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福珠，你又偏心！羡羡也要喝水～”
    “给给给！”没好气的将水递给羡三岁。整日里跟个孩子一样，就知道拆我台。
    “啧啧啧、福珠，又是熟悉的味道，这次怎么有点不一样？”
    “三七花茶，活血化瘀的。这次加了蜜糖和玫瑰。”
    “诶哟，我说了好几回你都不搭理，这次怎么改了配方了？”
    “那不是上次看阿澄也不喜欢喝，只好改了。”
    “福珠，你太偏心了！你上次怎么和我说的？你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这次也这么说！但是阿澄是首位！”
    “福珠，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啧啧啧……”
    “魏无羡，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男子！”
    “怎么？是不是玉树临风，潇洒无比啊～”
    “呵，比姑娘还会撒娇。我觉得你以后可以找个男道侣！”
    “福珠！你就会胡说。那我以后找个像你这样的，不是正好互补”
    “切～”翻个白眼给他。转头间又温柔无比“阿澄，吃好了吗？”
    “福珠，你这个两面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好了，魏无羡！别吵了，福珠是个姑娘，你让她一番！”看着江澄帮我说话，我偷偷的从他旁面冒出脸来，冲魏无羡做了个鬼脸。
    “你们两个就会欺负我！”魏无羡看着我气的眼睛都红了。
    “福珠！”江澄不用转头，就知道福珠又做了什么好事。
    我有点无语，看着魏无羡那副气哼哼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毕竟论起年纪，我都大他好几轮了。这样欺负一个孩子，还是有愧疚感。
    这样想着，便磨磨蹭蹭的走到魏无羡旁边戳戳他。
    “哼！”看来羡三岁是真的生气了。
    “羡羡，我错了好不好～羡羡那么大方，原谅我好不好～”拉着他的衣角轻晃着，眼瞅着还不软化，只好抱着他的胳膊再接再厉。眼看着是哼哼唧唧的哄不好了，直接起身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奶酥“魏无羡，你都吃了我的糖，就不许生气了～”
    “福珠！你无赖！”
    和上辈子不一样，其实这辈子，我最喜欢他们被罚跪祠堂的时候了。
    他们下河摸鱼的时候，上山打野鸡的时候，常常往外跑的时候……我都要守着江厌离，没办法跟他们一起，也常常见不到几面。
    在祠堂罚跪，他跑不了。寂静的深夜，整个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人，嘻嘻闹闹的陪他们一整夜。
    还记得第一次我来时，他们紧张的让我离开。到现在，每次被罚都期待着我来。
    啧啧啧，不可谓进步之大。也间接可以看出，可怜的我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
    时间一晃就过去五年。
    这些年里，任我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和外门弟子一个水平罢了。
    魏无羡出落的越发耀眼了，整个莲花坞里，他样样都是第一。
    江澄最近总是心情不好，尤其是每次去见过虞夫人之后。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越发心疼江澄了。
    这天，只见他也没和魏无羡出去玩，只是自己待在练功房发呆。我端了汤和点心进去，坐在他旁边轻轻问道。
    “阿澄，怎么啦？”
    “没什么，不要你管。”
    “可是我想管啊。我喜欢阿澄，不喜欢阿澄难过的样子。”
    “你撒谎。你们都喜欢魏无羡，爹爹也是。”看着眼前的江澄少见的脆弱，我想，许是多年陪伴和细心关怀，让他对我也敞开了心扉。
    我伸手扶起他的脸颊，那帕子认真的擦了他的眼泪，然后离他近近的，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没有，我爱阿澄。喜欢可以喜欢很多人，亲人朋友都可以。爱只能爱一个人。我爱阿澄啊，阿澄是唯一。”
    看着他红了脸颊，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还倔强到“你骗人。”
    我叹了一口气，上前抱紧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阿澄的发带都是我选的，每日里早中晚的加餐，都是我专门准备的。生辰礼也只给阿澄送我亲手雕刻的梳子。便是每日里去给你束发，也是我缠着江姐姐允的。我做的事情都是我想为阿澄做的，并不是江姐姐吩咐的。所以，阿澄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他好像不那么伤心了，却依旧失落“福珠，你说我为什么比不上魏无羡。他样样都是第一。我爹也只喜欢他，不喜欢我。”
    “阿澄，你很厉害的。只是上天是公平的，他给了魏无羡天资卓绝，所以他幼年坎坷。你虽教他略逊一筹，可是你家庭幸福父母双全。难道不好吗？”
    “那里公平了。你瞧你的身世，跟他一样，还那么努力，全莲花坞最努力的就是你了……”说着说着，好像觉得自己戳到别人痛处了，声音也越发小了。
    其实打心底里说句实话。和魏婴相处，比和江澄相处自在。只要能扛住口花花的撩拨。毕竟不用时不时被捅心窝子。
    唉，自己选的小祖宗，哭着也得宠完。
    “所以我很幸运被捡回莲花坞了啊，还遇到了阿澄。因为阿澄太好了，遇到你用光了我所有的幸运，所以命运才给我设置缺陷的嘛！而且，你未来是要继承莲花坞的，所以，江宗主才会对你眼里的。这也是他的爱，只是表达方式让你觉得不开心罢了。大人们就是这样独断专横，什么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我们阿澄最大方了，就不和他们计较了好不好？”
    “嗯～以后、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这一番毒鸡汤下去，孩子终于心情好了。
    我觉得以后我能去当个，专职咨询孩子心理健康的老师了！
    这一年，我十二岁，江澄十三岁。
    魏无羡和江澄早早的结成了金丹，而我的修为却始终上不去。
    这具身体像是一个废弃的漏斗，不论我多么努力，灵气都留存不下来千万分之一。
    于是，我更加勤加修炼了。
    很快，他们就要出去夜猎，锻炼自己了。
    我极想去，可是作为丫鬟不能那么放肆。毕竟，我的主子江厌离还在莲花坞待着。
    我跑去给他们收拾东西，看着面前紫衣俊美，黑衣撩人的两位少年，已经渐渐长成我无数次见他时的样子。
    大约是我因着我的厚脸皮吧。我们之间总是很容易亲近。
    这次的少年是我从小养大的，倾注了无数心血日夜侵蚀着他的心。于是，这一次，他本人没有那么明确的说要找世家贵女，他对我的依赖和亲昵不可同日而语，常也会不自觉对我比其他人多关照几分，也懂得了给我带点小玩意。
    这次我很满足，小心翼翼的珍藏着这份不同。
    他们出去了。
    我像个空巢的老人，了无生趣。陪着江厌离固守在莲花坞，等着他们夜猎归来。等着少年能将心放几分在我身上。
    年少之时，心里总是装了太多东西。除去父母家人，还有兄弟情深，课业也深重，且外边的世界那么精彩。
    所以，自然而然的，我成了被剩下的那个。
    江姐姐也是。只是江姐姐只拿他们当弟弟，来时便疼惜，走时便叮嘱。那是家人心态，并非离不得的爱人。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以前。想到现代的我，那时向往着势均力敌的爱情，共同成长，彼此陪伴。
    可现在的我，成长的太慢。他们已经上了世家公子榜了，我还是个没结丹的废物。
    他们回来了。
    阿澄受伤了，我虽然知道这是常事，却还是忍不住碎嘴心疼。
    可惜现在的我没资格上前，我站在江厌离身后，看着他们关切心疼。等他们家人叙完旧后，我才找时间来了阿澄的房间。我进去时他刚梳洗完，正脱了外衫准备包扎伤口。
    “福珠，你怎么来啦？”说着便赶紧裹上衣服。
    “阿澄，疼嘛？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上前不顾他阻拦，强势的拉开他的衣服，看着那像是被动物利爪撕扯的血肉翻滚的伤口，心疼极了。伤的比想象中严重，看来刚才他伪装的太好了。
    “你、你别哭啊，不疼的。”他本来想训斥挣扎来着。但看见我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是手足无措了，慌忙的给我擦着泪珠。
    “阿澄，你以后别受伤了，好不好。”我无理取闹。
    “好好好，福珠，你别哭了啊。”他倒也哄着我。
    不多会，就给他重新包扎好了，我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去时却被叫住了。
    “福珠，这个给你。”江澄扭过脸不敢看我，别扭的递给我一个包袱“这个，你制成披风，最是保暖不过了”他才不会告诉她，就是为了这张皮子完整，才受的伤，哼～
    我伸手接过，打开盒子，是一张貂皮“哇～好可爱，我很喜欢，谢谢阿澄～”就算他嘴硬，我也知道他是专门给我准备的礼物开心。
    事实上，魏无羡也是送东西最多的人。他每次出去最喜欢七零八碎的带些稀奇古怪的的东西回来，莲花坞的每个人他都送过。
    又是一次姑苏求学，岐山听训。
    可惜这些都与我无关，姑苏求学不可能让我这个资质差的可能终生结不了丹的人去，只是一个小丫鬟哪有资格白白占了名额。岐山听训更是与我无关，人家要的是亲传世家子弟。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细细碎碎的准备好东西，放在储物袋里让他们带上。然后不舍的送走他们，再一个人在莲花坞里刻苦修炼。
    离那一天越来越近，我也愈发不安。
    从他们去听学以来，我想尽办法，有事没事的就凑到江宗主和虞夫人身边，跟他们暗示现在过温氏猖獗，要多加提防，还是让弟子们多多训练为妙。
    尤其是云深不知处被烧之后，更是直接谏言温氏狼子野心，急需联合百家。岐山听训来时，我更是跪求，字字泣血。可惜人微言轻，他们只觉得我是个胆小的丫鬟，杞人忧天。
    可能是近来的行为过于出格，我被虞夫人禁了足，且不许任何人来见我。
    江澄和魏无羡有偷偷来过，他们不理解我这样的行为。但在我再三拜托他们一定要好好和虞夫人谈谈时，倒也应了我。
    又是最平常不过的一日，我一起来就有些心慌。
    我向来不是那么安分的人，便偷溜出去查看。远远的听见大厅里传来巨大声响，赶到时又看见了那熟悉的炎阳烈焰袍。
    紫电凌厉的飞舞着。几乎是见到的一瞬间，我就不由自主的扑上去，抱紧了魏无羡。
    时光逆转，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被紫电抽的灵魂都战栗起来。
    “阿娘！”
    “福珠！”
    这一次，我活的更久一点。
    活着塞给魏无羡提前备好的储物袋，叮嘱他照顾好阿澄，也照顾好自己。
    活着看着虞夫人发威，处置王灵娇，却引来了温逐流。
    活着看着王灵娇使诈，骗了江澄，最后放出求救信号。
    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了。我只来得及刚刚叮嘱完魏无羡。
    不过这一次我的体力比上一世好了许多，暂做歇息后，我有了力气扑过去替江澄挡了温逐流的一掌。
    然后，在江澄怀里，递给他今年的梳子，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
    “阿澄，以后不要莽撞了。我爱你。”
    血洗莲花坞。
    我尽量了，可是改变不了。
    我好像看见江澄拉住双目赤红、泪流满面。
    绝望、悲怆。
    不忍再想少年此后孤身，闭上了眼睛。
    阿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