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明年的这一天,她会让缘缘来这里看看,看看她妈妈曾经生活过的,怀上她的地方。
周芸偷偷观察了下副……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领导,我怎么感觉许修森听到缘缘还活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他不光反应平淡,甚至当副……主动提出,让缘缘来b市和他相认团聚,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二十多年前,许修森得到慧文和孩子出事的消息,连夜赶回b市时,她是亲眼看到他在医院里时的崩溃样。
他深爱着慧文,也深爱着尚未谋面的孩子。
那时是那样的伤心,几乎快要活不下去,怎么现在会这么平静。
副……叹息道:“要是现在有人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慧文,还活着,我一直也会反应不过来,不要紧,给他点时间缓一缓。”
副……并不知道,她口中说的没缓过神的许修森,已经在慧文的墓地,手一点点轻轻抚过墓地。
他的手抚摸的不像是冰凉无温的墓碑,而是慧文带着温度的身体。
“慧文……”他用额头抵住冰凉的墓碑,深情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妻子的名字。
“慧文,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来看你,你怪我吗?”许修森颤抖着唇印到冰凉墓碑的那个名字上,“慧文,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始终不相信你已经离开了我。”
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有一个声音会回应他,告诉他,他的直觉是准的,她的确从来没离开。
可喜,这一切,只是他的美好幻想而已,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夜风的呼呼声。
“慧文。”许修森感觉眼角发痒,脸上冰凉,他知道自己已经哭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们的女儿并没有死,这些年,她被妈带去x市,照顾的很好,我听说她刚回国,等她回来b市,我马上带她来你,慧文,我们的女儿……她还活着,你高兴吗?”
反正他没有想象中的高兴,甚至于他都不希望从副……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因为她的消息,彻底击碎了许默然很有可能是他女儿的最后一点希望。
被埋在墓地里,长眠地下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慧文,我还认识了一个女孩,好巧,她也姓许,她文静而乖巧,非常像你,差一点点,我以为她才是我们的女儿,不过,是不是亲生也无所谓啦,我已经认她做我们的干女儿了,下次我带她来看看你。”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阵阵夜风声,许修森很伤心,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没看,直接放到耳边,“哪里?”
对方听出他口气里的不耐烦,小心翼翼道:“许局长,我是小马,就是告诉您一声,我们有一台分析数据的机器临时出了故障,可能要等到后天才能出结果。”
许修森迎着夜风,深深吸了口气,“我送去那块手帕,已经不需要做亲子鉴定。”
小马一愣,“为什么?”
反问一出口,立刻反应过来,“许局长,您放心,最晚后天一定会出结果。”
他以为许修森说不用,是因为他不满意他们办事效率生气了,连忙解释。
许修森口气温和,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结果已经有了,不需要再重复劳动去鉴定。”
小马“啊”了一声,显然对许修森的这句话感到很惊讶,不过,许修森的级别在那里,他虽觉得惊讶,也没敢多问什么。
许修森挂完电话后,再次以额头轻轻抵在墓碑上,“慧文,我先走了,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还有我认的干女儿,有时间,我也带她来看看你,我相信,和我一样,你也会喜欢上她的,她的,长得和你真的很像。”
很奇怪,明明已经知道亲生女儿在x市,他在慧文墓前却不怎么想提她,他更多的是想说说许默然。
离家慧文的墓地时,他心想,再怎么亲生,二十多年没见了,感情也不见得会深到哪里去,反而是眼缘这东西更重要。
那个在x市的亲生女儿缘缘和在b市长大的许默然,在许修森心里的那杆天平上已经严重倾斜。
而对许默然来说,她并不知道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等许修森提前离开后,她还问许夜,“他是想到什么事了吗?怎么脸色忽然间变那么难看?”
许夜笑了笑,把自己碟子里已经分切成小块牛排发放到许默然面前,柔声道:“然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想那么多了,多吃点,等会儿,我还有礼物送给你呢。”
许默然笑道:“不用了吧,其实,今天到底是不是我的生日,我也不知道,今天只是我进孤儿院的日子。”
许夜一阵心疼,面上仍浮着浅浅的微笑,“然然,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许修森的确懂享受,早早的就让服务员开了瓶上好的红酒,拿去醒了,是他提前走了,没能够喝上。
许默然不会喝酒,按她本来的意思,过生日意思一下就行,哪怕只要一碗阳春应应景就足够了,红酒什么的,没必要去喝。
许夜已经足够了解她,没有劝她喝酒,而是直接报出这瓶红酒的价格。
许默然听到那个数字,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盯着醒酒器里的红酒,反问许夜,“这红酒真的这么贵?”
许夜点点头,把脸朝她面前凑了凑,小声说:“然然,我没骗你,真的有这么贵。”顿了顿,又看着许默然的眼睛说,“所以啊,然然,这么贵的红酒,我们一定不能浪费。”
“可是……”许默然犹豫道,“我真不会喝酒啊。”
许夜笑着引诱道:“然然,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喝呢。”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许默然没再犹豫,端起高脚杯喝了口,咦,这也太难喝了,五位数价格的红酒还不如几块钱的饮料。
这是许默然在喝了第一口后,得出的结论。
许夜看许默然眉心紧蹙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高脚杯,不过,他的拿和许默然的拿杯子,还是不一样,他是用三根手指捏着高脚杯的杯颈部分,把酒杯倾斜四十五度,朝着一个方向轻轻摇晃数圈。
接下来他清楚而仔细向许默然展示了,正确喝红酒的方式,包括舌尖应该卷成什么样,才能最好品出红酒真滋味,他这个师傅当得细心有耐心。
许默然按他教的方法,再喝了一口,惊讶的发现的确不像刚才那么难喝了,又喝了一口,她觉得非常好喝。
就这样,抱着不能浪费的念头,一瓶红酒许默然喝了一大半,也真的是难为她了,明显醉意已经上来了,还在想着让服务员来买单。
她两只不怎么受她控制的手,刚刚摸到钱包,却被匆匆跑到餐桌边的服务员告知,单已经有人买了。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许修森,毕竟这顿饭,是许修森打电话说请客的,后来她才知道钱是许夜付的。
这是许夜替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后来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来,给她印象深刻的,不是那天的牛排味道都多好,餐厅的格调有多高,而是那瓶红酒到底有多贵,贵到让她舍不得浪费一滴。
许默认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好几下,眼看要摔下去,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及时接住了她。
许默然睁着朦胧的眼睛,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看清接住她的人是谁,吃吃笑道:“许夜,你怎么能长这么好看呢?”
许夜刚想接话,长得再好看,也是你的,结果,没等他开口,许默然已经接着朝下说道:“嘘,你别说话,我听人说,这年头长得好看的男人要么已经是别人的老公,要么就是同—性—恋,哈哈哈,许夜,让我猜猜,你会是哪一种呢?”
许夜恨得牙根直痒,到底是谁在许默然耳边瞎说八道,不过,聪明如他,很快凑到许默然耳边说:“然然,很荣幸我是第一种,而且还会是你的老公。”
常说酒醉心明,许夜以为许默然会把他这句话听进心里,哪想到,等他说完话,低头去看许默然,她已经睡着了。
许也把许默然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大步朝着餐厅外走去。
他刚走出西餐厅大门,就有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个长发披肩,脸上也是浓妆艳抹,很标准的女人打扮,可是一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大哥,你总算出来了。”
萧安何面无表情,“有事到车里去说。”
他生怕吵醒许默然,说话的声音很小,那个男扮女装的男人有点神经大条的,还想和萧安何说话,被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及时阻止了,“你没听到吗?大哥说到车里后再说。”
男扮女装的男人不解道:“我怎么觉得大哥变了好多。”
阻止他的男人提醒他,“大哥变不变,岂是你我这样的手下去关心,我们啊,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就像不久前,既然大哥要我们假装成情侣吵架,那么我们就假装。”
什么被喜当爹?什么抽血做亲子鉴定?都是萧安何提前安排好,用来提醒许修森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孙行朝会派毫无任何侦查经验的许默然去x市暗查方家的事,只知道,他一定要保护好许默然,他和方家的那些瓜葛,他自会解决,不想许默然牵扯进去,就只有提前让许修森知道许默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从而让许修森牵绊住许默然,阻止她卷入到萧家、方家那些理不清的恩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