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湘庭冷冷凝眸:“说这么多废话,意思还是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混了这么多年,他站在我面前,我连一丝线索都无法搜寻到,也不用再继续混了。我被打之时,刻意狂吐了一口鲜血,装作不小心吐到了他的胸口。他的下属为他擦拭之时,我晃眼看到了他胸口的徽章。那枚徽章让我惊讶无比……不敢再去探究他的身份,只好继续甘愿被打,直到腿脚被打断。”
“什么徽章?”苏云马上问道。
“s国皇室御用徽章。”言以莫勾唇,那个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因为s国御用徽章,只有皇室血脉的人,才有权佩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纯正血脉的昭告。
苏云忍不住巨大的震动:“什么颜色?”
“黄金。”言以莫再次出口。
苏云“啊”的一声,却久久没有再反应。
s国皇室,只有国王和储君的徽章,是黄金色。
而王爷一辈的人,徽章是紫金色。
至于再下一辈的普通王子和公主等,则是佩戴白金色的王子徽章。
如果说那枚徽章是黄金色……
现任国王乔沐远可以佩戴黄金色,乔沐远的父亲,上一任的老国王乔明志可以,还有现在的储君,乔沐远的儿子乔承梁也可以。
如果言以莫没有说谎,范围一下就缩减到只剩三个人了。
言以莫见苏云的样子,以为她不信,淡淡说道:“我当时所看到的情况,和我现在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当时他让人打断我手脚,还说要让我痛上足足七天,不能医治。我知道他权力巨大,我们这样的家族,在国家机器面前,不堪一提。为了不让家族被我牵连,我足足七天,任由母亲在我床前哭泣,也不肯接受医治。医生要来给我包扎伤口,被我一枪甭了。”
这件事情,言湘庭还有印象。
当初言以莫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全家出动,医生被言以莫伤到的不计其数。
谁也不知道当初言以莫为什么那么固执倔强,死活不肯医治,活活忍痛七天七夜。
他的身体本就比常人弱,要不是他意志力坚定,早就被活活痛死了,根本站不到现在这个地方说话。
算起来,言以莫也算是条铮铮铁骨的好汉,为了家族,十分敢于担当了。
言以莫继续淡淡说道:“至于他的身份,和我用计谋见到的他的徽章这件事情,也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现在我也是将死之人,言家也没有什么权利财富了,告诉你们听一听,也是无妨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言以莫支撑不住,单手撑住高大门梁,又是一阵难以遏制的喘息。
苏云是相信言以莫所说的话的。
言以莫并不知道她跟皇室中的牵扯,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而且月之心项链牵扯巨大,一般人就算捡到,也不可能能够留下。
除非是皇室的人……
言湘庭开口道:“既然是这样,现在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苏云瞥了一眼言以莫的脸色,淡淡说道:“你的病,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言以莫一怔:“医生说是从娘胎里。”
“不是,依我目测,医生判断错了。你极有可能是药物感染。”苏云简单说道。
既然言以莫是个本性不坏之人,苏云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言以莫却淡淡笑道:“有区别吗?左右不过是将死之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能多活一天,也是老天爷的格外恩赐了。”
“如果有活下去的希望呢?”苏云反问道。
“有吗?”言以莫对此似乎并不热衷,从小被判断出身体状况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接受命运的安排。
只是终究是不甘啊,那个屹立在他面前,年纪比他还小的男人,他还没有打败过,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呢。
可是再不甘,也只能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如果说曾经动用巨额家产,求医问药,还心存希望的话,那么现在,他能感觉到体力和精力从身体内流失,一点点被抽离的那种痛苦。
连凤卿都无可奈何的病态,如果心存奢望,便又会被巨大的绝望所打击。
所以不如……就这样接受吧。
苏云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不过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如果找到血钻,我至少可以将你治得不死。”
言以莫的眼眸里闪耀着明亮的色彩,却转瞬即逝:“我已经付不起,你想要的价码了。”
是的,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当初顾念兄弟之情,他将手中家产,全部给了言西城,手上可是什么都不剩了。
“我想要的价码……是你做一个好人。”苏云淡淡说道,“庭儿在你们言家,受你们言家照拂,虽然受过伤害,毕竟没有什么大的闪失。我答应你,找回血钻之后,尽力帮你治病。”
苏云是个爽落的性子,云家从古到今,人人光明磊落,既然言以莫不是什么坏人,她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藏私。
每当她如此英姿飒爽的样子的时候,身上便带出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光彩来。
连言以莫,都被他震得不能言语,没有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身上竟然会光彩得夺目。
苏云说完,转身便走。
言湘庭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跟随她一同离开。
言以莫艰难喘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心腹下属赶忙劝谏道:“大少爷,留下来吧,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
言以莫心头思索了片刻。
心腹下属又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个苏云打的是什么算盘,会不会让大少爷有所闪失?”
言以莫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腰,撑起他羸弱的身躯,苍白的脸上闪过绝代风华的笑容:“我还有什么能够让她利用的?既然如此,我留下来看看也好。反正我是将死之人,就算有所闪失,也不过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传我命令,暂留京城!”
“是!”心腹下属神情一凛,马上应承。
言以莫先虽然失势,但是身上这份能力还是在的,他振作起来,让下属们也看到了一线生机。
言湘庭跟在苏云身侧,轻声道:“大哥的病,自然是在悬崖下感染的,是吗,姑妈?”
他在悬崖下获救,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是聪明如他,真的一经联想,马上就想到了。
苏云认识他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他的聪敏之处,说道:“是。当初我们的研究所,一个在边界之地,一个在京城,一个便是在苏格兰的那一处悬崖之下。京城的是常规研究,主要是我父辈负责,边界之地是我负责,苏格兰的研究最危险,所以地方最隐秘,知道的人很少。”
“s国的皇室打的好主意,将最危险的研究,放在别国。”言湘庭嘲讽道。
这自然是当年很多当权者的共同决定,就连苏云也没有办法拒绝。
她没有理会言湘庭的嘲讽,说道:“苏格兰的研究非常危险,所以我也只来过两次。而且出事之前,这里的研究就已经关闭了。言以莫年纪已经三十多了,应该是小时候不小心误入了悬崖底,才感染了。后来关闭之时,我们进行了妥善处理,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太多危险了,辐射物的份量,是不会造成人生病或者感染的。”
“唔。”言湘庭回应了一声,记得言以莫的病,确实是几岁的时候生的,当时还昏迷过一阵子。
不过所有医生都找不出病因,所以就断定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了。
后来言西城也逼过凤卿给言以莫检查,不过凤卿连苏薇那种程度的都束手无策,对于言以莫的当然更加毫无办法。
如果真那么简单就能查出来,当年s国也不会举全国之力,来进行这项药物的研究了。
苏云也大致猜测到了言以莫的病因,当务之急,反倒是云千夜的事情要推后,而先要找到血钻才是重重之重了。
言湘庭状若无意地开口道:“姑妈,有几个父亲的旧部下,找过我。”
“嗯。”苏云并没有意外。
当初云家在军中的权威非常高,云千夜的父亲是专业做药品制作和研发的,云千夜实际接下的是云千夜的爷爷的担子。
那是言湘庭的太爷爷了。
军中非常讲究排资论辈,老爷子戎马一生,保家卫国,精忠报国,带过的人非常多。
到云千夜之时,少年成名,升为将军,手下的人也不少。
虽有最精锐的部队在边界之地已经无有幸存,但是在京城中,毕竟还是留下了许多人。
这些人从来没有站出来过,也没有说过话,有的人受牵连已经离开了部队,但是还有的人在军中继续做着不大不小的事情。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言湘庭的出现,无疑便是那个他们等待已久的机会。
言湘庭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苏云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两人排除了一些不可靠的人,又研究了一番其余的人现在的状况,决定再观察一番,再决定。
言湘庭有将军之才,苏云知道,如果让他放手干一番事业,他会干得很好。
所以他需要人。
既然云千夜还有这个号召力,不如就留下来。
京城的路很长很远,有人是最好的一件事情。
当晚,皇室的晚宴,沈凉墨答应了豪王爷要去参加。
皇室晚宴,非常重要,豪王爷专门通知了沈凉墨带着苏薇,所以沈凉墨自然是携带了苏薇一起出席。
这已经是避不开的事情了。
沈凉墨和苏薇来得不早不晚,正是很多宾客已经到了,但是国王、储君还没有到场的时候,时间上掐得恰到好处。
苏薇已经显怀了,只是这一次是怀的单胎,孩子没有那么大,她的肚子也没有那么大而已。
她的身材已经很苗条,看不出丝毫臃肿。
身穿叶与欢亲手制作的高级定制,虽然只是一袭简单的月白色晚礼服,她出现之时,已经有隐隐约约要压过全场名媛千金贵妇的气势。
这还是,专门挑选的不显眼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