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如我与她之间,多年不变的停留在最初的相遇,不远不近,亦友非友。
书面上印着美丽的风景画,书名赫然印着:非卿不娶,年华虚度
你从不知道的,我爱你。
你从不知道的,非卿不娶。
斯蓝,你从不知道的,我就在你身边。
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能帮我摧毁蓝家最好的工具,利用她必要先训练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
在我眼里,她不算是美丽不可方物,没有可沁的性感,也没有林九的明亮,十几岁的容颜还略显青涩,只是越是看她,越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我在尽力的克制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情感。我只是一个复仇者,复仇者怎么可以有感情?
一路看着她跌跌撞撞,看着她整夜整夜的失眠,看着她不把自己当一个人,为了学习几乎把人的极限逼到极点了。
对别人的狠,不叫狠,对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狠。
我想,我是被她吸引了。
我对可沁说,我们把婚离了。
可沁当时正在煮咖啡,倒咖啡的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她无动于衷。
我视若无睹。
“为什么?”她问。
“我想……干干净净的去守护她。”说这句话时,我不由觉得可笑。
一开始我只想利用她,甚至骗她我是在弗洛伦萨长大,不会说中文,故意说蹩脚的中文,她连怀疑都没有。
可现在我居然想把自己变得干干净净去守护她,这可笑不可笑。
可沁放下咖啡壶,定睛的看着我,“她不过是一个被男人玩弄过的蠢女人!”
“你口里被男人玩弄过的蠢女人现在被我用心收藏着。”我笑着说,眼底却划过寒意。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羞辱她,哪怕是对我好到极致的可沁也不行。
“离婚协议尽快签字。”说着,我转身要走,可沁猛的从身后抱住我,我没推开她,低头看到她被烫红的肌肤,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
可是,我一看到她,我就心疼的要命。
原来,这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
我喜欢斯蓝,我想守着她,甚至救赎她,可由始至终我都明白,她的救赎不是我,不是自己,而是我一心想要毁掉的那个蓝家里叫蓝斯辰的男人。
我与蓝斯辰的见面,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争锋相对,因为在他的心里,他知道自己输了;而在我的心里我知道自己输了。
我们都输在一个叫斯蓝的女人手上。
她帮我毁了蓝家,我为她保全了林九、赫连泽,耨耨这些她在乎的人。
代价是——我的生命。
半年的时间能够做什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半年时间我能不能让她快乐一点,半年的时间能不能为她铺出一条平坦的大道没有欺骗,没有黑暗,更没有算计与伤害。
我的永远,只剩下半年时间。
我只能留给我的女孩,去看清楚自己的心。
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里装的人,究竟是叫蓝斯辰,还是叫许宁陌。
剩下的便是要找一个人能代替我,救赎她,保护她,照顾她,免她半生流离,免她半生伤痛,免她半生的苦痛与煎熬。
我假装去韩国执行任务,实际只是去等死而已。
我爱她,所以我舍不得死在她身边。
与她同眠的日子,我总做一个梦,梦见自己睡在她的身旁,在睡梦中死亡,浑身是血,她在我身旁醒来,哭的不能自已。
我不想这个梦成为现实,离开,成为我唯一可以为她做的。
蓝斯辰没有死,我让可沁救了他,把他藏在韩国秘密的救治,命是留下来了,只是脸毁了。
那张有几分相似我的脸,面目全非。
他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让他死了算了。
我坐在轮椅上,嗤笑:蓝斯辰,你把我的女孩弄成那样,你有什么资格提死字?
果然,斯蓝是他致命的弱点,抓住他对斯蓝的愧疚,他便是最好利用的棋子。
一开始我还可以轻松的和我的蓝电话,视讯,可没多久我的身体开始恶化,时常昏迷,时常的流血……
最后我不得不说,分手,让她别在等我。
可沁说,既然蓝斯辰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死了,那为什么不让许宁陌活下来?
把死去的蓝斯辰变成活着的许宁陌,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蓝斯辰没理由再活了,可许宁陌还很渴望活,渴望去救赎我的蓝。
我说,蓝斯辰,你替我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对她,不管你是爱她也好,是赎罪也好,我要你此生都做她的奴仆,为她生为她死。
自私也好,残忍也好,为了我的蓝,我愿意做一个十恶不赦只能下地狱的魔障。
蓝斯辰很久没有说话,那双与我的蓝近乎相似的眼神凝视着窗外,良久之后,他轻声吐出一个“好。”
之后密集的手术,蓝斯辰的脸变成了许宁陌,而我的身体越加的虚弱,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倒下。
手术后的修养,我和可沁便要将一切都告诉蓝斯辰,无论是我的身世,爱好,喜怒,甚至与斯蓝说过的每一句话,我身上每一个伤疤,他必须有。
这期间我不知道自己昏倒过多少次,进过多少次急救室,只是每一次我都在想,蓝斯辰还不能把许宁陌做好,我的蓝还没有得到幸福,我必须撑下来,为她再多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蓝斯辰问,你到底是因为爱阿斯,还是因为要弥补之前对她的利用?
我不答反问,你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包括灵魂,究竟是爱我的蓝还是为之前的罪孽赎罪?
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我也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或许,我们心里都明白。
他爱上的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scorpio,而我爱上的,不是过是镜子里的自己。
斯蓝是我的一面镜子,我们同样的恨蓝家,同样的都在地狱里挣扎,到最终放弃挣扎。她就好比我头上的那一根白头发,虽然拔下来很痛,却又不得不拔掉她。
蓝斯辰终究变成了许宁陌,他本就与我有几分相似,整成我的样子,身上的疤痕连位置都一样,我教他我说话的语速,尾音,喜好;可沁为他找来了音声教他模仿我的声音,终于他越来越像我,有时看着他,我都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
在他终于变成我时,我终于没办法下床,终日陷入昏迷中,一天能苏醒的时间极少。即便醒来,意识也模糊不清,偶尔还会把可沁错认成斯蓝。
我知道,我是太想见她一面了。
那天早上,东方朝霞漫天,红艳失血,我的精神突然变得很好,可以自己坐在轮椅上,在窗口看日出。
人的一生,走着走着就到尽头。
在耀眼的日光中,我似乎看到我的蓝在对我笑,如果一开始我不是许宁陌,她不是斯蓝,我们会不会只是这十几亿人其中最普通的两个,普通的相遇,平凡的相爱,平淡到老。
这一生,我们都没有爱到,我们想爱的人。
我的蓝,若有来生,我愿青鸟,你为鱼,生生世世盘旋在你的上空,守着偌大的海洋,守着你。
那天早上太阳升起时,万丈光芒,那个温润的男子长眠于黑暗。
可沁回到病房,是第一个发现他离去的人,没有哭,从头到尾都没掉一滴眼泪,冷静到近乎冷血。
她安排许宁陌的尸体火化,抹去了所有关于他病例的资料,抹去了蓝斯辰的痕迹,只留下一个全新的许宁陌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宁陌最后的遗愿是将自己的骨灰葬在弗洛伦萨,不需要墓碑,不需要名字,就让他安安静静的留在他与斯蓝初遇的地方。
可沁第一次违背了他的意思,在去弗洛伦萨之前,她带着许宁陌的骨灰回到斯蓝的城市,站在公司的楼下,远远的看着她。
怀中抱着骨灰盒,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盒子,“宁陌,你看到了吗?”
“那个就是你最爱的女人,你不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吗?我带她来见你了,这样你是不是不会再有遗憾?”
斯蓝从公司走出来,心情不佳,丝毫没有发现远处有人在遥望着自己,那样的深情,那样的渴望……
斯蓝的车子从眼见滑过,可沁低头看着怀中紧致的木盒,嘴角轻扯着苦笑——
宁陌,你的死成全了她与蓝斯辰,可是谁来成全你与我?
随后,可沁带着宁陌的辜负回到弗洛伦萨,将他的骨灰安放在他与斯蓝初遇的那栋房子的后花园中。
在墓园买下一块墓地,立了一个无名的墓碑,永远孤清的在那里,无人看望,无人理会。
宁陌再爱斯蓝又如何?
斯蓝再感激宁陌又如何?
他们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斯蓝,对你从我身边抢走宁陌最大的惩罚便是要你永远见不到宁陌,哪怕是他的骨灰。
宁陌,我对你最深,最沉的爱便是报复你最爱的女人,永远无法来看你。
在很多年后,那孤清的墓碑上终于刻上了字:
——夏可沁之墓。
终身未嫁,终不再爱任何人,最会留在他曾热爱的风景里,与他两两相望,两两相忘。
宁陌,爱着斯蓝的你,有没有想过,爱着你的我,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活着的蓝斯辰?
爱与恨,最终谁也说不清楚。
那些黑暗到隐涩的年华,终究逝去了。
属于我们的故事,好的,坏的,或不好不坏的,终究画上了句点。
北京的冬天与夏天难得有一个春天会在中间过度,扬柳成荫,天高云淡,连风都是清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