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驶抵铂宁府。
聂宸先行走下车,绕到莫苒的一侧打开了车门。
莫苒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眉眼垂着,轻声说:“我该回去了,让司机送我回园子,你早点休息吧!”
莫苒知道聂宸的心思,他必定是想她留宿在这里的,可是“名声”两个字,莫苒尤为看重,就像她刚刚自己说的,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眼中,聂宸都是她妹妹的前夫,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染指。
聂宸修长的手指交叉握上莫苒的手,微微一使力,将莫苒拉出了车身。
聂宸应话说:“难得装醉,借口让你回到这里,能这么容易让你走?”
“你是故意的?”莫苒问。
“跟我来!”聂宸轻笑着,牵着莫苒的手就向黑夜中空旷的花园深处走去。
一路无话,莫苒也不问,只是静静地随着聂宸的脚步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聂宸径直牵着莫苒向花池走去,走到那架白色的摇椅前,聂宸停了下来,将搭在胳膊上的西服外套铺在了椅子上,接着扶过莫苒的双臂让她坐下,紧接着聂宸也在莫苒的身旁坐了下来。
“冷吗?”聂宸问。
九月末的天气,秋意渐浓,莫苒裹着一件风衣,倒也算御寒,随即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些向日葵就要谢了!”莫苒望着那一片已经垂头的花枝叹息说。
聂宸将莫苒揽在了怀里,轻声说:“明年还会再开的!”
“明年……”莫苒喃喃的应着。
“明年向日葵花开放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好么?”聂宸抚着莫苒的发丝问。
“这算是求婚?刚刚是谁信誓旦旦说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在追我的?就这么一会儿,所有的过程就都省了?”莫苒问。
聂宸捡了话头回问了过去:“你不也是说,我那是醉话?”
莫苒竟被呛了回去,唇微微抿着,一时间没了应对。
哪个女人不喜欢一番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是对于眼前而言,那样的浪漫太过疯狂,理智提醒着莫苒,她不能任他任意妄为。
聂宸双手圈着莫苒的身子,将她拉到怀里,放倒她的身子,让她半躺在自己的怀里。
聂宸垂眼望着怀中的女人,眼神中满是宠溺:“你这么好,足以配得上任何追求,为什么追你的那个人就不能是我?”
莫苒淡淡的应着:“谁让你娶的那个人是‘冷柠’?”
“就因为这个?”
一个“就”字,聂宸应的不以为意,可在莫苒看来,这偏偏是最为紧要的事情,毕竟,一切皆因此而起。
“就?说得轻巧!”莫苒蹙着眉点了出来。
聂宸轻抚着莫苒的面颊,柔声说:“我突然有些庆幸娶的人是冷柠,否则怎么会遇见了你!”
莫苒突然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如果和你婚后生活在一起的那个人是冷柠,你也一定会爱上她的,三年,足够爱上一个人了,更何况你能娶她,总能说明你从心里并不厌烦她,不是吗?”
“你当真以为我爱上的仅仅只是你这张脸?”聂宸问。
这个问题,莫苒曾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终究是双胞胎,终究是一模一样的一双脸。
莫苒薄唇微颤,应话说:“多少有一些吧!”
聂宸附唇吻上莫苒的额间,轻声说:“傻瓜,哪有那么多如果?”
聂宸自然知道这样的回答并不能打消莫苒的疑虑,于是继续说:“你是我需要暖在怀里的一块冰,冷柠是我摊在掌心的一团火,一静一动,一冷一热,都是不同。我追了冷柠三个月,扯下了一纸婚书,可我哄你三年你都未曾对我笑过!”
说完,聂宸眉间微蹙,似是愁容的问:“你不会让我再追上三年,才会同意嫁给我吧?”
莫苒被逗得一笑,回问:“有何不可?”
聂宸倒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当我没问过,好么?”
莫苒轻笑着,双眸瞥向天际,接着抬手一指,指向半空说:“谁在放孔明灯?好漂亮!”
一盏,两盏,三盏……越来越多的孔明灯纷纷飞向半空,五颜六色的灯盏渐渐漫天而来。
起初莫苒还在数着,可到了后来,飞向天空的孔明灯越来越多,她已经无暇细数了。
莫苒站起身,仰望着满天的灯盏问聂宸:“哪里来的这么多孔明灯?这附近有什么活动吧?”
可是话一出口,莫苒便自己给否了,铂宁府附近都属私人范畴,怎么会批给别人做活动?
“天啊!这足足有几百盏吧?”莫苒惊讶的说。
身后穿来聂宸的声音:“四百四十六盏。”
莫苒一怔,转身看向聂宸说:“是你让人放的?”
聂宸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四百四十六盏?”
“从你离开那天算起,到你再次回上城,刚好四百四十六天。”
“你记得清?”莫苒怕是都没有这般详数过。
聂宸继续说:“从三月二十七号你离开到今天是五百四十八天,你再次回上城到今天正好一百零二天,这一百零二天里,你在美国待了三十五天,英国待了九天,其余在上城一共五十八天……”
莫苒向聂宸探了几步,很是惊讶的问:“你算过?”
聂宸淡淡的说:“不用算,天天都在数着!”
“数这些做什么?”莫苒追问。
聂宸温热的手附上莫苒的面颊,喉结滚动,几经颤动才应了一句:“因为从前,你就是这样数着我回家的日子,数着我住在哪里,做过什么……直到我自己这么做了,我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
莫苒的双眸渐渐莹润,闪着泪花,却是强笑着问:“保不齐是刚刚才用计算器算好的吧?你就唬我!”
聂宸并不恼,只是仰头看向了那些刚刚才飞起的灯盏说:“每天写一盏,我一共写了四百四十六天,本来想着攒足一千个,一起放飞许个愿,你就会回来了,只是你并没有忍心让我等上那么久。”
“别人不过是折千纸鹤,你这是要做千盏灯?”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聂宸问,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笃定。
“谁告诉你的?”莫苒自认从未和他说起过这件事情。
“穆荣告诉我的!他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放一盏灯,灯飞了,你就会轻松很多,那时候他们告诉我你中了枪伤,生死未卜,穆荣见我情绪低落,便让我也试试,还给了我几盏你亲手做的孔明灯。”
听到这里,莫苒脸一热,离开铂宁府时,她自认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偏偏放在杂物间的那几盏灯却忘了拿。
那几盏并不特别,特别的是莫苒曾在上面留下的字,那些许愿的符号岂不是都被聂宸看去了?
“明天你会回家吗?”聂宸轻声说。
莫苒的泪水应声滑落,这正是她在每一盏孔明灯上留下的字迹。
聂宸双手附上莫苒的面颊,俯下头吻去她的泪水说:“傻瓜,你能问老天,怎么就不能问问我?”
莫苒抿着唇,哽咽说:“可是真的很灵啊!我每放完一盏孔明灯,第二天你大多都会回来!”
聂宸将头抵着莫苒的额间,柔声说:“傻瓜!还不是因为穆荣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你心情不好,明明想见我,可是我真的回来了,对着我的却永远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你是气我回来的太迟,还是气我回来的不该?”
莫苒终是卸下了防备,一字字的说:“我不敢对你笑,是因为我对你有愧,我骗了你整整三年,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如果我不动情,也许日后你也就不会伤情……”
莫苒这般说着,泪水越加的情不自禁。
聂宸将莫苒圈在怀里,任由女人的泪水打湿他雪白的衣衫。
聂宸轻柔的拍着莫苒的背,附着莫苒的耳垂轻声说:“你欠了我三年的笑容,该罚!我要收利息!”
莫苒闻声,不禁被自己的泪水呛到,推开聂宸说:“有你这样不讲理的么?”
聂宸双手附上莫苒的腰身,向回一收,微勾着唇角,说:“有啊!不就站在你面前么?”
数百盏孔明灯照亮了一片夜空,夜光下是莫苒微微红润的面颊,和眼角浸湿的晶莹。
一吻痴绵,舌尖缠绕,一番秋意都凉不透的灼热。
良久,莫苒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猛地睁开眼,抵开聂宸的舌尖,抬眼看着他问:“你在孔明灯上都写了些什么?”
聂宸故作悬念,轻挑着唇角,问:“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