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跪在地上的梁久河,大张着嘴巴,望向御案后的纳兰宇。
他梁久河没有听错吧?皇上竟然让一个女子,上朝参与政事,这会不会太荒唐了些?
“怎么?你又有异议?”坐在御案后的纳兰宇,一双深邃如潭的利眸,俯视着梁久河,其俊颜上,一片冰寒,“你是不是想着,朕德行有失,让一个后院女子,上朝参政不甚妥当,说?”
“老奴不敢!”
“你不敢?哼!朕看你敢得很!你可知道,宦官干政,是皇家的忌讳,朕念在你服侍朕时日久的份上,次次轻饶与你,你可不要把朕的宽恕,认为是你应得的。”纳兰宇说话的语气,音量不高,但,其中的威严,令跪在地上的梁久河,一丝半点都不敢轻视。
“老奴着实不敢,皇上能下旨封神医,为一品女医,并且上朝参政,必是有皇上您的考量!”
“哼!算你晓事。你可知,这次根治梅州水患,以及水患后,有效防治瘟疫发生的措施,是谁的功劳?”
“是神医!”他梁久河又不是傻子,早在主子回京后的某天,因为其心下高兴,在御书房里,对他梁久河,把梅州那边发生的事,都给他这个贴身太监,叙说了一遍。
“知道就好,起来给朕备笔墨,待朕写下赐封圣旨,你明天一早,去……”说到这里的纳兰宇,一时间,声音顿了住。
她现在在哪里住着?在侯府,还是相府?按理,她已经休弃了卿,不该再出现在侯府,可,相府她应该也回不去。
皱着眉的纳兰宇,出声道:“苍狼!”
“主子,属下在!”
一阵风过,一袭黑衣的苍狼,出现在了御书房。
“神医现在在哪里落脚?”
“回主子,神医她自己有府邸,牌匾上标注的是颜府。还有就是,神医把她的娘亲,从相府里接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回相府,把自个身为丞相夫人的娘亲,接出了相府?虽说相府夫人,不得月老贼的宠,但,月老贼能容忍,自己正室夫人,被已经断了关系的女儿,接出府令住吗?还有就是,她被月老贼五年前,便逐出了族谱,并且断绝了父女关系。
月老贼能由着她,随便出入相府,折损他自个的脸面吗?一系列的疑问,在纳兰宇心头萦绕着。
怎么上次不见清风对自个说呢?眉宇拧在一起的纳兰宇,深邃的眸光,直视着苍狼。
“回主子,事情是这样……”苍狼拱手,一五一十,把属下暗卫打听到有关月悠然在相府中,所发生的一切,说与了纳兰宇。
“你刚才怎么不对朕说?”纳兰宇脸色微恼,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险些被月老贼那一窝子老小,给欺负了去。
卿,难道你真的要让宇,写下圣旨,去了你和她的夫妻名分吗?紧了紧拳头的纳兰宇,心里有些微微的苦涩来。
既然无缘相守,为什么不对她放手?对她,朕要定了!
“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苍狼单膝跪地,抱拳对纳兰宇请罪道。
主子对神医的心思,他苍狼不是不知道。可是,主子一再打听神医的消息,真的有些过了。
不详加说明神医的情况,是他做属下的失职,但,也是他为了主子好之故。
说了,主子的心,怕是会更加倾慕于神医。
然,神医好是好,却是有夫之妇,而且这个夫,还是对东吴社稷,有大贡献的英武候,别的不多说,就眼下,英武候手上,握着的几十万大军,足以令主子不敢掉以轻心。
英武候的忠心,整个东吴的百姓,是可以看见。
事情都有个万一,主子若是一意孤行,想要纳英武候的妻子,入宫为后,成为自个的妻子,想来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小夫妻之间,难免会生些间隙,时日久了,夫妻间的间隙,说不定会自然而然,迎刃而解。
再说英武候,这几年可没少下功夫找神医,显而易见,英武候对神医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从他在相府撂下的狠话,也不难看出来。
唉!主子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苍狼心中的担心和顾虑,纳兰宇不知道,即便他知道,怕是也会一笑置之。
因为他坚信,他的朋友兼臣子的段郎卿,不会背叛他。
话说回来,纳兰宇的自大,真的让人有些无语,你都撬人家段郎卿的墙角了,还要人家始终如一的忠诚于你,实在是天大的笑话,希望纳兰宇这个一国之君,不要让自己的心,走得太远,到一发不可收之境。
“算了,你退下吧。”纳兰宇摆手,对苍狼说了句。
他知道,能怎样?他能向卿一般,毫无顾忌的冲去相府,保护她吗?答案显而易见,他不能。
月老贼谋反的证据,清风还没有找到,他现下,只能与月老贼,继续周-旋着。还有燕王世子纳兰明那个混账东西,放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学着燕王,搞什么图谋,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非得来,哼!来吧!他纳兰宇就在这皇宫里,等着他纳兰明。
松开紧握拳头的纳兰宇,俊颜上溢出一抹浅笑,提起朱笔,写下了赐封月悠然为一品女医的圣旨。
“梁久河,记着明天一早,你就去颜府宣旨!”把圣旨递给梁久河的纳兰宇,郑重的交代道。
“是,皇上!”
她应该不会拒收他下发的圣旨吧?说起来,纳兰宇的心里,还真是没底。
从她的言行里,他可以看出,她根本就不惧皇权,不惧他这个一国之君,这让他感到相当的无力,教训不得,让她下狱,更不用提,唉!看来,他这个一国之君,是栽在那小女子的身上了!
伸手在额头上摁了摁的纳兰宇,心底一阵苦笑。
英武候府松苑
经过李氏打扮好的戚氏,从柜子里取了身崭新的华服,在李氏的帮衬下换好。对着铜镜,她微微的笑了笑,“你退下吧!”
吩咐李氏退下的戚氏,从桌上拿起白绫,上了木凳站好,手一扬,白绫轻飘飘的从横梁上穿过,打好死结,戚氏表情平静的把头套了进去,随之脚下的木凳,“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走到院中央的李氏,脚下的步子,顿了下。
走了,走了好!
呵呵!李氏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手捂着嘴,毅然出了松苑,回了她自个的园子。
回到寿安堂的于嬷嬷,朝太夫人福身一礼,道:“回小姐,都去了!”
“嗯,明天一早,就说她们主仆身染恶疾,夜间暴毙。”
“是!”
“戚氏与李氏院里的丫头仆妇,全部发卖远一些。”躺在床上的太夫人,不放心的叮咛了声于嬷嬷。
“小姐放心,琴子省得!”于嬷嬷轻颔首,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即便瞒得再好,也恐有漏子出来,一个不好,被哪个嘴碎的奴才秧子,传了出去,英武候府,怕就成了整个京城权贵人家,后院妇人小姐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在寿安堂小厨房里忙碌的月悠然,看了眼碍手碍脚的段郎卿和月君昊父子俩,“你们爷俩快点回奶奶屋里,等会子,我就把饭菜做好。”真是的,不让他插手,非得碍眼的与宝宝一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炒菜,做汤。
一院子的丫头仆妇,都在那捂着嘴偷笑呢!不过她们的笑意,都满是善意和羡慕,就这,她月悠然看着也不舒服。
她又不是个耍猴的。
“我在这,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俊脸上带了丝浅笑的段郎卿,并没有因为月悠然的话,牵起月君昊的小手离去,反而走到炉灶前,对烧火的丫头道:“你退下,本候来就好。”
“侯爷?”小丫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段郎卿,堂堂侯爷,竟屈尊降贵,到这杂乱的厨房,烧火。
这,这要是被皇上和朝堂上的大人们知道,还不笑话死她家英明神武的侯爷。
不行,她可不能由着她家侯爷的性子来。
小丫头寻思了一会,看向段郎卿道:“侯爷,还是奴婢来吧,您,您……”
“无需多说,退下吧!”段郎卿有些不耐,对小丫头摆手道。
“是!”小丫头委屈的垂着头,出了小厨房。
她也是处于好意不是,怎么就惹他段郎卿不高兴了?翻炒着锅中蔬菜的月悠然,白了眼蹲在灶膛前的段郎卿,道:“瞧瞧,咱们侯爷,好赖都不知道,人家小丫头也是为了你侯爷的面子着想,才多说了句。”
“落落,咱们原先,不也是一起在厨房忙碌吗?”往灶膛里送了把柴火的段郎卿,抬起头,轻笑着回了月悠然一句。
“娘亲,爹爹这样,宝宝喜欢!”坐在厨房小凳上的月君昊,边吃糕点,边起哄。
“去,一边玩去,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什么?”
“宝宝知道啊,咱们一家一起做饭,看着好幸福哦!”眨着星星眼的月君昊,乐呵呵的对自己娘亲和爹爹笑了笑,要是以后的日子,都是这么过,该多好。
幸福?这就是幸福吗?把炒好的菜,往盘子盛的月悠然,怔愣了下。
“落落,你怎么了?”发现月悠然没有出声,段郎卿的目光,看了过去。
“哦,没,没什么!”回过神的月悠然,匆忙回了段郎卿一句,以遮掩她刚才的失神。
锅里煲的汤,已经散发出浓浓的香味来,引得段郎卿站直身子,打开盖子,看了一眼,“真香,好久没有吃过落落做的菜,煲的汤了!”
好久?是,好久了,不算穿越时空,那无限的距离,他们之间也分开了近四年之久。
“你还是带着孩子,去奶奶屋里等着吧!”
“落落……”
“这里毕竟不同。”
月悠然知道,自己这么说,段郎卿肯定听得懂,不同的时代背景,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们俩一起挤在厨房里的事,传出去,还真不是件,值得宣扬的好事。
他们二人再不在乎,可,众口铄金,唾沫星子,她月悠然,是一丝半点也不想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