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木琴的事,话题又转到了另一项既叫杨贤德心虚气短又叫木琴左右为难的事情上。就是借款为全镇脱产干部发工资。
杨贤德苦笑道,现如今,我是一屁股坐上了火山口。上边丢了遮阴树,下边又被众人架火猛烤着。要官没官,要钱没钱,还得看上顾下地维护着安定团结这个大局面。年初,为了给北山一村擦腚,镇上已经把财政里的那点儿钱全填进了老“天然”厂这个黑窟窿里了。全镇端公家饭碗的老爷奴才们,至今没给发上赏银,还差着半年的工资没着落呐。这两天,老干部们开始不安分了,脱产干部们也蠢蠢欲动。更要命的是,学校的老师们正在串联着要到县里上访要饭吃。看这架势,年前,我要是发不上点儿工资,他们都敢拥到我家里过年,没准还会把我摁进锅里煮煮吃哩。你说说,我这日子可咋过呀。
木琴没敢多嘴,心里却在紧张地敲着小鼓。她当然明白杨贤德的心思,不过是想借钱发工资罢了。
杨贤德把话顿了顿,见木琴无动于衷,干脆把话挑明了。他直接说道,你木琴也不用在我跟前装傻充愣了。都是明白人,说不得,掏出点儿银子来,替党委、政府解解燃眉之急吧。我也知你的难处。不用借多了,就十万块吧。你就是再难,旮旮旯旯里划拉划拉,总能搜出来的。你放心,我杨贤德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不出半年,一定还给你,一分一厘都不会差的。
木琴看着可怜巴巴的杨贤德,实在不忍心回绝他。她犹豫了半晌儿,才回道,我的家底儿不用明讲,你也是知道的。人场上腰粗架大,口袋里真的挺瘪的。既是镇长亲自发话了,俺们就算再难,总也得帮这个忙。就挤出五万来吧。多了,真的是没有了。不过,这事,我还得开个班子会通通气儿,定下了再讲。
杨贤德长出了一口气。他说道,啥儿通不通气的,这就算定下哩。就八万,明儿就叫财政所的李太监过来办手续。我先代表镇党委、政府,代表胡书记和全体脱产干部,向你木琴和厚道的杏花村人道谢了。
说罢,杨贤德不容木琴回答,就嚷着开饭,说我都三天没吃上口热饭了,今儿算是要饭要到了一户好心的人家,先谢了啊。
木琴眼睁睁地看着一身轻松的杨贤德步出了屋子,想讨价还价都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