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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天下有多少人对醉虾图心动仰慕,秦三代只闻其名,在书画界首屈一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名家之名,非浪得虚名。但他的高冷曾未想过平白拥有,一位情真意切的慷慨相赠,一位又义正言辞的拒绝,似乎于一亿八千万的名画像个一毛八的糖果,风轻云淡的推来推去,多少人情何以堪!
    张鹏飞还是没拗得过秦三代,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一行四人参观了一会这所在上海滩神秘莫测的会所,由张爷领着去了顶楼,那是一个自助餐厅,秦三代从没想过在一个自助餐中吃出五星级酒店的感觉,可这所神秘会所确实非同一般,该有的不该有的一应俱全,品相、色香无一不是上姿,宁兰其实和张鹏飞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不多,张爷喜欢清净,不太习惯有人作陪,一碗炸酱面,一瓶老白干他同样能吃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她不懂这个男人,心有猛虎,时而又云淡风轻,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总是吸引她的眸光,也许静静地看他一辈子就是她宁兰最幸福的事情。
    餐厅用餐的并不在少数,三十年前改革开放前夕,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一碟农家小炒菜那是一种奢侈,心中的杂念不多,饱暖思淫~欲,家不过已成为一道摆设,越来越多的人心中已无家的念想,谁让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所谓的上海滩顶尖人物,怀抱美人与权势,吃饭慢丝条理,优雅而文静,将一身好涵养展现的淋漓尽致,秦三代许是饿了,又是餐厅的食物确实对他胃口,吃起来没太多顾忌,大快朵颐,与一群斯文人在一起,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差,周围的人异样的目光,张爷虎躯一震,所有人战战兢兢,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给双方找了个台阶。张鹏飞没有将事做绝,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也保持了足够的威严,别人一杯,他不过浅尝辄止,进退有序,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在鱼龙混杂的上海滩闯出一片天空,自然有他所过人之处。
    秦三代目不转睛,似乎眼里只有餐盘内的食物,余光并未将周围的一举一动落下,暴君时而对张爷呼之呵斥,何曾想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张爷借暴君之势短短时间竟成长为一方枭雄,足可以与秦二世并驾齐驱,看人还是老爷子准,那位喜欢拿眼眯人的老人曾说过此子绝非池中物,让暴君妥善处理,无非是收买人心或是踢人出局,自负到骨子里的秦二世没当成一回事,不过是手下的一个小马仔,还不是任他捏方圆,当某一天,暴君突然发现并非如他幻想的那样,张鹏飞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就如古代边防的将军,割地为王,天高皇帝远,即便贵为天子,亦是鞭长莫及。
    暴君一生戎马,靠一双拳头在江湖立足,谁不让他痛快他也会让人痛并快乐着,张鹏飞还没撕破脸皮,双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心里都清楚,最后的一层薄纸什么时候破了就破了,到时候可不是北方双秦的局面,秦天知不见得比张爷狠,暴君能够容忍是几十年来的平衡,可张爷不同,暴君容忍不了背叛,更容忍不了比生命重要的脸面,一旦平衡打破,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张鹏飞心里清楚,他并不想与北方叱咤江湖的暴君为敌,许多年的淫威在内心羁绊。
    曹孟德与刘玄德煮酒论英雄,天下英雄,谁煮沉浮,刀光剑影之后曹孟德最大的错误在于放虎归山,方有了三分天下;暴君最大的失误于他的自负,对于许多人请柬南方张爷的种种行为听之任之,再回首,小马仔已逝,南方北方遥遥对望,分庭抗礼。
    曹操曾挟天子以令诸侯,而用曹孟德自己的话说是请天子以令不臣,虽然只改了几字,其中的意味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大逆不道,一个是师出有名,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不管怎么说,他是将天子管辖在了自己的地盘,秦三代的冒昧来访,多少有几分危险在,如果张鹏飞足够阴险,有孟德之行径,秦三代将是个巨大的筹码,秦唐不是不清楚里面的厉害关系,他在赌,赌张爷在九分炎凉下尚留着一分的善意,从现在的情况看,他应该是赌赢了,张鹏飞算不上英雄,至少也不是个奸雄,当枭雄也!虽然没有实质的意义,然对敌之计,不在于知己知彼吗?
    今日张爷以情待之,秦三代不该以敌形容,可身为暴君的子嗣,他别无选择。
    一餐饭在一种诡谲中结束,张爷的提议,会所中有一汪温泉,取天地之灵气,当初之所以将会所始建于此,除了静谧之外,多少于规模不小的温泉水有关,三十年前国家还没几个富豪,都是穷日子里凭着手段熬过来的,有了今时地位自然懂得享受,不但对身体有益,女人最在意的无外乎容颜,温泉水据说能抗衰老,就凭这一点,会所也吸引了无数的富婆垂青;况且男人嘛,就那么回事,身下泡着天然水,两边美眉敲背按肩得是多快意的一件事,就算家中婆娘再漂亮,天天看不也视觉疲劳,应酬在外,逍遥自在。
    张爷倒是没有找风情女子,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搭档,沈墨君同不同意不清楚,宁兰是很愿意在身边服侍,不过张鹏飞没给这个机会,手托着秦三代的背,去了间封闭温泉小浴。宁兰很不情愿走了另一方向,她觉得和另一女人洗澡是一件很别扭的事,平时她不介意别人停留在身上的目光,虽然不齿,但也说明了自己很有市场,只有在那一刻,在张爷身上遇到的挫折才有了片刻的宁静,她宁兰不是没人疼,没人爱,可惜三千弱水她只独取一瓢。
    沈墨君比宁兰想得要随意许多,她原以为在一个陌生环境,面对一陌生女人,沈墨君应该会有所矜持,然而并没有,她宽衣解带,如一尊汉白玉雕闪耀着耀眼光辉的冰凝肌肤在冒着氤氲之气的温泉边印衬着像一个仙子立于宁兰的身前,后者自惭形秽,不止是身体上的差距,就是在性格上,原本主场作战的她此时那微末的主动荡然无存,她在这个女人眼前,彻彻底底的输了,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
    张爷当然不知道宁兰此刻的失落,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会落井下石,谁让宁兰自己不争气,如果他当初烂泥扶不上墙,阿斗如何三分天下?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懂把握,大浪淘沙,倒于浪下。
    男人比起女人总要大气一点,卷了个浴巾沐浴在潺潺的温浴中,幽静又安详,顿时间那疲劳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世间的仇恨啊,抱负、思想,随着双眼一闭,片刻间处于真空状态。秦三代很久没如此放松了,如人所说的飘飘欲仙也不过如此而已,也难怪堕落较律己易,前者可以放纵,常于安乐,后者清苦,居安思危。如金光树林分成的两条道,一条走的人多,成了一条平整易走的大道,而另一条,人迹罕见,荆棘载途。
    人呐,有时候只有在深牢大院中才懂得反思,追问内心的真实;在放松之时,处于微妙的状态,时常缅怀。或许是受了温泉水洗涤,张爷思绪万千,那时候的苦难日子,暴君的仗义而又专横,跋扈与情意,看似矛盾论,实则真切,暴君之所以是暴君,真因为他的与众不同。要说矛盾,在温泉下的张鹏飞偶有犹豫,是和北方暴君分庭抗礼二分天下,又是选择依附,不过是一方割据的小小诸侯,随时听候朝廷的命令。无冕之王人人向往之,张爷自不例外,可要背负着芸芸众生背信弃义的骂名,他并不在乎,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哪来那么多的道义情意可言。一代明君李世民开创了大唐盛世,在之前不也是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兄弟之情又比白纸厚了多少?
    “秦唐,好不容易来看一次你张叔,在这多待几天,明天我弄艘游艇,咱们出海玩儿”。不论他和暴君最后走向什么地步,在道上混的知道祸不及家人,至少在走投无路之前不会,暴君之前对他的恩情,张鹏飞也希望在决战之夕能尽量的偿还,到那时,便不用再顾忌了。
    “不了,张叔日理万机,我的事业也刚起步,风花雪月我们约定好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的话,秦三代并不介意和张鹏飞再叙旧,若说是什么死敌谈不上,恨更没有多大必要,人心复杂了社会,社会又报复了人心,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不过是道不同。
    张爷没再勉强,秦唐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一清二楚,倔起来连暴君都敢骂的小主,以后怎么样不知道,但他尽可能的不去伤害这如婴儿纯洁的孩子,非到逼不得已,只能说声抱歉了,怪就怪他不该是暴君的子嗣,借用枭雄曹操的一句话: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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