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thomas唤她,“上次的广告出来了,效果很不错,kevin打算用lyla novacek,今天和她签合同,你去处理下就好了,人在会议室。”
“嗯。”天真点头,拿了合同往门口走去。
推开会议室门的刹那,她停住脚步。
长桌的那头,陈勖静坐一侧,十指交扣,姿态淡然。
天真与他对视,数秒之后,她垂眼关上门,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下。
“这是签约合同,麻烦你看一下,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提出来。”她将文件递给他,神色镇静。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陈勖看着她,轻轻一笑,为原本出色的俊颜更添了魅力。
天真点头。
“那么,第一个问题,”陈勖并没有看合同,目光却是紧紧地锁着她,“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像刺猬一样,一副防备的样子?”
“陈先生,这个问题好像与合同无关。”天真望着他,语气平静。
“陈先生?”他轻嗤,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的称呼真让我受宠若惊,天真。”
“如果你不愿意再谈下去,或者对我本人有什么意见,我可以让我同事来和你说。”
天真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尖有些泛白,语气却仍是带着克制的淡漠。
多么滑稽,曾经那么重要的人,如今却让她只想逃开。
陈勖沉默,然后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没见,你到底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小丫头了。”
天真轻声开口:“谢谢夸奖。”
人总是要长大,于是回首后才能发现当初的事有多少做对多少做错,经验从来都是由痛苦中萃取出来,如今她学会的是,尽量把脸迎向阳光,这样就感觉不到阴影。
陈勖没有再说什么,开始认真查看合同,提出一些问题,仔细而关键,完全专业水准。
向来,他做什么事都比别人出色——天真看着低头的他,浓密的黑发里那一旋,有些微微失神。
他有两个发旋,另外一个,在前额上面,正好让刘海的方向变得自然顺畅。她曾经好几次好奇地去触碰,笑道,你果然是异类。
“我不是模特经纪,我是律师,在xx事务所上班。”他将合同放进包里,像是看透了她的失神,目光锐利地望着她的眼睛。
他说的那个律师事务所,很有名气。
天真笑:“陈大律师为女友事必躬亲,这样的感情弥足珍贵。”
陈勖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语气里感觉出一些嫉妒和酸意,可是,他却失望了。
她笑得这样风轻云淡,事不关己。
“你知道,我只是想来见你。”他神情阴郁。
天真不语,为何人总是这样贪心,既见新人笑,仍喜旧人哭。
“合同我拿回去给她签了就送过来,”语毕,他沉默良久,“生日快乐,天真。”
只不过一句话,寥寥数字,仿佛*引爆了河堤,泪水瞬间涌上天真的眼眶。
她什么都没有回答,站起身就要离开。
手被紧紧拽住,陈勖拉着她沉喝:“天真!”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今晚为你庆祝生日?”他深呼吸,凝视她颤抖的眼睫,“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我必须向你解释……”
“陈勖,”天真冷冷打断他,直呼他的名字,“你是律师,可你知道事实胜于雄辩,任你有再好的口才,我们的过去也根本无法谈清,无从解释,更有没有必要再提起。”
“怎么会无法讲清?”陈勖苦涩一笑,“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
天真几乎失笑——她从来都没有给过他机会?她给他整整八年的时间,都没有等到他一句话!
“天真,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一切纠葛,在于我离开你。”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她却更退了一步。
“不是,陈勖,”她看着他缓缓出声,“我们之间的一切,你的离开,根本不算什么。”
那一些,只是痛苦的开端而已。
“天真。”他再一次唤她。
天真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纸杯朝他脸上泼去。
“你是否能清醒一些了?”她恨恨地问,也愤怒于自己这样的失控。
陈勖先是震惊,然后只是抽了面纸慢慢擦脸去脸上的水渍,黑眸静静地盯着她:“天真,我们的事没完。”
回应他的,是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听着木门因为她的手劲怦然作响,陈勖低下头,居然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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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楼,是泰晤士河的璀璨灯火,远处的伦敦眼,以缓慢得几乎静止的速度转动着,悄然观察着这繁华世界,众生百态。
这世间是这样热闹,又是这样荒凉,为何看在眼里是姹紫嫣红,心里却是一片开不出花朵的沙漠?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忘记了你,也许是因为我遇见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一个人在哪里,但我明白我们已经回不去。
转角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车。
等到梦游似的她走到近处,已经避无可避。
“一起去吃晚饭吧,”陈勖站在车门前,静静地望着她,“下班后就来等你,谁知你比我更忙。”
“想去哪里,火星还是月球?”他微笑。
天真双手插在口袋里,夜晚的风吹得面上发冷。
她想起夏夜里沿着操场一起散步,她仰头望向星空,有时会失神地停下脚步,走出几步远的陈勖便又走回来无奈地问,看什么呢,想去哪里,火星还是月球?
有一次她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总是往前走了一段才发现他把她给弄丢了呢?
后来,他就真的走了,真的把她弄丢了,再也没有回头。
“我哪也不想去,我想回家。”她说,与他擦肩而过。
“天真!”他上前一步拉住她,“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给我扔下这么一句话?”
“我没让你等我。”天真目视前方,语气淡然。
谁没有等待过呢?谁没有经历过等待未果的失望呢?
“放手。”她试图挣开他的掌握。
“我不放。”陈勖冷着脸,跟她杠上了。
“你早就放手了。”她说,在他怔忡之时,抽出自己的手。
僵持之际,明亮的灯光照过来,一辆黑色汽车缓缓滑至他们身旁。
车窗降下,秦浅看着他俩,微微颔首:“陈先生。”
陈勖应声,也点头致意。
“天真,”目光看向脸色微白的她,秦浅淡然出声:“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