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这一记马屁拍的舒服,于是把手里的酒杯递给李钰,笑道:“这有何难,取笔墨来。”
李钰接过酒杯,高高一举,笑道:“这杯酒我可替父皇喝了。”说完,她把公主礼服的长袖牵住遮挡了脸面,然后把一杯酒都倒在了袖子上。
此时吴崇古以及众人的心思都在皇上身上,谁也没在乎那杯酒李钰喝没喝。
笔墨纸砚摆上来,皇上起身过去,提笔舔墨,笔走游龙,在四尺洒金红宣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又从旁边写了三行小字:盛旦欣逢,寿杯重举,祝公千岁。此为前朝旧句,是给一位宰相祝寿的词,皇上直接搬过来写给了吴崇古,这不得不让在场的大臣们暗暗地琢磨。
而吴崇古这个博学多才的人自然更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于是再次老泪纵横的跪拜下去,连声称:“陛下错爱,臣实不敢当。”
皇上把手里的毛笔一丢,笑道:“朕本来就才思枯竭,今日姑且写之,你也姑且收着。你我君臣八年,你的才学,你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呢。起来吧。”
吴崇古再次叩谢隆恩,然后请皇上回上座,又吩咐儿子把陛下的墨宝好生请到静室,待回头找大家裱糊之后悬挂于前堂正厅,每日焚香供奉。
皇上此举,不但当场的大臣们暗暗地猜测,连吴崇古自己也没了底气。
适逢朝廷即将组建内阁之际,皇上给内阁成员的提名是上官默和邵阎。这事儿早就不是秘密,御花园里皇上当天把话点给李钰,吴崇古和胡宗瑞这边就听见了消息。若非如此,吴崇古也不会这么着急给自己找退路。
可是如今皇上又把这样的几句话赏给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吴崇古的心里跟猫爪一样,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也只好忍着,面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样子来,陪着皇上和李钰说笑。
然而这边刚安静了没一会儿,外边又是一阵哄闹。吴崇古脸色一变,先跟皇上告了罪,方起身出去低声呵斥管家:“怎么回事儿?!不知道陛下在此吗?!惊了圣驾,老夫纵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老爷!门外的人送进消息,贵妃娘娘的凤辇已经出了宣武门!”老管家焦急的说道。
吴崇古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又不在乎的摆摆手:“哎呀,陛下都来了,贵妃娘娘来也就来了吧。赶紧的准备好接驾的事情也就罢了。”
老管家一想也是,皇上都在这儿坐着了,贵妃娘娘若是再不来,这事儿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忙躬身应了一声,带着家人跑去门上候着了。
吴贵妃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儿子李钊。
母子二人高调回门,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放心不下陛下,所以才寻了来伺候。一时间尚书府里又是一片跪拜请安的声音,之后吴贵妃带着儿子进正堂前厅去见皇上,被皇上留在身边落座。
李钰又安心的坐了一会儿,待吴贵妃用过茶水,李钊也吃了一块糕点之后方起身笑道:“儿臣坐了这么久,有些闷了,且带钊儿出去逛逛。”
“钊儿调皮,公主若要去逛,不如让我那嫂子为您引路。”吴贵妃笑道。
“我如今越发喜欢小孩子,难道贵妃娘娘还怕我照顾不好钊儿?”李钰说着,伸手去捏了捏李钊的脸,又笑着问,“钊儿喜不喜欢姐姐?”
“喜欢姐姐。”两岁多的李钊嘴巴很甜,惯会讨好人。
大公主要出去逛逛,皇上不说什么,尚书府里更无人敢说‘不’字,于是吴崇古忙吩咐自己的儿媳柳氏并十几个丫头婆子一起陪着公主去后花园逛。
李钰笑道:“又不去打仗,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柳氏应了一声,朝着后面摆摆手,四个婆子和两个丫鬟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
李钰没再多说,只牵着李钊的手出正堂的后院门往东跨院走。
柳氏忙道:“从西边的游廊穿过去几步路便是后花园,公主不妨走这边。”
“我倒是觉得这东跨院挺精致的。”李钰不理会柳氏,只管往东跨院里走。
东跨院再往东是吴崇古平日里读书休息的紫蘅斋,平常里面也就有两个小丫鬟并两个师爷在,但今日寿宴,师爷和丫鬟们都不在这儿。而且吴崇古专门吩咐过此处绝对不能让外人进来。柳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知道大公主奔着这边走肯定是不妥当的,于是忙使了个眼色给贴身丫鬟,叫她去暗暗地给老爷送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