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鸵鸟地没有回头。
“段天真。”魔音连名带姓,继续穿脑。
狼老板正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受不了他和nelly双重目光的压迫,天真转过身。
“你有事?”她说,声音里的平静让她自己都意外。
这么多年,没想到再初遇时是这个样子。
按照小说里的情节,要么应该是在碧云天,黄叶地的秋日街头,忽然邂逅,然后再无语擦肩,要么就是很多年之后,彼此都已拖家带口,眉目间风霜渐染。
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和陈勖相遇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到是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有些热闹的咖啡室里。
其实再想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人生无处不相逢。
“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天真看着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很奇怪,彼此说话的口气还是像从前一样熟稔,仿佛中间的那么长的时光从未消失过。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天真目光清冷,转过头不再看他。
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很多事情想要问,当他真正出现在眼前,却觉得心乱如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天真——”
“这位先生,”某狼忽然出声打断了她,“抱歉我现在有公事需要和我的下属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稍后再找她,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号码……”
天真愣愣地听着他流利地报出她的号码,笔记本早合上了,他居然这么快就背了出来。
只是一个上司把下属的号码记得这么熟,再加上狼先生嘴边暧昧的笑意……陈勖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
“我晚上再打电话给你。”他绷紧下颚开口道,然后便转身离去。
天真微微一颤。
“很有型的帅哥啊。”nelly瞅着陈勖的背影朝天真笑道。
天真尴尬地一笑,没有说话。
“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事,你们慢慢聊,天真加油。”她打了声招呼,拍拍天真的肩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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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你的新品发布秀,一般设计师不是都会露个脸吗,你怎么不去?”气氛一下子就沉闷下来,天真只好故作轻松地主动搭腔。
“我懒得去,”他瞅着她淡然出声, “很抱歉让观众们失去了一次看我自杀的机会。”
天真干笑一声,额际冒出冷汗……话果然是不能乱说的。
“秦浅。”狼又突然开口。
“什么?”天真一怔,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情浅”?
“秦朝的秦、深浅的浅,”他有些不耐重复,“我的中文名。”
“哦,”她有些想笑,“你的前鼻音和后鼻音没有分清楚,应该读秦——”
他瞪着她。
“我在香港长大。”他表情有些僵硬。
“哦,怪不得发音……”天真一副“我原谅你了”的神色,却在对上他视线时立刻噤声。
她居然在挑老板的刺,而他完全是“你吃饱了撑的”的表情。
“过会有事么?”他问。
天真摇头。
“那跟我走吧。”他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包里,穿上外套。
“去哪里?”天真连忙跟在他身后,小步追上他。
“工作。”他利落回答。
天真有些傻眼——现在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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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工作室在泰晤士河边一个高级写字楼里。
印着磨砂kevin chun logo的玻璃门自动打开,里面有几个人在忙着,见到他们都抬头打招呼。
开放式的宽阔楼层空间里,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壮丽宏伟的威斯敏斯特,暮色下的伦敦眼摩天轮霓虹璀璨。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天真的视线从外面美丽的夜景上收回,看见秦浅站在中央的室内电梯前看着她。
她汗颜地吐了下舌头,在电梯门打开之后跟着他走了进去。
原来楼上还有一个大房间,不过是完全的家居设计,看来是他的个人空间。
“首先你得学会怎么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他看着她吃力地跟着他的步伐,突然开口道。
“是。”天真识相地点头。
他拉开一扇门,开始脱衣服。
当天真抬眼看向他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你……你干什么?”她舌头打结地问道,目露惊恐地望着他。
才认识第一天的晚上,就把她带到私人住所来,还在她面前迫不及待地脱衣服——莫非他是个色情狂上司?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目光轻蔑地在她身上扫了一下,“还是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吸引我的?”
这个男人也太毒舌了吧!
天真朝一旁的穿衣镜瞅了一眼……她有这么糟糕吗?好歹她曾经也是众星拱月的班花耶,什么时候被人批得这么体无完肤?
“你照够了没有?”他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什么是pa?”
天真机械地点头:“知道,personal assistant,私人助理。”
“那么助理小姐,麻烦你帮我挑套衣服,我晚上有场慈善宴会,谢谢。”他很礼貌地开口,表情却森冷得让她头皮发麻。
“原来pa还要帮人挑衣服的吗……”她喃喃自语,梦游般地蹭到衣橱前。
很不幸地,他听见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做过pa,”他瞪着她,像个严厉的hr经理,“我很忙,我需要我的助理在安排我行程的时候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包括我的衣服,她必须要熟悉我的品味和喜好。”
天真诚实地摇头:“她们只告诉我你工作室缺个助理,我以前在杂志社做过实习时尚助理。”
很好……秦浅看着她,觉得胸口血气翻涌,要不是之前那个助理突然出车祸时他正和nelly在一起聊天,然后她当时就答应下来,他也不会就“饥不择食”地找来这么一位。
ok,今晚给她一次机会,明天就可以炒了她。
天真忐忑不安地望着他,只看见他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他转眼间就把自己判了死刑。
慈善晚会,应该也不用太正式……她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认命地探进他衣橱翻看。
晕……他的衣服果然不是一般得多,她段天真二十多年的衣服数量都抵不上,怪不得他刚才打开这个庞大的衣橱时,她还以为他在开个房门。
她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那个,你穿这套可好?”她小心翼翼地拎出一套银灰色three-piece,不安地举到他面前。
“现在不是乔治五世时期,小姐,我不用一直都穿灰色参与社交活动。”他用她说过的话讽刺她。
天真心中低咒一声,转过去继续挑。
“这个呢?”她换了一套黑色暗条纹。
他没说话,接了过去。
天真几乎要欢呼起来,通过了。
“衬衫呢,领带呢?”低沉的声音又冷冷传来。
果然高兴得太早了——她暗自哀嚎,从衬衫格里拿出一件相应的白色暗纹衬衣。
手上一轻,她心头也一松。
视线落在领带架上,目光顿时停滞。
那一条紫色的丝质领带,和她送给陈勖的那条极为相似。
那是在高三的时候,他刚得了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校庆庆典讲话,台上的他穿英俊挺拔,只是普通的西装式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格外好看,而白色的衬衫上就是她送给他的领带。
她站在人群里望着他,心里无比甜蜜,那领带是她偷偷把他叫到广播室里亲手为他系上的……这是他们共有的秘密,没有别人知道,这样的感觉,每每想起都有一种心酸的温暖。
“你觉得这条领带的颜色配么?”一声轻嗤,打断了她的回忆。
天真愕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把那条紫色领带送到了秦浅的面前。
她迅速地收回,目光扫视一番,拿下一条红底银碎花的领带,又配一方同色丝帕一起递给她。
他接过去:“我要换衣服,你去沙发坐下等我。”
切——换就换呗,好像她稀罕偷看他一样。
在他转过身时天真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却在他关上衣橱的那刻又看见了那抹紫色,心口一窒,有些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