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月上中天年,前尘往事不过庄生晓梦迷蝴蝶。
当宜乐瞬间回忆起所有记忆之后,唇角瞬间就勾起了一个笑,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宜乐。”
“蓝忘机,当年你为什么要闯进桃花源?”
当宜乐抬头看着那人依旧冷清如初,踏月而来,不可抑制的迁怒了。当初送魏无羡上死路的请帖,是他送来的,也是他撺掇魏无羡去的。
看着蓝忘机眉头轻皱,宜乐突然想起来了。是的,他是被那巨狼误送进来的。是的,也是她自己想要跟出来的。可那又怎么样?女人不想讲道理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宜乐一步步的逼近蓝忘机,声音虽然清冷无情,可那逼问却一声比一声沉重。
“蓝忘机,当年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蓝忘机,当年你为什么不跟我回桃花源?”
“三次。我问了你三次,我们一起回桃花源吧。”这句只是茫然。
随着一声声的质问,蓝忘机周身的寒气也越发凝重,宜乐离蓝忘机不过一臂,这样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不算近,毕竟曾经夜夜相依。
“我们一起回桃花源吧。”这声茫然无措的感慨出口后,宜乐离蓝忘机不过寸许。随着宜乐的靠近,蓝忘机猛地开始后退,后仰着飞离了。
宜乐顿了一下,“咯咯咯~哈哈哈~蓝忘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宜乐如同每一次恶作剧成功了之后的样子,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蓝忘机站在屋顶,身后是那一轮明月,远远的看着宜乐,没有言语。
剑光乍现,飞身一跃,宜乐就不见了,只远远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以及那一句,“大冰块,你真是笨死了,夜猎去也,咱们有缘再见啊~”
眼看她捉弄完自己又跑了,蓝忘机有些恼怒成羞,握紧了避尘,送了她俩字“无聊。”
这话宜乐反正是听不见了,跑远了之后就沉静了下来。大概是月色真的太过凄冷,宜乐突然心里竟难得地生了些念想,想要喝些酒暖暖身。
寻了附近有名的酒家,包了单间,叫了小二哥送来好酒,日夜独酌。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喂,瞧你这副样子,终于被姑苏蓝氏扫地出门了?”
江晚吟的嘴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金凌大了,该出去夜猎了。因着金凌的要求,他是和宜乐约好了,这次要一起给金凌压阵。不想一来,就看到个女酒鬼。相识多年,从来只有这女魔头收拾别人的份,那里见过她这样,今儿这是怎么了?
“嘿,瞧你说的。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四大家族,哪里没有我的房间?”宜乐攥着自己手里的酒杯,缓缓说完,又一口饮尽。
“少臭美了,说吧,你到底怎么了?”江晚吟霸气的坐在桌子旁,将三毒放在桌子上。准备今日发一次好心,给这女魔头当一回树洞。
宜乐又斟上了一杯酒,把玩片刻,才缓缓问道,“阿凌呢?”
“在客栈,明天就要夜猎了。”顿了顿,“说好了要给阿凌压阵,瞧瞧你这副样子,不知在这里厮混了多久,还能拿的起剑吗?”
宜乐一饮而尽,看似神态慵懒迷离,却神色清明的问江晚吟,“晚吟,这些年,你一个人撑着云梦江氏,将它发展到现在这样壮大,你累吗?”
江晚吟停顿片刻,取过一个酒杯,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宜乐见此,又给他添满。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几次三番之后,两人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渐渐的,意识好像都不甚清醒了。仅留得那几坛,你争我赶的,好像攀比着谁更能喝一样。
不一会儿,桌子周边,就扔满了空坛子。
“累吗?我怎么会累?我怎么能累?”江晚吟看着手中的酒杯,不知不觉的呢喃出口。
宜乐微微一愣,突然就想开了。顿时大笑起来,一口闷了杯中酒,拍了拍他的肩膀,“晚吟,你说的对,怎么会累呢?又怎么能累呢?”说完又伸手开了一坛酒,给江晚吟满上,嘴里还豪气云天的大喊着,“来来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谁要跟你不醉不归了,你个疯婆子。”江晚吟嘴里不饶人的倔强着,手却老实的拿起了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还自顾自的添满了酒。
宜乐不满,“江晚吟,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好赖说咱俩也是打出来的交情吧。”
江晚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开口喷了宜乐的嘴炮,“呵,谁跟你有什么交情?一见面就打,那是敌人,咱俩怕是累世的宿敌。”
“管它是什么呢,我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反正我认定你这个朋友了。”这话有些伤感。
江晚吟内心有些奇怪,反正两人都喝大了,也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切,瞧你说的那么可怜,阿凌呢?蓝曦臣呢?诶,说实话,你为什么对阿凌这么好啊?”
“为什么呢?”宜乐转着酒杯,眼泪就跟着下来了,“理应如此。”
江晚吟被那眼泪惊得顿了片刻,毒舌依旧,“还说不是被姑苏蓝氏赶出来了,看你现在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蓝曦臣不要你了?”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些年,姑苏双璧对宜乐有多好,纵容成那样,这可是大家众所周知的。
宜乐的眼泪就那么悬在了眼眶里,“可能,快了吧。”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眼泪也跟着就那么滑下了,只有那么一滴,留下的只剩淡然无情。
“额。”江晚吟被堵的有些噎住了,不会吧?纵容了这么多年,说不要就不要了?看着他那孤身一人,恍若无依的样子,别扭的开了口,“莲花坞里的房间还在,你要没地儿去了,还是能收留你的。”说完梗着头不看宜乐。
“那就谢谢晚吟收留了。”宜乐这话说的没一点情绪,只是随口应付。
江晚吟依旧嘴硬,“切,你以为是要你白住的,到时候记得好好帮我带云梦的弟子。”
“算了吧,余生啊,我只想呆在一个有人欢迎我的地方。”
江晚吟拿杯子的手有些僵硬,顿了一下才说,“来莲花坞吧。”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中还藏着那句,说不出口的——‘谢谢你’。
谢谢你善待金凌,填补了母亲的空缺。
金凌小时候最是调皮捣蛋,总是气的人怒火中烧。可江晚吟亦是不曾有过带孩子的经验,他一直被迫野蛮生长,这辈子还没学过如何和孩子相处。只能带着寥寥从爹娘那里学来的经验,高高扬起鞭子吓唬金凌,虽然鞭子一直没抽到金凌身上。但你总能及时的出现,毫不犹豫的金凌护在身后,一点点的教着他应该怎么样和金凌相处。
每当小小的金凌闯祸捣蛋时,亦或是难过哭着喊“我要我的爹娘……”,在每一个金凌需要父母的瞬间,你总是能及时的出现,怜惜的安抚金凌。虽然你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但仍旧哄着思念父母的金凌,耐心的来到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为了金凌学着做那莲藕排骨汤。一遍又一遍的折腾着,只为了,找到金凌满意的味道。
谢谢你强硬的闯进莲花坞。
为那个对金凌难过束手无策、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江晚吟送来一碗莲藕排骨汤。虽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也没有人抢着吃了。可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三个人,看着你如阿姐一般温柔的照顾着金凌,宠的胆大的金凌一直在汤锅里抢排骨的样子。拿着勺子的江晚吟还是红了眼眶,被热气遮挡看不真切,不知是否有眼泪掉落。
为这个已经没有了少年们的嬉笑打闹的莲花坞带来了熟悉的记忆。莲花坞还是莲花坞,可却又不是莲花坞了。这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恭恭敬敬的喊着“江宗主”。这时,你来了,为那个满身不自在,满是陌生感的江晚吟带来了熟悉。你带着金凌和云梦小辈一起偷懒耍滑斗嘴打闹,有时候还偷偷跑出去摘莲蓬打山鸡放风筝……虽然每次两人都会大大出手,为了如何培养小辈们的计划起争执。
陪那个余生一人的江晚吟不醉不归。陪着那个摩挲着通体漆黑的笛子的江晚吟,陪着那个独自一人喝个通宵的江晚吟,陪着那个空守在莲花坞里念着往昔的江晚吟,陪着那个开始教导金凌时手足无措的江晚吟……
宜乐,江晚吟的前尘尽失,后半生里有了金凌,然后有了你,才有了一如往昔的暖光。你的性子比魏无羡还要调皮捣蛋,平日里和我斗嘴打闹,比他更胜一筹。可面对金凌时却像阿姐一样温柔细腻,亦像阿姐一样,能剖去表面,感受到江晚吟的心。气势强硬的闯了进来,活生生的让这空荡荡的莲花坞里,有了一如往昔的嬉笑打闹声。
宜乐,谢谢你。莲花坞,永远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