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开口“江澄，我爱你。现在，你告诉我，你爱我。好吗？”我认真的看着江澄，寻求一个答案。
    我自是愿意开口，可是我不想，也不愿他是被我生生世世求而不得打动，同情我而已。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这沉默熟悉的一如往昔。
    这些日子的相处，能看出来他对我的妥协，许是有好感和感动吧。可惜，那不是爱，甚至没有喜欢。
    “魏无羡，那些事情都是金光瑶做的。你查的方向是对的。不久后你们去金鳞台，不用查探了，直接闯进去他的密室吧。聂明玦的头在里面。秦愫知道他杀子，可能会助你们，不过女人的心思，谁又能说的准。还有，千疮百孔是金光瑶指使苏涉给金子勋下的，当时穷奇道杀金子轩，也是苏涉用乱魄抄改了你的指令。不夜天的傀儡失控，也是金光瑶干的。舍身咒的最后一道伤是金光瑶的命”接着，从储物袋里取出符箓和丹药“还有，这些东西你拿着，你总爱逞强，这些用得上。”
    “聂绾，你……”
    身上再无世事烦扰，起身给江枫眠夫妇上香，心中默念“阿爹，阿娘。女儿知道错了。女儿虽不后悔，却也累了。但求，再无来生。”这一世，我已经不想活了。可能大家觉得我疯了吧。确实，谁能世世这般轮回不疯的？云梦江氏江绾吟，告辞！
    这个头瞌下去，久久再无动静。
    “我会娶你，我喜欢你。以后、以后会努力爱上你。”江澄内心不安，便坚持着开了口。他真心觉得聂绾奇怪。她知道的太多，在莲花坞这些日子，对莲花坞熟悉的仿若自家。
    而这一声，对我来说，犹如天籁，那刚要去毁灭自散灵识的行为，瞬间收住了。
    我扭头看向他，泪流满面。
    “魏无羡魏无羡，你听见了吗？”我终于得偿所愿了，第一时间，自然想分享给好闺蜜。每一世，他都知我情路坎坷。
    “听见了。是真的。”魏无羡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顺口到“聂小绾，要不要我掐下你的脸确认一下？”
    只这一句，我蹭的一下转头看他“你想起来啦？”只有之前和我亲昵的魏无羡才这样对我，这次的我和魏无羡毫无瓜葛。
    “想起什么？”他满脸疑惑，眼神迷茫。
    我眼里的光瞬间灭了下去“没什么。”终究是我奢望了。
    “聂小绾？”魏婴试探道，见聂绾抬头看他，心中更觉得有秘密“你是如何知晓那些秘密的？”
    “人生难得糊涂”我盯着魏无羡“你只需要知道那些是真的就可以了”。
    “若我想知道呢？”江澄只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接着开口“你可愿告诉我？”
    “为什么要自找烦恼呢？”我慢慢坐在蒲团上，抱紧了自己的双腿“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
    “就像你说的，隐瞒不一定好，误会也不应该存在。”魏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却还是熟练的走到她跟前，半揽着她，抬起她的头让她的眼睛直视自己“聂小绾，你不信我了吗？”
    “魏无羡……”瞬间泪水汹涌而出。
    “聂小绾，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说着，略做停顿，帮她擦擦眼泪，捏了捏她的脸颊“一次又一次的，难道我不会难过吗？”魏婴能感觉到聂绾对他态度有异，且一次次挡在他前面的样子，熟练的犹如本能。
    “对不起，魏无羡”说着便抱住了魏无羡，心里觉得愧疚，每次都看着好朋友为了护着自己身死，也不知他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却没看到魏无羡向江澄使了个眼神，云梦双杰的默契还是有的。
    “我是真心的，你不要难过。不论多少次，我都愿意挡在你身前，替你去死。”想着，又直起身来来回打量魏无羡“所以，你不要难过好不好，就像江澄愿意为你引开敌人一样，我自然愿意为你去死。我是心甘情愿。再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哪里好了！你现在……”说着便假装心疼愧疚的低下了头“还有莲花坞，也……”
    “别难过啦，现在挺好的。不过是不能修炼罢了，以后换你护我好啦～咱们不是约定过嘛，要是江澄永远不愿意娶我，你就护我一辈子嘛～”说着情绪又低落下来，有点愧疚“至于莲花坞，对不起。我只护住了一次。后来几次我醒来的时候，阿爹阿娘还有莲花坞，都被血洗了。”
    “我，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我低着头，等着魏无羡的回答。可久久没人理我。抬头，便见几人震惊的看着我。
    中计了！
    “魏无羡！你骗我？”我不可置信，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魏婴用眼神制止了想开口的江澄。这个时候，不宜刺激她太过。
    “聂小绾，你现在愿意说了吗？”魏婴实在对她说的那些事情感到震惊，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却见她满脸抗拒、闭口不言，便开口道“你知道的，我还会共情。”
    “魏无羡。我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有这一日。”那个意气风发，视我为友，从不曾骗过我的少年怎么成了这样？
    “我也不想，但我想知道真相。”只是光听她说的这些，便知往日里两人如何亲昵，她又有多信任自己，亲昵到多次愿为自己死去。
    “如你猜测，我生生世世在你和江澄身边轮回。你想知道什么？”
    “莲花坞，你说你护住了一次。那师姐呢？”这是他的执念。
    我扭头去看江澄，只见他亦是满眼审视逼迫，却无半分爱意。所以，是我错付了情衷？内心里忽然升起了疯狂的报复欲，可惜，却仍不忍伤他。我那样庞大的记忆，共情，他会疯的。
    “那是我的第一世，天资卓绝。托生江澄胞妹。手刃温若寒，灭了温氏，护住了莲花坞所有人。大家都很幸福。只有我，金丹剖给了你，灵识全用来修补江澄的灵识了。”
    魏婴和江澄的表情似有动容，却仍旧冷硬锐利“你既无灵识，如何轮回？”
    “因缘际会罢了。”
    魏婴看了一眼蓝湛，觉得奇怪，这样的秘密面对自己和江澄这种与她牵扯不清的人，她都不甚愿意开口。为什么最后，却对蓝湛不设防？她大可以要求蓝湛出去，再说秘密。
    “你和蓝湛有何关系？”
    我沉默了许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却开口了。
    “一世夫妻罢了。”
    “什么？”
    “那一世，我是江澄胞妹，恋慕江澄却不能说。姑苏求学与蓝湛结缘，我欠他许多，定下婚约，却失言了。因为，当时魏无羡金丹被碎、江澄灵识破碎。我把金丹给了魏无羡，把情根和所有关于莲花坞的灵识都切割了下来，补足了江澄的灵识。我便消散了。因缘际会，我的灵识附身许多东西和人的身上，慢慢养好了灵识。有一次附到人身上，蓝湛一直在等我，认出了我，我也想起了他，就和他回了姑苏。藏在云深一辈子。”
    “那之后又怎么想起来了？”
    “死了之后，我的魂魄不全，找到了江澄，那时他心生死志，能看到我。他让我不要放手，多等他一会，他说如果有来生他会勇敢的爱我。他去了之后我的魂魄便回来了。他的情丝和执念加上我自己原本的，所以我一直在轮回中找他。”
    “后来呢？”
    “每一世，为魏无羡惨死。”
    “你、这一世为什么都愿意利索的说了？”魏无羡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冷静，声音也越来越平稳，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
    “有些累了。我生生世世被困在莲花坞这个梦里。唯一的温暖就是你，可惜你也不是你了。我觉得现在的我已经不像个人了。魏无羡，你知道我每一世为护住你和江澄越来越远，求而不得的绝望吗？我恨你的英雄病，可是我见不得你受点儿委屈和伤害，我承受了你现在的命运，替你扫清算计和障碍，你仍旧是十七岁那个剑法卓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我呢？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恨过你，不止一次卑劣的想过，不要管你，我和江澄肯定可以有个圆满。可是我做不到，每次的每次，我都还是扑上去护着你，然后离开我的江澄。我每一世每一年都给江澄送梳子，开始他不懂，上一世他懂了，却把梳子送给了温情。那时候我就累了，那时候虽然也是为你而死，却也是解脱。这一世醒来后，帮江澄找了许多借口，才寻了来。”停顿片刻，正要开口，却被魏无羡打断。
    “你和我的纠缠不止如此吧？”魏无羡不知为何他会问出这句话，但是这也是他心中所想。每一世，都为了一个人而死，哪里会是那么简单的过程？
    沉默许久，冷冷的看着魏无羡“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魏无羡了，他绝不会如此对我。”伤感片刻，还是开了口“我既解了你的疑惑，此后，便恩断义绝吧。”
    “呵、聂小绾，凡事都如你想的那么简单？”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死就死，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一次又一次。
    “魏无羡，算我求你了。我此生，只想和阿澄有个圆满。我受够了这轮回，请让我此生消除执念。来世能得一碗孟婆汤，忘记所有好不好？你离我远远的，让我好好活着陪他好不好？”我看着他，说着绝情的话，自己的心也被撕的粉碎，眼泪止不住的砸下。
    “嘀嗒、嘀嗒……”
    魏无羡看着这样的聂小绾，张口就想问她‘你爱他？你确定你还爱江澄？你到底爱谁你还能分的清吗？’可惜，却被江澄的动作制止了。
    江澄听着那些往事，听着她因着自己的一句临终承诺，轮回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陪在自己身边。那样的执着倔强。他忍不住就心疼了。究竟是多么强大的爱意支持，才会不迷失在这生生世世的轮回里。
    他走上前去，抱着她，为她擦干眼泪“别怕，我以后会保护你。这次我在，我江澄这次定然是能护住你的。”
    魏无羡看着这有情人终成眷属，却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开了个大口子，那硬风呼呼呼的往里灌。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本来，此生他们就毫无关系，不是嘛。
    “蓝湛，我们走吧。”魏婴想离开了，他不想再看这些。
    “聂绾，当年云深不知处……”
    “我阻了温旭火烧云深不知处，也派人救了泽芜君，故人们也都好好活着。”
    “将你藏在云深不知处，可是你自愿？”
    我看着他的表情，就懂了，那来自父母的心结，站起身来，面对着他认真回答“蓝湛，那一世，知你等我，是我主动找你的。那时，我所有关于莲花坞的灵识都被剥除了。我只记得我和你相识、相知、相恋的记忆，我们是两情相悦，藏在云深不知处终身未出，是因为你在哪里，我那时只想待在你身边。那一世的云深不知处极圆满，孩子们也成才。是我唯一一世圆满。蓝湛，我真的很感谢你。在那么多世惨死里，还护我一世甜，谢谢那时你没放弃我。”深深地行了一礼。
    “不必，那不是我。”蓝湛说完便转身出去找魏婴一起离开了。那不是我，我等了十六年，心悦的人，是魏婴。
    看着他们都离开了。
    转身，直直的看着江澄的眼睛“江澄，不完整的，永远不是最好的。每一世我都不说，便是如此了。现在的你未必爱我，我们都冷静一番吧。”言罢便取出了传送符，瞧着江澄难得脆弱，又留下一句“魏婴在云深不知处，我回清河了。”
    聂绾心里想他爱他，此刻亦是想陪着他安慰他。可聂绾也是人，也被他方才的态度所伤。便是后来挺身维护，怕也是同情居多。
    ‘放手？’呵、放不下的。她聂绾生生世世只能吊死在江澄这棵树上。可她现在心里很乱，江澄的逼迫，和魏无羡决裂……她没有心情哄一个傲娇舅舅，也不想面对一个手段老辣的江宗主。以她现在的心境，留下，只怕，江澄一如既往的作风会在两人之间划下不可磨灭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