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盈盈,雾霭蒙蒙,山林水乡烟雾迷梦。
空山新林里传来轻灵的脚步声,雾霭中缓缓走出一队身着蓝氏校服的白衣少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英姿勃发,可惜一开口,就毁了这幅水墨画般的俊美风景。
“嘿,兀那小儿,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宜乐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那群白衣少年前边,挡住了去路。
“你怎么来啦?是不是又偷跑出来的?回头泽芜君要问起来,可别怪我们不讲义气……”那一身白衣,风流倜傥的少年一开口,就毁了形象。
其余的少年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一看就是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了。虽是如此,却还是象征性的乖乖问好,“夫人。”
“行了行了啊。”宜乐不耐烦的对那群多礼的孩子拜拜手,心里还在想,都说过千万遍了,不需要这么多礼,可是回回见面,非是要很有礼貌的问好。本来自己只比他们大个四五岁,这么齐刷刷的一问好,活生生打出了一辈儿。
少年们乖乖的起身站好,蓝景仪不耐的翻了个白眼,又开始管不住自己那张嘴了,“我可跟你说啊,这次我们下山是收了莫家庄的求助去除祟的。你到时候可千万收敛收敛你自己,可别给我们姑苏蓝氏丢人,要不然我就给含光君发信号了……”
“蓝景仪,你还讲不讲一点义气,好赖说咱俩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停停停,谁跟你是青梅竹马。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我们的长辈!”
宜乐被噎了一下,这个死蓝景仪,就会往人心上插刀,“那你倒是尊重尊重你的长辈。”
“那你也得有点儿长辈的样子吧,瞧瞧你的样子。整日里惯会到处捣乱闯祸,比我们还像个小孩,哪里有半分长辈的样子。”
“蓝景仪!”宜乐眼看着就要开火了。
“好了,景仪。夫人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这是和事佬蓝思追。
蓝思追表示,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口。如果我不当这个和事佬,那么这两个人就会吵得天昏地暗。到了最后,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说不准还会打得天昏地暗。到时候,那才叫真正的误事,才会丢了姑苏蓝氏的颜面。
“还是思追好~”宜乐给了蓝思追一个笑脸,这才往前两步,在蓝景仪脚上狠狠走过,“有些人啊,就该好好学学人家思追,真是没点儿男子的风度。”
“嗷呜!宜乐!”蓝景仪一边跳脚,一边就要上去开战了。
“景仪!”蓝思追连忙一把拉住蓝景仪,不敢不敢,可千万不敢这时候闹起来啊。
“哼哼唧唧什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不快走。”这是得意忘形、得寸进尺的宜乐。
蓝景仪眼看不受控了,蓝思追连忙拉住他,声音快速又不失温和的安抚,“景仪,莫家庄还在等着我们呢。你可千万要冷静。”
蓝景仪咬牙切齿的看着前面那个活蹦乱跳的身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将前面那个人碎尸万段了。可惜眼神不可以,而他现在也不能动手。于是只能看着那个人,更加的得意忘形,蹦蹦跳跳的,哼着小曲走远了。
‘冷静,冷静,蓝景仪,你要冷静!等办完正事之后,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冷静!’蓝景仪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之后,才平静了下来。
蓝思追看着蓝景仪冷静了下来,这才松开他,缓缓的在他身边走着。心里还随时防备着这俩人,生怕他们再因为哪一句话闹了起来。
旁观的一队蓝家弟子对此早已见多不怪,眼见事态被蓝思追平静下来了,便跟在身后,向目的地走去。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便是一开始几次有惶恐不安,中间数次也看的有趣了,可次数多了,也生出无趣啦。恐怕也只有那俩当事人才能一如往昔闹的欢乐吧。
一路奔波,宜乐比谁都自在。
蓝思追真跟蓝景仪讨论着莫家庄邪祟的事情,就听见一声“思追,接着。”伸手一接,微微一笑,低头颔首,转身致谢。
蓝思追和蓝景仪不一样,他总是对宜乐有着莫名的熟悉感,那种亲切感很难忽视。也正是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亲切,才会让他自小被宜乐捉弄时,那么包容她。才会在宜乐吃了他喂养的小兔子时,那么纵容她。才会在宜乐在云深不知处鸡飞狗跳时,愿意陪着她一起受罚。
蓝思追记得,含光君说他小时候发过一次烧,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他每次看到宜乐时,总是觉得他应该认识宜乐,那么感觉无法言说。
但是,宜乐的人生轨迹太过简单,和他没有丝毫重合的可能性。这种想法,也被强压在心底深处。毕竟,他曾经问过宜乐。宜乐从未丢失过记忆,在来云深不知处并不认识他。
每每想到这里,蓝思追总是觉得恍然若失。
蓝景仪抬头就见宜乐给蓝思追扔了一个枇杷,许是看见了自己瞧她,又乐得连扔了好几个过来,连带着那句欠打的话,“呆子,看我天女散花”。
蓝景仪翻了个白眼,来不及和她计较,连忙开始接枇杷。这是宜乐发明的,为了满足她自己的恶趣味,也成了他们练功的一种,练习反应能力和手速。
“思追,到你啦~”随着宜乐一声话落,蓝思追也运气开始行动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才算是安生了下来。
“哈哈~”宜乐捂着嘴角,笑的肚子都要疼了,“蓝景仪,你这退步也太大了吧,总共十个枇杷。你就接住了六个,那脸接了四个啊~”
“宜乐!”蓝景仪深深觉得宜乐在公报私仇,正准备嘴炮她一番。
宜乐正了神色,“蓝景仪,你看看思追。十个枇杷,虽说和你一样,只接住了六个,可其他的四个人家全部躲过去了,片叶不沾身。你还想说什么?”
蓝景仪敛了敛神色,也正经起来,“我知道了。”
“啧啧啧~小屁孩,以后记得好好练功啊~”果然,宜乐这人正经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蓝景仪这次没有炸毛,他在反思。他了解宜乐,练功的时候,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这种结局,只能说明,是自己的身法确实退步了。可能是因为,开始被撩拨的火气太大。怒气冲头之下,昏了头,所以身法得多少也比以往多了慌乱。
这样的结果,也只能说明,是他修身养性的功夫还不到家。很容易在对战之时,被别人用言语挑拨得失了分寸,还是有待加强啊。
话虽如此,看着前面宜乐那副没正形的样子,蓝景仪还是一如既往的翻了个白眼。
宜乐这一路上就不消停,一会儿拿了虫子去瞎蓝思追,可惜蓝思追对她温润一笑,跟蓝曦臣似的没点意思。一会儿要去逗逗蓝景仪那个嘴炮,蓝景仪倒是好玩,一点就炸。可惜,旁边有蓝思追拦着,又闹不起来。真是无趣极了。
宜乐又没个正形了,眼看吃完了枇杷,擦了擦手,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坛天子笑来一饱口福。一边喝,嘴上还不消停的,一边夸奖着这天子笑的美味难得。
蓝家弟子对她的行为视若无睹。反正早就习惯了,在云深不知处也没人惩罚她,就算长辈们看不惯罚了她,最多也是抄抄家规,到最后也是宗主帮他写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宜乐自己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觉得有些无趣了,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就时不时的跑到蓝景仪和蓝思追跟前,诱惑着这群蓝氏弟子来尝尝。
可惜,孩子们大了,不好骗了,没有一个上当的。
蓝氏弟子内心独白,‘呵呵,跟着你犯规,你是没事,我们可是被罚的掉一层皮。尤其是跟着你一起闹事了,那惩罚可是双倍。’
一群人离莫家庄越来越近,宜乐的神魂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召唤,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却急不可耐的想要前去查看。
“思追,景仪,你们先去莫家庄吧。我想起来我有事要忙,先行一步。”
“喂,你别乱跑啊。记得早点回云深不知处要不然我们会被罚死的……”
蓝景仪的话还没说完,宜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如此的急不可耐,难道真的有什么急事?
宜乐根本就没有在意身后的叮嘱,只遵循着自己内心的呼唤,一路向前赶去。不多会儿,竟是到了莫家庄,看着那牌匾,宜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和莫家庄素无来往,记忆里也没有这么个地方,可内心里的那股子呼唤实在令人控制不住。
宜乐也不再深思了,只是随着自己内心的呼唤飞身进了莫家庄。一路牵引,来到了一间破旧荒废的房子里。正准备进去看,忽然有人来了。宜乐只好隐藏在一旁,随着房门的大开,满屋子挂满符咒的诡异样子就展现在了宜乐面前。
那群人似乎正在对屋里看不清的一个人施暴,宜乐正准备出去阻止时,那些人终于住手离开了。也终于露出了那个狼狈不堪、满身伤口的人。
对上他双眼的那一刻,宜乐的记忆回到了十六年前。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一眼,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