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聂霆炀大了几岁,几年不见,却是越来越年轻了,叔侄俩站在一起,绝对没人会觉得叔叔是叔叔,他看起来更像是弟弟。
聂平新似乎是在等她,点了下头,将手中的烟捻灭,“去跟你爸说一声,你坐我车回去。”
唐页有些意外,倒不是这个三叔开口跟她说话,而是他说的话的内容。
她黛眉微蹙,有些茫然,她与他别说不熟,连见过的次数也不超过才几次。
这会儿让她跟他先离开,她是犹豫的。
聂平新向来是个很少有耐心的人,但今天却解释,“有些事想单独跟你聊聊。”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再拒绝,更何况,他是聂霆炀的小叔,日后她嫁入聂家,也是会经常跟这个小叔碰面的,不能弄得太生分。
唐页说:“好,我去跟爸爸说一声。”
唐震看到她在跟聂平新说话,又见她回来,手里没有水杯,不禁皱眉。
“爸爸。”她走上前,声音很低,“我坐聂霆炀小叔的车子先回去。”
“你坐他的车?”唐震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唐页显然并不像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要说。”
唐震没再问,“那去吧,记得要早点回家。”
唐页应了后,就转身先离开,在准备上聂平新车子的时候看到聂霆炀跟聂广义也朝门口这边走来,她看到他在看她,她轻轻扯了下嘴角,算是给他打招呼,然后进了车子。
车子经过陈家陵园,来的时候门口停着的五辆车子已经离开。
唐页松了口气,幸好是离开了,否则如果一会儿跟聂老爷子他们碰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大概是她这个放松的动作太大了,聂平新扭头看她,“很担心?”
“嗯!”应了一声后唐页却突然变了脸色,“……小叔在说什么?”
聂平新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车速不高,但下着雨,路又是一高一低的破路,依然不是很好走,过了大概十多秒钟他这才开口,“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今天想跟你聊的就是这件事。”
唐页一愣,依然假装不懂他的意思,“小叔有话请直说。”
“真跟阿炀一个……德性。”其实聂平新想说的是“熊样”,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所以改成了“德性”。
唐页就是不语,常言道,言多必失,说不定聂平新只是在试探她。
“是聂亚男的事情,刚才她在陈家陵园。”聂平新淡淡地说。
唐页也只是“嗯”了一声,并不说别的。
前面是一个分岔路口,朝左是通往市区比较近的路,向右也能到市区,但是需要绕很大一个弯儿,40码的速度,需要近两个小时,但他还是选择了向右的方向。
他说:“今天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小叔需要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跟陈峰的关系——”
聂平新的话还没说完,唐页便打断了他的话,“如果小叔是让我去做说客,让陈峰跟聂亚男断绝来往,还真是找错人了,我跟陈峰就见过一面,我自认为没这么大的面子。”
“不能等我把话说完?”聂平新很显然对她的打断十分不满,眉头皱起,脚下的油门一下子踩下去,车速猛然飙升。
唐页朝后栽了一下,脸色吓得都变了,虽然系着安全带,可她还是伸手抓住了车座的靠背,心里不满地说,以后再也不坐这个男人的车!
车速很快又降下来,聂平新用余光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一副得逞的神色。
他说:“你不用惊动陈峰,你只需要想办法将陈府的管家约出来即可,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这句话不亚于刚才猛然提高的车速带来的惊心动魄,唐页好一阵子才回过神,看着他,眼神里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探究。
她在想,这个聂平新是约陈府管家出来有别的事呢,还是知道这陈府管家跟聂亚男之间苟且的事情?
她在心里权衡,到底是自己问出来呢还是等聂平新告诉她?
外面的雨,这会儿又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玻璃上,然后汇成水流,滑下去。
见她不语,聂平新蹙眉,“很难做到?”
唐页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有些事情你知道我也知道,你不知道我还知道,所以你没必要防着我,原本这是聂家的事情让你掺入有些不妥,可这事也跟你陈家有关,所以你掺入也是应该的。”聂平新说完便不再向下继续这个话题,车子在前面的一个稍微宽一点的地方一个漂亮的掉头,顺着来的路返回。
他这话说实话让唐页有些生气,她是唐家的人,不是陈家。
即便是现在陈峰是她血缘关系上的爷爷,那又怎样?她始终都是唐家的人。
就像爸爸今天在爷爷的墓碑前说的那些话,他说:爸,您放心,我生是您的儿子,死也是您的儿子,一辈子只是唐家的子孙,我的孩子也只是唐家的孩子。
爸爸是唐家的人,她便也只是唐家的人。
她说:“既然小叔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把陈府管家约出去?”
聂平新蓦地扭头看她,眼神犀利如鹰眼,直勾勾地盯着唐页,可她却并没有那么的害怕,平静地与他对视,“小叔既然想要我帮忙,那就应该告诉我原因。”
她有时候也是极其倔强的,亲爹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一个外人?
聂平新终究是没有告诉她原因,在这世界上,倔强的人有很多,比如她,比如聂平新。
车子返回交叉口的时候,唐页看到聂霆炀的车停在那里,他在车里坐着,身体伏在方向盘上。
聂平新停车,她下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默契得有些让人惊讶。
唐页敲了敲车玻璃,然后拉开车门,“在等我?”
聂霆炀笑着抬起头,拉着她微凉的手,“在等你。”
坐进车里,唐页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跟小叔一会儿还会返回来?”
他将暖风打开,轻松地回答,“我猜的,反正猜对了就有50%的几率,错了大不了我晚些回去。”
今天的雨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一会儿小一会儿大,这会儿竟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中乌云的后面躲着急于露头的太阳,照得云的周围镶着金边。
还没走多远,光芒终于还是穿破云层出来了,唐页抬手遮挡在眼前,眯着眼抬头看天空,“阿炀,你说我们能活多久?八十岁?九十岁?还是一百岁?”
聂霆炀认真地想了想,他其实不贪心,“陪着你到80岁,走过我们的金婚,钻石婚我就不想了。”
“现在结婚,等我80岁我们结婚53年,再过七年都钻石婚了,七年很快的,你就陪我到钻石婚吧,到时候我要一枚跟鸡蛋那么大的钻石,你得买给我。”
他笑着点头,一个劲地说“好!好!好!”
她一直望着天空,都没发现他在说每一个“好”字的时候,眼底都涌起一层薄雾,渐渐地那层雾越来越厚,遮挡了他的视线。
能活到一百岁,他不敢奢望,但却也期待,只是,那要有她陪着才行。
“我早晨看了黄历,后天宜嫁娶,我们去领结婚证吧。”这话本来应该是聂霆炀说的,可这会儿却是从唐页的口中说出来。
外人听着,指不定怎么想呢,她这是该有多恨嫁?
聂霆炀笑,上次因为她不结婚的话,他生气了,这次她主动说要领证,他是真的该欢呼雀跃的,但实际上没有,他的心很平静。
手伸出去握住她的手,“结了婚,以后便是夫妻,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不结婚你也一样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可有时候,需要的那是那张将他们两人的名字写在一起,贴着他们合影的那个小本本。
都是再婚男女了,领证是后天了,可她现在竟然都开始紧张了。
聂霆炀嘴角的笑意加深,悠悠地来了句,“不结婚那可不一定。”
唐页当即就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求婚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就想让我答应吗?”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唐页现在悔青了肠子,她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为什么说结婚领证的话要先是她?
不想结婚是吗?简单!
她笑得一脸灿烂,“刚想起来,我明天要出趟门,一周后才能回来。”
聂霆炀的脸色随即就阴沉了下来,“你想明年的今天来给我扫墓吗?”
“我会带着我先生一起来。”
“……恶毒的女人!”聂霆炀咬牙切齿,他已经等不了后天了,明天一早,就是绑也把她绑到民政局!
隔天清晨,唐页还在睡梦里,窗帘被“哗啦”一下子拉开,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刺眼的光线射进室内,将她从周公那里给叫了回来。
眼睛睁不开,她不悦地嘟囔,“我要睡觉……”
“今天天很好,出去走走吧。”聂霆炀一手扶在落地窗上,一手斜插在裤兜里,黑西裤,白衬衣,怎么看怎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