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可是重罪。
即便这些妇人,不被立下送上法场砍头,等着她们的也不会是什么好日子。
一个个身娇肉贵的,怕是挨不上几天,齐见了阎王。
狱卒在心里鄙夷了句。
搂着已经绝了气息的娘亲,严碧莲呆傻了。
厄运为什么要降临在她们娘们的身上?为什么啊?任她在心里千百次的呼唤质疑,没人说与她缘由。
然,个中缘由,她自个心里,不是不清楚。
被充作官妓,倒不如她为她娘亲,先把此仇报了!轻放下怀里身子已经凉透的娘亲,严碧莲伸手捋了捋自己凌乱发丝,神色间闪过一抹决绝,握住发髻上的簪子,朝着望向地面一滩殷红发呆的黎美云,走了过去。
“你去死吧!”严碧莲樱唇轻启,吐出一句让人浑身生寒的话。
未待黎美云反应过来,严碧莲手中的簪子,已然插进了其而后脖颈间。
不解恨的严碧莲,拔下发簪,双眸憎恨的望向呆立着的月嫣然。
“我要毁了你,毁了你……”发簪划破肌肉的声音,听得人浑身胆颤,“啊!娘,嫣儿痛,痛……”手捂脸的月嫣然,痛苦着唤着黎美云。
血水顺着她的指缝,往外浸出着,没有人上前制止严碧莲。
众人皆是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狱卒说的对,早死晚死都是一死,倘若能解心头之怨,之恨,即便当下死在牢里,又能怎样?
脏污不堪,血腥气味弥漫的女牢里,唯有黎美云一家子的哀嚎声,在久久回荡着。
“大哥,我怎么听见隔壁女牢,传出娘亲,大嫂,和嫣儿的哭泣声?”女牢不远处,关押男子的牢房里,蓬头垢面的月清流,颤声问着自己大哥月清涧。
知道自己一家结局的月清涧,听到月清流的问话,唇角泛出一抹绝望的笑,“是她们,又能怎样?罢了!留个全尸离去,总比身首异处,来的好些。”她的妻子和府中的孩儿,这会子,怕是真的去了。
有着武功傍身的月清涧,听到了隔壁女牢,妻子嘴里传出的痛苦呻吟声,其声音中逐渐微弱,他听得出来,心绞痛着,别怕,爹爹随后就去陪你们娘俩。
月清涧在心里,对自己的妻儿,温声说着。
“大哥,弟弟真的不想死,呜呜……爹他为什么要做下那大逆不道的事?为什么啊?”月清流用袖子抹着泪,看向一脸死灰状的月清涧。
“大哥也不知道,爹这是为的是什么?”
相较女牢,男牢这边关押在一起的各府外男,倒没有怎么难为月清涧哥俩。
虽说月清流名声不大好,到了人见人厌的地步,然,月清涧的为人,在京城贵公子间,口碑还算不错。
平常与月清涧相交,从其言语磊落的交谈中,他们知道,月丞相谋反一事,与其没有什么关系,因此,这些被家中父亲,牵连进牢狱里的公子哥,如月清涧一样,面如死灰,等着自己既定的结局。
皇宫御书房
“回皇上,月丞相谋反一案,罪证确凿,请皇上示下!”月清尘呈上月丞相谋反的罪证,以及朝堂上暗中与其联络的官员名单,朝御案后的纳兰宇回禀着。
扫了眼梁久河接过月清尘手里的罪证,也就是月丞相放在密室中的明黄龙袍,纳兰宇勾唇讥讽一笑,然后翻开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名单,道:“参与谋反一案的几位主谋,隔日问斩,其家眷,男的发配边疆充军,女的没入官妓。一应奴仆,交予内务府发卖。”
“是,皇上!”
“报!”
“梁久河,出去看看,有什么事?”
“是,皇上!”梁久河手握拂尘,躬身退出御书房。
“相府以后,就做你的府邸。牌匾,朕亲自题。”
“微臣谢过皇上!”
“这次的事,一则是看在你的面上,二则是朕不想牵连太广,以致燕王世子纳兰明得了便宜,你知道吧?”
“微臣明白!”月清尘颔首,对于皇上没有下旨诛灭月氏一族,甚至是九族人的性命,他心里也是深感安慰。月丞相,黎美云他们罪有应得,可其余月氏之人,何其无辜?不过,让黎美云母子几人,逃过一死,实是便宜了他们。
“嗯,明白就好!除过参与月丞相谋反一案的骨干,户部尚书,吏部侍郎等几人,隔日齐与月丞相一起处斩,其余乌合之众,统统随其家人流放京城千里以外,后代子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且祖祖辈辈为奴。”
“皇上英明!”
“不是朕英明,着实是朕要稳住朝局,不得不这么做。待解决了燕王世子一众,朕才会心下大安啊!”
这次除去月丞相一党,固然高兴,可是朝堂上隐藏的纳兰明党羽,以及他自个后宫中,纳兰明的暗线,目前,还没有着落。
他纳兰宇不能不忧心啊!
若果她能在他的身边,该多好!
难,难啊!前路不好走,谨是让他暂时用南启联姻,给稳了住。
卿,确难办了些。
婉儿打小爱慕卿,他这做皇兄的知道,但,卿能否接受婉儿,他也知道。
难不成他真的要一纸赐婚,让婉儿嫁于卿?用婉儿的话说,即便做平妻,她都愿意。
然,她又岂会知道,他的皇兄,怎能让她一介公主,去做臣子的妾室。
平妻,虽说地位上,仅次于嫡妻,可说到底,还是妾室。
再说,他还有着自个的想法。
沐儿喜欢她,他纳兰宇离不开她,一国之母的位子,非她莫属,究竟何时,这一切才能如愿?
“回皇上,天牢里传来消息,女牢那边,接连出了两条人命。”梁久河听完门口侍卫的禀告,躬身进入御书房,朝纳兰宇禀道。
被打断思绪的纳兰宇,剑眉紧皱,龙颜震怒,道:“天牢重地,怎会无端闹出人命?”
“回皇上,是女牢里的犯人,相互厮打,闹出的人命。”
“你具体给朕说说。”纳兰宇冷声对梁久河吩咐道。
“是,皇上!”
身形笔直,侍立一边的月清尘,眉梢微拧,没发一言,听着梁久河对一国之君的纳兰宇回禀。
“混账东西!”只见梁久河话落,纳兰宇一掌拍在了御案上,“朕还想着她们是妇人,饶其一命,没想到,朕着实没想到啊!那妇人竟是如此的蛇蝎心肠!”
前面,纳兰宇对月清尘的一番话,为的是安月清尘的心。
他不想他们君臣之间,因为几个妇人,起了隔阂。
既然黎氏那妇人不识抬举,倒不如直接了当的处置了,也好给他纳兰宇的臣下及其母一个交代。
“隔日问斩,黎氏一应压上法场!月氏庶出五女,立刻送往军中红帐!”
“是,皇上!”
月清尘拱手领命,退出了御书房。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梁久河,你也退下吧!”有些疲惫的纳兰宇,对御案一侧侍立的梁久河挥了挥手,抬手在眉间,揉捏了下。
她这会子,是带着孩子出了宫,还是依旧在御花园里……“小哥哥,你不用伤心,宝宝会让娘亲进宫时,把玩具带给你的。”被月悠然牵着手,正要走出御花园的月君昊,回过头,对一脸落寞的纳兰沐说道,“还有,小哥哥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到宝宝的府上,找宝宝玩哦!”
“嗯!”纳兰沐抿了抿小嘴,向与自己说话的月君昊,点了点头。
姑姑的怀抱,真的好暖和,好想跟着姑姑还有宝宝,一起去他们的府里。
可是,这不过是空想而已。
身为父皇唯一的皇子,他怎么可能离开皇宫?见月悠然母子的身影消失,纳兰沐转身,对宫人道:“回昭和殿。”
“是,皇子殿下!”
宫人应诺,跟在纳兰沐身后,齐出了御花园。
慈宁宫,隐在暗处的影子,在月悠然和乔氏,出了内殿的当口,身形如燕,从蔺太后内殿一处不打眼的窗口,跃了出去。
若是留心看,只见那道影子,着一身宫婢粉绿衣裙,如此一来,那人很是容易的,混迹在了来回走动的宫婢之中。
说起来,蔺太后身边,自是不缺暗卫,然,内殿是蔺太后休息之所在,因此,暗卫是不能隐匿其中的。
这就让刚才,那道逃出慈宁宫的细作,钻了空子。
进入内殿的苏嬷嬷,见蔺太后在软榻上,斜靠着睡了过去,便展开榻侧放着的薄被,为其轻盖了上。
“那孩子走了?”蔺太后向来浅眠,所以在感觉到身上动静时,便睁开了眼,见是苏嬷嬷,于是,出口问了句。
“回主子,是!”苏嬷嬷扶蔺太后坐好,恭谨的回道。
“哀家瞧那孩子,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在意。”蔺太后语气里有几丝惋惜。
她的惋惜,是为她那可怜的妹妹。
但,一切又能怨得了谁?她只生没养,那孩子没有怨恨,就已经不错了。
“主子,女医不在意自个的身世,倒也好。”苏嬷嬷轻语了句,想了想,接着道:“主子想想,倘若女医在意了,那她必不可免,就会想到她的生父燕王,而燕王的死,虽说是其咎由自取,可作为子女,没有资格非议自个的父亲。”
“一个不好,女医与那同父异母的兄长联系上,为她父王,母亲的离去,与皇上做起对来……”
苏嬷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但,她双眸中,所流露出的一丝忧虑,蔺太后看了见。
“不会的,那孩子不是个糊涂的!”蔺太后做着自我安慰,“哀家这几晚上被夜里的梦境,折腾的睡不好,只想着让那孩子,明白自个的生身母亲是谁,燕王那一茬,哀家再心里也琢磨过,但,哀家信那孩子,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是,主子!”
……
“斩了他们!斩了他们!斩了……”围在法场周围的百姓,情绪激动,不时呐喊,快些处决月丞相一行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