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包厢。
“为什么会是她呢?”
棕红色的欧式沙发上,聂宸倚在柔软的靠垫之中,手肘抵在靠椅上,一手支着太阳穴,一手拈着一个高脚杯。
高脚杯已经空了,杯身残留暗红色的酒迹。
季阳手持一瓶红酒,踱步来到聂宸身边,一边为他斟上了酒,一边说:“这话,你今晚已经问了第六遍了!”
聂宸抬头看向季阳,目光游离,已是微醺,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是她?”
季阳倒完酒,将酒瓶放在茶几上,在一旁的沙发下坐下,应声说:“陆诗蔓出狱后,被人接走,带往了城郊的一处公寓,后经证实,一直以来报以失踪的黎小树,就在里面疗养,而租下这栋房子的人,经房东指认就是莫小姐身边的助理辛笛!”
“辛笛是辛笛,她是她!”聂宸似是在为莫苒找一个开脱的借口。
季阳继续说:“如果不是莫小姐在背后指点,你觉得以陆诗蔓那个脑子会想到做精神鉴定这种事?她会换律师?这些也都算了,精神鉴定这种事,如果没有人暗中做手脚,陆诗蔓她会无罪释放?”
聂宸沉默了。
季阳继续说:“这些也就算了!陆诗蔓一出狱就和公司提出解约,面都没露,全权委托律师处理,更嚣张的是,他们说只要解约,赔偿金不是问题。陆诗蔓的钱一直由我打理,她有多少存款我能不知道?可是几天之前,三千万的赔偿金全款到账!你说她背后没有人,我都不相信!”
聂宸视线微移,看向季阳,盯了好久,才问:“为什么一定会是她呢?”
“又来了!”季阳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是你说的,是谁企图救走陆诗蔓,谁就有可能是当初伪造dna证明,试图让陆诗蔓接近你们家的人!现在所有的事实都很清楚了!这个人就是莫小姐!时间上对!证据上也对!你自己都承认,你们的上一段婚姻本身就是一场骗局,她本来可以在华尔街过她呼风唤雨的生活,却因种种理由被迫嫁给了你!我觉得,她当时有多恨冷傲风,她就有多恨你!她当初能迫使冷氏的财务链出现断裂,她为什么就不能设计一个充满污点的女人去祸害你的家庭?”
“可是爸妈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聂宸的声音渐渐走低,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季阳见聂宸的模样,端起酒瓶又为聂宸斟上了一杯,叹息说:“算了!今晚就陪你不醉不归吧!”
铂宁府,凌晨三点。
莫苒开车从御景园赶到府邸的时候,穆荣在门口迎接。
“他怎么样了?”莫苒步履匆匆的一边走进别墅一边问。
穆荣跟在身后应话说:“先生喝醉了,回来后就躺在沙发上,怎么劝也不回房间,口里一直叫着太太的名字,虽然说已经很晚了,不该打扰太太,可是先生这样子,真是让人担心。”
莫苒径直走向客厅,客厅内聂宸虽说是躺在沙发上,两只腿却扔落在地上,呼吸沉重。
莫苒走了上去,俯身拉着聂宸的胳膊将他扶正,坐了起来。
她从未见他醉成过这番模样,聂宸饮酒一向有度,而且他酒量不差,莫苒难以揣测,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不省人事的模样。
莫苒皱着眉,忍着熏天的酒气,哄他说:“走!我们回房间吧!”
说着,莫苒将聂宸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就要将他撑起,却不想被聂宸一用力,整个人也仰坐在了沙发上。
“你干什么?”莫苒一惊。
说完,莫苒看向穆荣说:“快来帮忙,把他弄上去!”
“是!太太!”
穆荣正要上前,聂宸闷声一怒:“出去!都给我出去!”
穆荣应声顿在了原地,莫苒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两个人。
莫苒侧坐在沙发上,捏着聂宸卷起的衬衫袖口说:“我最近真的好累,明天还要去冷氏,冷傲风因为行贿接受调查,冷氏正值调整之际,这是我接盘的最好机会!我知道,你最近也不轻松,可是也不能因为压力大就用酒精糟践自己的身体。和我回房间,好么?”
聂宸抻开一只手臂,将莫苒拉向了怀里,当莫苒微凉的身体圈禁在自己灼热的胸膛,瞬息间,鼻息交融。
聂宸低声问:“为了这一天,你筹谋了多久?”
聂宸的唇轻碰在莫苒的唇上,莫苒甚至能感觉到聂宸说话时,唇齿间每一次的开合。
“你知道的!”莫苒望着聂宸的双眸应话说。
“是不是从我娶你那天,你就已经开始谋划布局了?”
“你醉了!”莫苒双手轻推聂宸的双肩就要躲闪。
只是腰身被聂宸箍得很紧,莫苒动弹不得,反倒是因一番挣扎,身体越加的嵌入进了男人的怀里。
“我是不是也曾经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聂宸问。
莫苒没有应声,如果聂宸问的是曾经,答案毫无意外,他是!她想利用他,利用浩宇集团,来打击冷氏,真是事实。
“为什么不回答我?”聂宸追问。
莫苒低垂眉眼,轻声说:“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
莫苒的声音很轻,轻到即便是在寂静的暗夜里,都可以忽略不见。
“好!不提这个!”说着,聂宸用指尖提起莫苒的下颚,望着她的双眸问:“为什么要救陆诗蔓?”
这个问题出乎了莫苒的意外,这件事一直在暗中进行,知之甚微。
“你在调查我?”这是莫苒的第一反应。
“不是我在调查你,而是,我一直在等救陆诗蔓的那个人出现,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就是你?”
“你知道有人会救陆诗蔓?”莫苒听得一惊。
聂宸摇晃着醉熏的身子,应声说:“三年前,陆诗蔓拿着一份假的dna报告,说她是爸和另一个女人的私生女,这个丫头疯疯癫癫的几次要将事情闹到爸妈那里去,好在被我拦了下来!我一直在找那个在她背后指使她的人,这次她入狱的机会,就刚好可以拿来做些文章,只是我想到了很多人,却偏偏没有想到,那个人是你!”
这番话,莫苒是第一次听说,她一度认为陆诗蔓是聂宸在外面的女人,可她没有想到,两个人竟是这般的关系。
兄妹?还是假兄妹?
“你怀疑那个人是我?”莫苒难以理解的问。
“不是吗?”聂宸反问。
“你疯了吗?我指使她做什么?我甚至都不认识她!”
“不认识她?你救她做什么?她这一次去大闹冷峻的葬礼,难道与你没有关系?”
“是!是我让她去的!她活着就是对冷家最好的报复!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讽刺?”
“比这个更讽刺的,是她并没有完全听你的摆布,这两年,她这么安分,你有没有一点失望?又或者,看到她把事情闹大,叨扰到家里,你才会有更多的快感?”
聂宸这般问着,唇畔抵近,一吻轻锁,抵在莫苒的人中。
“啪!”的一声,一掌落下。
莫苒顺势从聂宸的怀中挣脱,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和这个陆诗蔓有什么关系,我也不会承认我和她之间有什么指使和被指使的关系,如果你这么认为,随便!”
说完,莫苒转身离开了客厅。
天亮了。
聂宸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披着一件毛毯。
“先生,您醒了?”一旁传来穆荣的声音。
聂宸揉了揉鼻根,倦乏的坐了起来。
“几点了?”
“八点!”穆荣应话说。
聂宸起身向楼梯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说:“我去洗个澡,告诉孟凡哲,让他带齐冷氏的资料立刻来见我!”
“是!先生!”说完,穆荣补了一句:“昨晚,太太来看过您,不过走的时候,太太看起来很生气!”
聂宸已经走上了大半的台阶,闻声停了下来,问:“她来过?”
“是!昨晚您醉了,一直叫着太太的名字,我自作主张给太太打了电话,她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这一晚上,太太怕是也没有休息好!”
聂宸没有应声,昨晚是醉了,一直清醒,偏偏昨晚却喝断了片,能把她气走,一定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胡乱说了一通,顿了良久,他才继续顺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