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墨没有还手。
    这一拳是他的罪有应得。
    “你走，这里不需要你。紊儿和明珠也不会再想见到你！”凌玖月冷冷的开口，转身扶起紊儿，“我们去病房等明珠。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治好明珠的眼睛……”
    萧子墨整个人颓然的靠着冰冷的墙壁，抬头黑眸幽暗的看向白炽灯，一阵目眩，心痛的没办法呼吸。
    他没想过会这样。
    真的，没想过。
    明珠的小脸蛋被绷带包着，眼睛也是，只露出鼻子插着氧气管，心电图发出滴滴的声音，紊儿坐在床边看着孱弱不堪的女儿，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凌玖月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在这里陪明珠，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紊儿像木桩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凌玖月眼底划过一丝心疼，顿了几秒转身离开病房。
    穿过长长的走廊，阴暗的天空大有山雨欲来的前景，看到坐在地上消瘦而无助的身影，心猛地揪起来。
    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的抱住她，“小九……”
    林九的脊骨一僵，缓慢的回头，满眶的泪水凝视他，声音嘶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凌玖月紧紧的抱住她，温热的大掌揉着她的头发，看着她哭的像个孩子样无助，自己的心也都要碎了，眼眶泛红，“这不是你的错。”
    林九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自责的想死去，“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她……我明知道她是一个孩子，我怎么可以留她一个人在客厅，玖月是我错了……是我的疏忽，是我……”
    凌玖月抱的更紧，她的一字一句像一把刀割在他的心头，想要安慰，可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没有办法改变任何。
    “我怎么能这样……我怎么可以……”林九哭的不能自已，所有的情绪都无法再压抑，近乎崩溃。
    凌玖月用力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这件事他没办法去说是谁的错！
    真的要说错，谁都有错。
    萧子墨有。
    小九有。
    他凌玖月也有。
    “明珠她……”林九微微的松开他，压抑住自己的悲痛，水眸期翼的看着他，“她……”
    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凌玖月凤眸里划过犹豫与挣扎，此刻他怎么能说出那么残忍的答案，让林九陷入更加疯狂的自责当中。
    “告诉我……求你！”林九哽咽着，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明珠……”凌玖月停顿了下，声音嘶哑，“以后看不见了。”
    林九身子一震，瞬间双手颓然的垂到自己的身旁，犹如迎头一棒，灵魂出窍，凝视他的水眸没有了任何的焦距，空洞，呆滞……
    原来这便是万劫不复的感觉。
    凌玖月心疼的目光凝望着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话安慰她，甚至连拥抱她都不敢，抬起的手臂僵硬在半空。
    手指与她的脸颊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可一直在颤抖……
    明珠昏迷一天一夜，明珠在病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林九在病房外守了一天一夜。
    凌玖月和萧子墨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找来最好最顶尖的医生，不停的要他们看明珠，不停的开会研究……
    最后每个人都是摇头，明珠脸上的疤痕有办法淡化，可是眼睛实在是无能为力。
    24个小时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四个人都已经筋疲力竭。
    林九坐在病房外的木椅上，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目光空洞，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无论护士和她说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见。
    凌玖月让人买的食物和水放在一旁，她没有动一口。
    凌玖月和萧子墨从会议室走出来，到病房看明珠。视线落在林九身上时，眼底满载着的全是心疼——
    “回去吧。”凌玖月忍不住的在她的面前停下脚步，缓慢的蹲下身子，仰头凤眸乞求的看她，“你这样折磨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回去休息，有任何消息我会通知你。”
    林九静止的睫毛轻颤了一阵，终于有反应。空洞目光看他时，多了几分黯淡，没有说话，只是似有若无的摇头。
    凌玖月眉宇之间流动着淡淡的疲倦，还有很多的无奈。
    “你进去看她们，我来和她说。”萧子墨的声音也哑了，俊颜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疲倦。手指僵硬的扯着自己的领带，无力的疲惫感深深的笼罩着他们。
    凌玖月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起身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似安慰，又好似是一种鼓励。
    林九水眸随着他而动，这其中的默契只有他们两个人懂。
    萧子墨看见了，但他是不会懂的。
    凌玖月转身进病房去看明珠和紊儿。
    vip病房的走廊一般没什么人会过来，现在也不是查房时间，更是无比的清静。
    林九半垂着眼帘，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萧子墨缓慢的在她身旁坐下，黑沉的目光凝视她，眼底的心疼毫不掩饰。
    “这件事……错不在你！”他缓慢的开口，声音嘶哑而复杂，“是我的错！”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林九声音平静如镜，无风无浪，眼神看着地面，没有看他一眼。
    “阿九，这是一个意外。没有人想要这样，事情起因是我，我不会推卸责任，我会努力的补偿她们……”不管有多困难，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一个能治好明珠眼睛的人。
    “补偿？”林九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视线一格一格的落在他俊冷的容颜上，“你要拿什么补偿？你能补偿得了吗？你是有钱，可是你的那些臭钱能还给明珠一双眼睛，可以让她忘掉这么可怕的记忆吗？”
    “萧子墨，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自私，自以为是？”
    萧子墨面色一怔，张口想要辩驳什么，话到唇边却又吞了回去。
    此刻，他真的没力气和她争吵了。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林九和萧子墨同时看去，紊儿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口，轻轻的合上了门。
    昔日温和的眸光，此刻冷漠的看着林九和萧子墨，视线定格在萧子墨脸上时，恨意明显，手指着走廊的出口，“滚！马上滚！我不想见到你，这一辈子都不想！”
    萧子墨没有说话，黑眸看了林九一眼，又看着心痛到麻木的紊儿，站起来缓慢的走向电梯。
    林九始终坐在木椅上，水眸看向紊儿，说不尽的愧疚与歉意。
    哪怕此刻紊儿扇自己两个耳光，都是自己的活该！
    走廊一片静谧，紊儿站了许久，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指责林九什么，只是红肿的目光麻木的看着她，许久后，幽幽的开口：“你也走。我也不想再见你！”
    她的话，林九听的心一颤一颤的疼。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责任，可如果你能细心一点点，不把明珠一个人放在客厅，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还那么小以后再也看不见了……”紊儿嘶哑的声音透着无能为力的筋疲力竭，哽咽住了……
    “对不起！”林九咬唇，多么希望此刻紊儿能扇自己一个耳光！
    紊儿深呼吸平复心情，“……是我把萧子墨带进你的生活没错，可现在也因为你和萧子墨我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痛苦！我不恨你！可我也没办法原谅你！我从来都没想过和你争和你抢过什么，只想带着我的女儿过着安静平稳的日子，是我没用，我没用足够的能力拒绝你和玖月的帮助，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恶性循环，我想逃离萧子墨，可最后你还是把他带进我和明珠的生活，好像是报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九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走吧！”紊儿麻木的开口，视线看向她，“我求你和萧子墨从我的生活消失，我真的不想再被牵扯在你们中间，不想再看到我的女儿因为你们的感情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林九眼眶的泪还在打转，慌忙的站起来，如果还坐在这里，她觉得自己都无地自容了。“我不会再让你和明珠因为我和萧子墨的关系受到任何的伤害！对不起，再见！”
    转身要走时，紊儿忽然叫住了她的名字。
    林九脚步顿住，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紊儿眼角滚落的泪，只听到她沙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林九，对不起！”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不管是什么，总是有些人有些事，我们要说“对不起”
    即便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林九的心像被千万只针扎，疼的无可救药，垂在身体旁僵硬的手指逐渐的攥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明珠！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不会了……”
    音落，背影仓皇而逃……
    紊儿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划过嘴角是那样的苦涩与无奈。
    生活，从来都是充满意外与无奈，我们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回到病房，凌玖月坐在床边，视线看着明珠，也是满目的心疼。
    紊儿定了定心神，冷静的开口：“玖月，你也回去吧。明珠，我一个人照顾就可以了！”
    凌玖月站起来，让开位置，凤眸担忧的看她憔悴的好像随时会倒，此刻他怎么能弃她不顾。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身边，你身体又不好，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好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