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凌玖月，怎么会不明白季风稳话中的意思。
    萧子墨之前的私生活虽然很乱，可四年前开始变得简单明了，身边也没有什么莺莺燕燕。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只剩下林九一个人了。
    真的要用林九最攻击萧子墨的点，那是何其的悲哀。
    林九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玖月坐在沙发上，眉宇之间流转着的淡淡疲倦掩盖不住，半垂的眸子似乎陷入了沉沉的思绪中。
    温热的杯子塞进掌心，凌玖月抬头看见她，嘴角噙起淡淡的笑，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最近忙着官司，没好好的陪过你。”
    林九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水眸剔透的凝视他，不需要任何人说，她已知道结果不尽人意，“官司很难打，紊儿能拿到抚养权的可能性很小，是不是！”
    凌玖月犹豫十几秒，点头，“萧子墨聘请的律师很厉害，季风稳找不到攻击点。不过我们不会这么快就放弃，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对不起……”林九垂下眼帘，双眸蒙着一片阴郁，什么都帮不上他，真的很抱歉。
    “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凌玖月放下杯子，温热的指尖轻轻的捏着她的鼻尖，“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真的没一点的办法吗？”林九定睛看他，晶莹剔透的目光真诚，手指扣着他的手指，“不是说好，不隐瞒，相互信任吗？”
    凌玖月有没有隐藏心事，她岂会不知。
    他深深的呼吸，叹气，很想将胸口那一抹闷气呼出去，可惜心情更加的沉闷，好像被人放了一块大石头，一直往下沉，下沉。
    “季风稳说，除非攻击萧子墨的私生活。可是……”话语顿了顿，欲言又止。
    林九呆愣了，不用他说明白，心里已明白。这几年萧子墨明着没什么女人，只有自己……
    要攻击萧子墨的私生活，唯一能攻击的点就是自己；也就是说自己要上庭作证，甚至是要指证萧子墨。
    凌玖月见她脸色泛白，双手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没我的点头，风稳不会这样做的。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季风稳没有拿明珠的眼睛来做攻击点也是因为我，对吗？”林九抬头，水眸微微泛红，没想到自己没有帮助到他们，反而一直在拖累他们。
    季风稳的能力这个案子不难打，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一直束手束脚，没办法全心全意的对萧子墨而已。
    “这件事是意外，不关你的事。如今，只是怕他会利用你我的关系来做文章。我一直不想你牵扯到这件事中，希望他也不会！”
    凌玖月深沉的嗓音透着无奈。
    林九犹豫片刻，轻轻的摇头，“他不会。”
    “你很相信他？”凌玖月风眸迎上她多少有些意外。
    “他不会的。”林九清雅的声音笃定，薄如蝉翼的睫毛轻颤，“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卑鄙小人。”
    “但愿如你所说。”凌玖月薄唇溢起淡淡的笑，凝视她的目光却多了几分不确定与复杂。
    小九，你为何会如此笃定的相信他！
    “干杯，今天赢的很漂亮。杨律师，果然名不虚传。”萧子墨手指酒杯，抿了口香槟，眼眸，唇角含笑。
    今天的结果很显然让他满意至极。
    “谢谢萧先生的夸奖。我还要回去准备下一次上庭的资料，失陪了。”杨律师放下杯子，言行举止，优雅得体。
    “那我不妨碍杨律师。”萧子墨目送她的背影走出办公室，欲转身时，余光扫到移动到门口的倩影；眉梢高挑，“阿九……”
    没想到林九会在此刻来找他。
    伸手从酒架上拿了一个杯子，缓缓导入半透明的液体，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她说：“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一杯？”
    林九犹豫片刻，走进他的办公室。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灰暗的装修风格，一点也不明亮，这是否代表萧子墨的心，其实一直灰暗，压抑……
    萧子墨转身，目光烁烁将酒杯递到她面前，“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林九视线落在酒杯上，紊儿此刻一定深深的陷入失去明珠的恐惧中，可萧子墨却在这里开香槟庆祝。
    “你这副失魂落魄的神色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看你这样就能放弃明珠的抚养权？”萧子墨眉梢挑了挑，手指依然僵硬在半空中。
    林九掠眸，美眸暗淡，“你根本就不喜欢孩子，你以后结婚，或着不结婚都会有很多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只要你愿意。为什么你非要和紊儿抢明珠，她这些年来只明珠。明珠是她的命，失去明珠，你让她怎么活？”
    萧子墨终于收回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嘴角流动着邪魅的笑，“她怎么活与我何干？我只是要回我的女儿而已。至于我结不结婚，有多少女人愿意为我生孩子，也与你没什么关系……除非你愿意为我生孩子！”
    如果是阿九的孩子，我一定要，视如珍宝。
    “你做梦！”林九唇瓣抿唇冷冷的三个字，最近没有休息好，神色憔悴，脸色没有血色，好像病了一样，声音再响起，冷冷清清，“萧子墨，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上庭，你没有赢的机会！”
    萧子墨鹰眸猛的一眯，声音冷冽，“你说什么？”
    “你疯了吗？”他脸色立刻铁青，语气瞬间冷的如零下的温度，“我不让杨律师攻击你和玖月、牧如紊儿的关系，就是不想你牵扯到这件事来！”
    “林九，你给我听好了！这件事是我和牧如明珠的事，与你没一点关系！你不要也不能参与进来，否则……”
    一连串的话语后忽然顿住，双眸熠熠生亮的凝视她，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你就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
    “你以为我想吗？”心中的酸楚大片大片的涌上来，目光无助、迷惘的看他，“明珠的眼睛瞎了，她这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她需要一个妈妈，紊儿也需要她……你为什么一定要拆散她们？”
    “萧子墨，放过别人，放下自己，就这么难吗？”
    “我说了——”萧子墨鹰利的目光倒影着她的影子，是那么的清晰，明亮，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的动弹了几秒，他很想触摸她的轮廓，几番迟疑，最终他还是压抑住念头，冷静的开口：“你和明珠，我两个都要。”
    林九深呼吸，知道自己再劝他也没有用。声音里流动着无力与挫败，点点头：“我知道了，抱歉！萧先生，耽误了你的时间。我不打扰了……”
    音落，转身跑向办公室的门口……
    “阿九……阿九……”萧子墨连喊了好几声，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跑到进了电梯。
    萧子墨转身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峻冷的轮廓散发着寒意，风眸越加的阴沉，犹如一口枯井，黑不见底，下一秒他转身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砸在墙上，瞬间破碎的声音绵绵不绝的传来……
    玻璃片摔在地面上，闪烁着冷光，一小片一小片倒影他的峻颜，只是被分割成一段一段，显得更加冷漠，阴森骇人。
    林九开车回去，经过一个路口要过去时忽然亮起红灯，她猛的踩住刹车，身子往前倾又撞回位置，空洞的目光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似的。
    侧头无意间看到路边的餐厅明亮的玻璃后有三张笑脸，远远看去美的像是一幅画！
    明珠天真无邪的眼神空洞无神，没有焦距点，脸上的疤浅显可见，粉颊上洋溢着单纯的笑容。
    玖月用湿巾细细的为她插手，紊儿在帮她切食物，神色专注，聚精会神……
    心里有一个黑洞，吹着一股冷风，呼呼，呼呼的刮着，一片的荒芜，凌乱；就好像是一张平坦的纸被揉捏成一团，褶皱满满。
    那幅画面美的刺眼，林九不忍再看，缓慢的别开目光，红灯在瞬间变成绿灯，她松开刹车后绝尘而去，将那副画面丢在身后。
    远远的，丢开。
    凌玖月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开灯看到蜷曲在沙发上的林九，似乎睡着了。
    眸光闪烁一丝心疼，想要抱她去卧室时，林九忽然张开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他，薄唇微张，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静谧的空间，两个人的贴近，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气氛莫名的沉闷，凌玖月手指落在她的腰部，薄唇轻抿：“小九……”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林九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仰头红唇贴在他的唇瓣上，薄薄的唇瓣冰凉，触觉微凉。
    “小九……”凌玖月抓着她的纤细的手臂，动作停顿了下，染上情欲的眸子，熠熠生亮，声音都略有嘶哑。
    林九双手扣住，环抱着他的颈脖，身子靠向他，声轻音颤：“玖月，抱抱我……给我一点温暖好不好？我很怕！”
    此刻，她犹如一个迷路的羔羊，独自行走在暴风雨中，寻找不到自己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