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苍龙,终于来了个有意思的”。他嘴角勾勒出一道完美弧度,可惜是在近乎于寺庙的军营内,否则又能吸引多少女孩子的疯狂尖叫呢!
“哥,苍龙是我江浙军区的精锐”。这位附耳过去的青年,如果被秦唐宿舍的人看到,就能认出,居然是在江浙大学横行无忌的大猩猩郭建军,而此时在这位东来的猛龙前,更像是个跟班小弟。
“我知道,苍龙不仅在江浙赫赫有名,在全国单兵作战与特种配合作战中皆为不俗,那又如何?婵儿焉知冬雪之美,井底之蛙,又如何知天地之辽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一往无前的气概。
郭建军已是够狂、够傲,与生俱来的长相让他看着凶厉,江浙大学多少学生谈之色变,加上家里老爹正好一条粗壮老根扎在了江浙地面,如虎添翼,如螃蟹横行,畅通无阻。可要与旁边的这位青年比,自认为在江浙苍龙面前即便是大猩猩,他也得夹起尾巴不像孙子至少也是儿子。打又打不过,拼爹的时代,如果两相选择,苍龙更像他爹的心头肉,他这个儿子,不过两个、三个字的区别,哈哈与哈哈哈而已。今天,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居然口出狂言,于苍龙如无物,如果换成别人,老郭一定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成为真正的清蒸大闸蟹,但面对这个青年,他不敢。
说起来两人不在一个地面,应无多大交集。三年前,这位从中部的青年东来,当时就和一位江浙顶级大少在一会所生了矛盾,这位大少的背~景对当时的郭建军只能仰视,小郭别看学习不咋的,但交友却是一流,十七八岁的大猩猩少年老成,从小就在军区大院长大,平时不论对手强弱,他都首当其冲,这次更不例外,结果是成为了猪头。
这些江浙大少何时受过此等委屈,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即便是条猛龙,过了江终究成不了气候,何曾想虎出了森林依旧是百兽之王。他不但在中部称王,根底更是在那处长、厅长满地走的京城,依然顶尖。一人竟压的整个江浙地区竞折腰。
当时青年面对一群跋扈惯了的江浙纨绔子弟轻描淡写问了一句:你们准备给我一个什么交代?极为随意的一问,可面对如山一般的背~景,谁也不敢轻易迈出一步,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的道理谁都懂,即便他再背~景通天,也绝不可能将整个江浙的官场掀翻,可谁若强出头,被杀鸡儆猴并不为过,这群纨绔虽无知,有时候也自知,在遇到不可控情形下,绝对不能牵扯进家中,一旦连累家族,可能一个如日中天的辉煌转眼即逝,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别指望着再璀璨,光辉不在,便是黑暗。
“我庆幸你们晚生了近百年”。青年的嘴脸露出一丝讥讽,他已经不打算计较了,毕竟和一群没卵的家伙多站一刻中,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如果百年前都是这样的货色,岂有国在?
他前脚准备走,年少的郭建军从小在军队熏陶下,终究是迈前了一步,青年转过头,微微有讶色,不过转而平静,如一潭死水,深沉!脚步一停,一群江浙大少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这位一走,虽然称不上友,但事情总归是过去了,郭建军突然节外生枝,他们恨不得搓其筋骨,食之皮肉。这位既在,他们只能瑟瑟发抖,敬之如神。
老郭泛起一丝思绪,当时的确是年少轻狂了,但他不后悔,即便从小郭成了老郭,身上气节不能丢,军人血统不可弃。三年前的事情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当时他从吧台拿了一瓶伏特加,充的鸡尾,应该还有红酒、啤酒,高脚杯倒了满满三杯,这种喝法只能说年轻人不知所谓,对于一位浸吟此道的酒中饿鬼也绝不会轻易尝试,偏偏这位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不知者无畏。
说起来,这杯酒也不是全白喝,至少让他尝到了人生苦涩,只是一杯下去后,已记不清太多了,脑海中白蒙蒙一片,体会了一次世界上最大摩天轮——地球的自转。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低估了这个酒的后劲,何曾想如此之快。
洁白的地板无暇,小郭当时顾不上了,弯腰、呕吐,却又吐不出,如果不是凭着最后的一点自尊,他宁可晕倒不再理会所有的是与非,但心中的执念不允许他这么做,狼狈的将手指塞入口中,倒汋一阵,呕出后,他并未退缩,将手伸向了第二杯……郭建军不知道怎么将三杯酒喝完的,只是地面上汇聚的饭、菜、酒,甚至还有胆汁,混杂着一些艳丽的鲜血,沿光滑地板潺潺流动,那恶俗的气息让平时娇生惯养的一群纨绔子弟只觉得身体内翻江倒海,但那位依在,没有人敢伸出手去遮掩自己的口鼻。
时间静止在了那一刻,小郭如宇航员在月球上独立飘荡,四周渺无人烟,他好想抓住一物当靠山,但在月球上,竟成为了绝世高手,一跃而起,飘飘然于半空之中,谪仙临世。平日白日做梦尚不得现,今天他才觉得当一个普通人真好,至少脚踏实地。
天下间多少人在挫折前止步,选择逃避;又有何人撞倒南墙撞北墙的傻逼气概,这非英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谈聪明?聪明者比比皆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明哲保身;傻子愚公日复一日为移山,招智者而笑。愚者郭建军将指甲陷进了肉中,保持最后的一丝清明,像一头下山猛虎,睁着一双猩红之眼。
横压当场的青年嘴角勾勒出一道好看笑容,当时觉得无趣的场面似乎有了那么点意思,寂寞久了,全当一个看客看一出别出心裁的戏,大导演、当红演员的戏看惯了,偶尔窜出来个别群众演员未必不能独树一帜。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如一座大山伟岸、深沉,站在山下的人显得如此渺小而又单薄,不是每个人面对珠穆朗玛都有攀登的信仰,蚂蚁搏象焉有完卵,除了博人一笑无它,一群江浙的公子哥平时吆五喝六,气定闲神,挥斥方遒,此时在珠穆朗玛下,面对巍峨的山峰战战兢兢。他们偶尔斜视的目光中卑微、复杂,卑微显而易见,复杂是小郭的傻劲,当时不明白甚至仇恨他的自作主张,将一尊魔王离开的脚步驻足。静下思绪忽而明白,人除了活着还有尊严,有人为了尊严可以牺牲性命,但更多的智者为了活着宁愿葬送所谓的尊严。尊严为何物,看不见、摸不着,能值几何?
郭家有男名建军,与弱冠之龄,为尊严掀起波澜壮阔,在这物欲横流的繁华大道,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身虽小,依然努力点亮自己,以微弱之光,指引前方。
不过,波澜壮阔的大景下,往往隐藏着未知凶险,天地无边,美而壮丽,天地却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海无垠,蔚蓝海岸撩人,有多少人知道惊涛之可怕,就算是远航巨轮也只是它一口之食。强者要尊严,弹指之间,天要逆我,我自以一剑破天。弱者要尊严,何其之难。郭建军此时就是如此,那位青年双手抱胸,盈盈淡笑的目光下,小郭知道找回尊严的路还在继续,有一最简单粗暴之法,让那条过江龙倒在他这条地头蛇身下,摇头摆尾,如果他刁身一人,拼着光脚不怕穿鞋的,为了尊严他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可是,那个从小很忙的爹尽管喜欢暴力说话,在他被欺负时,如山背影却如此深沉。他爹曾说过:身为郭鼎天的种,即便他再不争气,也只有我郭鼎天能打,其他人,谁动,我和谁玩命。小郭不聪明,正是因为他的愚笨,他的赤子之心,不希望将事情牵扯到护犊子的老爹,他愿一人承担。父为子,子为父。
现在脚下的路,无非两条。其一,昏倒之后一了百了,什么尊严,如狗屁,让它见鬼去吧!另一条路,弱者接受强者认可,虽无奈,却现实。
倏地,恢复了几分清明的小郭操起桌上的一高脚杯,往脑袋上死命一敲,杯碎,一片片落入地面,在针落可闻的场面下清脆、刺耳,不及呼吸,浓稠血液而下,小郭本就猩红的双眼尤胜几分,如一只鬼魅林立,令人毛骨悚然。
凭着一股无脑的韧劲,他又拿起一酒杯,现在他已经没心思想后果了,是活着还是死去随便吧!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悲凉。“慢着”!青年的笑容不在,原本语气中的傲慢多了几分人情味。“你叫什么名字”?
小郭高举的酒杯一顿,像被人失了法情不自禁回到:“郭家,建军”。
“郭建军,我记住了。付子宁,来自京城,我们还会见面”。青年话音一落,转身离去。众人随之重重呼了口气,突然间一声巨响,原来放松之后的小郭再难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