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在他生命里千金难求起来的?
嘴角倜傥的弧度不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长这么大沈家没什么人能管得住我。要是真有人管得了我,你说,我这个年纪了,还至于没有老婆么?”他说话就像开玩笑,看来是真的不是特别在乎,放不放手也就这样。
容颜方才感觉微微安心,大眼中的水汽还是很重,想绽露一个笑容给他,算是绝别。这一生可真是亏对他。
“沈莫言,你也不小了,得听家里人的话。他们让你找个老婆是为你好,你就快快找个老婆吧,像你这样的,什么人找不到呢。”
沈莫言挑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淡了又淡,还是看出灼灼。他不回应她的话,倾身上前,亲吻她的嘴角,气息扑上面,干净纯香,却如烈酒一般。若这是个对他有心的女子,就该如痴如醉的。她从来没为他醉过,他却……从来也没为她醒过。
“容颜,如果有来生,许下的诺言可不能再变。”声音轻到如许,还是听出声腔沙哑。
容颜曲起小手指,勾上他的,见他怔了一下,她想笑,却仍是泪眼汪汪,浓着鼻子说:“如果真有来生,我一定得做个说话算话的人。”
沈莫言扯动唇角笑笑:“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坦荡,我再死皮赖脸,怎么配当你的师哥。好吧,这一次就放你走。再撞到我手里,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了。”
容颜微微仰着头,神色是他最喜欢的样子。感觉跟当年还是没什么变化,这些男人纷纷成熟了,她还一如既往的纯真着,是件好事。
沈莫言不想再看她,怕看多了,就不忍心放手了。而她注定得走,又何必强求呢。
解下她脖子上的丝巾,长长的一条,被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更加显得珠光宝气。这是个天生显贵的男人,在哪里都这么不落俗套。
如若哪一天哪一个女人能嫁给他,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小颜,我觉得当个男人可真是糟糕透顶了。女人想赖皮一下好像没什么啊。愿赌服输太坑害人了,以后我再不干这种傻事了。你走吧,把这条丝巾留给我,帮我蒙上眼睛,这样你往哪里走,我都看不到了。否则,万一瞧着你的背影我又不后悔放手了,你觉得自己还有望走掉么?”他觉得,男人哭泣的时候不被看到,或许便不觉得那么丢脸了。
容颜几乎想也不想的帮他蒙上,并非他说的那样,怕他反悔了。沈莫言一言九鼎,不是个轻易会赖皮的人。她只是觉得,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有点儿伤,碍于前车之鉴,也得把他的眼睛蒙上。
沈莫言感受这气息在周遭环绕,就像陷进一个久远的世界里,连耳畔吵杂都淡去。唯有这一段香,和这一个女人的心跳声。
容颜转过身,许是哭了,却死死压抑着,想让他听起来轻松些。软软的唤他:“学长,我走了,谢谢你。”
沈莫言下意识要伸手,微微抬起便不再动。伸出手又如何?还是只能挽了空。
从来没感觉这只手这么无用过,竟什么也抓不住的。
抬眸是枉然,瞌眸亦是枉然。谁说他不在乎,谁又说和她在一起,其实没有那么好?他感觉,大抵是没有比跟她生活在一起更好的事了。他很自若,也很快乐。日夜交替的盼望,这一天来临了,又去了,只肯留给他一个愣神的时间。
想起当年的仲夏夜,月光中男子的轮廓宛如神砥,不像容颜说的那样,也是倜傥干净的样子,只是线条还不似现在这般冷硬。但放在当时的校园里,也是要一夜间红透的人物。就那样微微的弯起桃花眸子看他:“沈莫言?”
他认得他,他却不认得他。
秦远修已经报了来路:“我喜欢容颜那丫头啊,听说你也喜欢得紧,我很不高兴。”
那时两人都是血气方钢的年纪,秦远修不高兴,有人喜欢容颜,他也很不高兴。
嘴角弧度也是轻微,飘飘的问回去:“那你想怎样?”
秦远修掏出根烟点上,慢条斯理:“听说你蓝球打得十分可以,比一比吧,输了的就退出,离她远远的。”其实那时秦远修也想不出什么可比的,年纪虽然相当,可是比他高太多级了,大部分东西也都学过,自是没得比。再者术业有专攻,两人的专业不同,还是没有可比性。思来想去也就蓝球了,见他打过,台上台下一片欢呼。相想也就这个最公平,他也不是生来就打,两人该很相当。
沈莫言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几乎打遍无敌手,各大高校打联赛,从来都是最闪闪发光耀眼的人物。
想也不想的就应他:“好啊,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就今晚吧。一想到还有外校的人惦记她,我更加的不高兴。”
秦远修已经掐灭手里的烟,挑了挑眉头,飘飘笑起来:“若论级别,你得叫我一声学长或者师哥。我上你这个年级的时候,是四年前。不过你不用拘泥,我看过你的档案了,我比你大三个月,算同龄人了。”
沈莫言怔了下,蹙起眉,那是他在秦远修面前第一次小受挫折。
若论打球的功力两人相差不多,几乎能打个平手。但这只是几乎,比赛这东西很难有个保守的定论,相差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儿,也有可能输得惨败。当晚就是,他们相持打下太多场,一路平手。早不知第几场上,沈莫言却败了。当时晨光乍现,他们纷纷立在那道不算灼眼的光影中,是整个t大最壮烈辉煌的一个早上。两个微微喘息的少年像从天降,持天兵天将的开天上神。只怕也是此生感慨最吵杂的一个瞬间了。秦远修从没觉得赢一个人要这么费力过。而沈莫言也没想到,这一生竟要有这种惨败的经历,那一个瞬间几乎让他生不如死。那是他第二次败在秦远修的手里,并且一败彻底,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也没有了。难怪他要说,愿赌服输,真是件坑人的事。
那时的容颜还安然沉睡在宿舍中,不知有两个怎样的人物因她而大战一场,便又这么,无声的退出了。缘起缘灭,竟是这么无声无息的事。她那样的脑子,定然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