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九。”斯蓝水眸看向小九时，眼底充满了歉疚，从未想过那时她们的生死与共，如今儿子却是在相互残杀。
    林九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她知这不能怪斯蓝，只是待待的遭遇令人太心痛了；她也知道凌玖月这样的决定已经是最好的办法，自然不会有什么意义。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一场繁华，一场凄凉，一次盛世烟火，一次人生逾越，他们到底是没有杀人放火的凶狠，亦没有天使的善良。在不缺失温暖的童年下长大，因为蛊惑惹人心犹如鸦片的爱情中做了一次恶人，种下恶果，伤了别人亦伤害了自己。
    在爱情这条道路上，他们谁都没有顺风顺水，亦没有成全谁，都自私的成全了自己。
    酒店房间。
    席陌冷眼旁观的看着恋恋为席廷取出掌心卡住的子弹，无动于衷。
    恋恋哭的眼睛红肿好几天，今天又哭，眼眶更红，满载着血丝，处理起席廷的手伤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他。
    席廷面色沉静，波澜无惊的黑眸直勾勾的落在席陌阴冷的脸颊上，声音沙哑，“阿陌，对不起。我不应该隐瞒你当年的事。”
    你是我的弟弟，我比任何人更在乎你的感受。
    “你到底是隐瞒了，不止是你还有蓝桑榆。”席陌勾唇凉薄的笑容里流动着讥讽，“在你们看来慕泽是和我们一块长大，理所当然的包庇，在我看来凡是伤到明珠的都是罪无可恕。”包括我自己。
    “阿陌……”
    “其实你比谁都希望我不能和明珠在一起。”席陌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声音犹如一潭似水，“这些年你从来都不敢承认你喜欢恋恋，而恋恋喜欢的人是我，你爱她爱到恨不得将自己的亲弟弟推给他好去乱伦。”
    “蓝席陌。”一直沉默不言的蓝斯辰忽然开口，声音冷冽的呵斥他。
    恋恋的手指一颤，红肿的目光看向席陌，再看向心疼目光看着自己的席廷，好像挨了一个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疼。
    不，不止是一个耳光，是很多，很多个耳光。
    斯蓝没有说话，只是慢步走到席陌的面前，脚步轻的好像是踩在云端，随时会掉下去一样。扬起的手干净利落，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下这个耳光。
    苍白的脸颊上很快的浮上五根鲜红的指印，头微微的偏着，牙齿碰破内唇，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脸上的火烧疼痛，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再也没有什么比让他失去明珠更痛的事。
    “向你哥哥道歉。”斯蓝没有席陌高，抬着下巴看向他，明眸里全是凛然与冰冷，“蓝席陌，从小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在这个世界上能责备你哥哥的人只有我和你父亲，因为是我和他带你们到这个世界上，其他人没有资格，你更没有。”
    “向你哥哥和恋恋道歉。”
    一直最疼爱蓝席陌的斯蓝第一次动手打席陌，这一巴掌打在席陌的脸颊上，也是打在斯蓝的心里。
    这世间没有一种失望能让她觉得是如此的难过。
    席陌真的令她很失望。
    席陌正色看着她，薄唇轻抿，“我不会道歉。”
    斯蓝扬起手臂第二个耳光就要落下时，恋恋猛的站起来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哭求，“不要打他，婶婶求求你别打阿陌。是我和阿缺不好，我是姐姐，阿缺是哥哥，我们都没有照顾好弟弟，是我们的错！”
    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坠，泪光闪烁的眸子没有去看席陌，在说出[弟弟]两个字来原来不是那么艰难。
    席廷也站了起来，眸光深沉而宽容，“妈，别怪他。他只是太爱明珠了。”
    “那又如何？”斯蓝咬唇，眼底划过一丝不甘心，席陌变成这样没有人比他更痛心，“爱一个人就能肆意的去伤害别人吗？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凌希，也是你们的弟弟。哪怕没有血缘，难道就不是亲人，就可以让你们为了伟大的爱情肆意的去伤害无辜的人吗？”
    “你们能不能成熟点？爱一个人是宽容，是温柔，是只要对方好好的就别无所求，而不是伤害！你们口口声声说着爱，却根本就不懂爱！你们为什么谁不学，非要学你们的父亲当年？”
    斯蓝气急败坏的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话语说重了。说完又后悔，眼神无辜又无奈，心痛的看向蓝斯辰，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又似娇嗔：都怪你，席陌和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年蓝斯辰何尝不是为了秦心，做了太多的罪孽。
    席陌此刻是在走他的老路。
    蓝斯辰走到斯蓝的面前，眉宇之间流动着柔光，手指温柔无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却犹如寒冰，“蓝席陌，蓝席廷，蓝桑榆，三年内我不想看到你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一怔，包括斯蓝在内。
    “自从我和阿斯结婚后我从未舍得让她流一滴眼泪。你们居然让她流泪了……”蓝斯辰凤眸斜睨，寒意乍现，“阿斯说的没错，爱是只要对方好好的就别无所求，而不是伤害无辜的人。年轻时我没能明白这个道理，伤害蓝睿修伤害了阿斯，最终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幸是阿斯善良原谅我，才会有你们的存在。为何不学阿斯的善良却要走我这个前车之鉴？”
    恋恋和席廷都自惭形秽的低下头，一脸的愧疚与歉意。
    席陌神色怔了怔，视线落在斯蓝脸颊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眼底划过一丝自责，声音低喃，“对不起，妈。”
    让你失望了，让你伤心了，让你为难了。
    斯蓝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压抑下去，话蓝斯辰已经说出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撇过头不去看他们。
    蓝斯辰轻轻的将斯蓝揽在怀中，一如多年以前的温柔缱倦，“你们都滚，在外面没学会怎么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永远别回蓝家。”
    “爸，妈，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席廷是长子，肩膀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沉重，第一次开口。
    “叔叔，婶婶，麻烦你们告诉爹地妈咪，不用担心恋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保重。”
    恋恋想到三年见不到爹地妈咪，眼泪簌簌的就往下掉。
    席陌黑沉的眸光流连在蓝斯辰和斯蓝身上，薄唇抿了抿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转身步伐绝然的走出了酒店房间。
    是的，他们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学习该如何温柔残忍的时光岁月。
    席廷站在走廊的尽头，目光落在席陌身上，还是不放心，“阿陌……”
    “我的事我会处理。”席陌冷淡的打断他的话，视线直勾勾的落在恋恋的身上，话语尖锐，“你要是真的把阿缺当弟弟就不应该太过依赖他。蓝桑榆，装傻充愣贪婪他这么多年的宠爱还不够？一定要让他为了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吗？”
    这是我的事。话语到口中却默默的吞回腹中。席陌的话虽然难听却是大实话，只是他永远不明白，哪怕恋恋一辈子都这样装傻，我也会一辈子陪着她装傻。
    恋恋缓慢的低下头避开席陌犀利的眼神。只是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不知道，以为这样就能一直拥有阿缺的疼爱，阿缺就会一直只对自己好。
    只可惜这个梦就要碎了，自己不能这样一直自私下去，不能拖着阿缺让他没有机会寻找自己的幸福。
    三个人同时出了酒店，小陈立刻为蓝席陌拉开了车门，席陌伫立在车门旁，回头看席廷与恋恋。
    侍应只叫了一辆车子，席廷走两步察觉恋恋没有跟上，皱着眉头回头看向她，“恋恋——”他们一直是一起走的。
    恋恋红彤的眸子看向席廷，眼泪在倔强着，声音沙哑而坚韧，“阿缺，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也知道。可我更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很苦……”
    明明不该爱的却控制不住的爱着，明明不能靠近的，还要故作哥哥的姿态宠爱着。
    “谢谢你，阿缺。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记得……阿陌说得对，我不能自私的要你赔上一辈子的幸福。人生这条路，剩下的我始终要自己去走，不能与你一路同行了。”
    “没关系的，恋恋我不介意——”她的话让席廷既欣慰又心碎。
    欣慰恋恋终于有勇气去走自己的路，心碎的是做自己不能在将她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我介意。”恋恋低低的开口，眼神看着他痛苦而眷恋，“我不能让这么好的阿缺为了我犯错，继续受累。就这样吧……阿缺，爱我就请你放手让我去走属于我自己的路。”
    不依靠蓝家，不依靠你或任何人。
    席廷迟疑许久最终沉重的点头，眼角泛着泪光，折身走到她的身旁，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中。
    低哑的声音情深似海，“恋恋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你随时都可以回头看看，阿缺永远站在距离你十公分的位置，只要你一个转身就能看到我。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嗯。”恋恋很小声的应他，不敢说话，害怕自己一开声就会泣不成声。
    “好好照顾自己。”席廷沉重的开口，抱的再紧的手逐渐要松开了，“你上车吧。”
    恋恋用力的咬住唇角，水眸看向他，轻轻的摇头，“阿缺，以前每次都你看着我走，这一次就让我看着你离开的背影吧。”
    席廷犹豫片刻，点头，转身上车没有任何迟疑的离去，不敢再有多一秒的逗留，害怕自己割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