在多管闲事吗?”
天真挂断电话,心中郁结烦闷。
“怎么,心情欠佳?”居然又是john出现在她面前,他要了一杯红酒递给她,“试试,会觉得舒服一些。”
天真不语接过,心中思绪翻涌,不知不觉竟喝了大半杯。
原来秦浅将她从身边调开,其实另有原因。如果不是她此刻所猜测的那样,那天她问他陈勖是否对他说了什么,他又何必否认?
他究竟是怎样看待她的?一定认为再把她留在身边,将来他会觉得诸多困扰吧?
她想起她那个没有分寸的吻,想起他那刻震惊的眼神,心中又悔又痛——她怎会因为他给予的那些琐碎温暖,就认为他是可以亲近的,认为彼此之间有一种只有他们才明白的默契?
依稀记得又喝了半杯,她觉得脑中发热,连john殷切的问候听起来也让她烦躁万分。
“天真。”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也看见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他又一次带着她离开,却是将她拉至人烟稀少的花园。
“你干什么?”她无力地问。
“john是圈内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道,表情隐隐有些责难,“你跟他一起喝酒……女孩子要把自己的名声搞坏很容易。”
“我要怎样是我自己的事情。”天真冷冷道。
“你怎么了?”秦浅皱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撒谎?”天真抬起头,清澈的眸望着他,“为什么骗我陈勖和你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他的话,你才把我调开的吗?”
黑眸盯住她水气渐生的眼眸,秦浅抿唇不语。
“你不必这样的,”天真低下头,忍住眼中的酸热,“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你成熟冷静,事事理智从容……但我希望什么都弄得明明白白。”
“天真——”他出声唤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我从来都说不过你,”她急促开口,“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好,你说。”他望着她低垂的小脸,轻声道。
“你说过,你的世界也不够明亮……那种感觉我了解,可你能否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一段?” 她的声音低柔且坚定,在夜色中响起,而远处的灯火,似乎忽然就暗淡了下去。
“就算前面的路依然黑暗,可我原本就习惯了黑暗,而且你已经让我明白,最坏的那些都已过去……我并不需要你的承诺,只是请你让我相信,这世上仍还有值得我喜欢的人。”
她缓缓伸出手,终于触碰到他冷峻的眉眼,线条分明的脸颊。
而他神情震动,目光深沉。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微微一笑,眼中泪花闪烁,“对不起。”
她转身。
一步、两步……她听得见自己离开的脚步声,因为它们一下又一下,都踩在她的心里。
有谁的脚步声更快了些,赶上了她的。
左手忽然一暖,被人紧紧握住,那温暖有力的劲道,紧得她手指泛疼。
“走吧。”他说,声音异常低柔,牵着她,并肩而行。
难以抑制的泪水在那一刻涌上眼眶,而天真听见他低声道:“带你一起走可以,只是不能那么爱哭,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