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怠到了极致,便是连伤心的力气也没有了。
莫苒疲乏入睡,手中却依旧不舍的攥着那个标本。
聂宸小心翼翼的从莫苒手中将玻璃管抽了出来,重新包好放入了西服口袋。
莫苒并没有睡很久,会断断续续的醒来,睁开眼,扫一圈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向聂宸。
我在!醒了?想喝水么?
同样的对白,这一天里,聂宸重复了好多次。
莫苒只是点头,或是摇头,却始终不愿多说一句话。
夕阳缓缓落下。
聂宸的手机振动,是南锦绣打来的电话。
莫苒睡着,聂宸忙接起电话,只是踱步到了床边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妈!……莫苒还睡着……医生说她现在只能慢慢休养,急不得……您放心,我一直守着,寸步未离……”
电话那头,南锦绣一声声的询问,聂宸轻声应着,生怕吵了莫苒。
“妈!我和莫苒缺席了您的生日宴,等莫苒的身子好一些了,我们两个再去为您拜寿!”
电话那边传来南锦绣柔缓的声音:“你们不在挺好,今天你舅妈把那位陆小姐带过来了!你若是在,难免又是一阵是非。”
“是非”两个字,从南锦绣的口中倒出,听来十分无奈。
“让您为难了!”
“今日他们问起你和莫苒,我就说你们还在英国,并未归来!”
“好!知道了!”
“你的生日礼我收到了,你用心了!”南锦绣和暖的说。
“称您的心意就好!”
“只是……”南锦绣顿了片刻,略有迟疑地说:“莫苒订来的生日蛋糕,似乎写错了字?晟世安康,这晟字……莫苒一向细心,似乎不应该出这种疏忽。”
聂宸唇角微挑,应答说:“以晟,以安,是您孙子和孙女的名字!这晟世安康,是莫苒和孩子们对您的心意。”
“好!好!”虽然隔着话筒,聂宸却仿佛看得到南锦绣欣慰的笑容。
电话挂断了。
聂宸转身望去,莫苒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呆呆的望着他。
聂宸疾步走去,在莫苒的床边俯下身,轻抚着她的面颊,轻声说:“吵醒你了!”
“以晟和以安的事情,你告诉妈了?”莫苒虚弱的问。
聂宸点了点头,随即解释说:“妈知道你小产之后非常难过,老人总是希望自己身边能子孙成群,这种打击对她太大了!我也是为了能够让妈宽慰一些,这才自作主张告诉了爸妈这件事。”
莫苒没有应声,事已至此,她还能怎样,更或者说,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聂宸继续说:“你放心,这事不会声张!没有人会去打扰这两个孩子,无论这两个孩子现在姓什么,住在哪里,终究身体里流着的都是我们两个人的血,局势稳妥之前,我绝对不会去认他们,这样你可放心?”
聂宸知道莫苒忧心的是什么,只能耐心的一句句解释给她听。
莫苒没有应话。
良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际灰蒙,窗外一片昏暗。
莫苒喃喃地说了一句:“我想回家!”
聂宸紧攥着莫苒的手,近日里,莫苒接连两次血崩,如今的身子更是虚弱的极致,住在医院里其实是最安全的,然而莫苒的一句想回家却又软了聂宸的心。
“住一晚,再观察一下,好么?”聂宸试探性的问,语气轻柔。
莫苒凝望着聂宸,雪白的面庞透着一丝哀默。
莫苒的手指动了动,几乎用尽了她现在所有的力气扣着聂宸的手,接着缓缓摇了摇头。
“好!我们回家!”聂宸终究还是应了。
又是一番阵仗,医生护士全部随行,各种医疗器械一应必备。
虽然,聂宸并不希望莫苒能用得上这些东西,然而,以防万一。
聂宸并没有问莫苒想回御景园还是铂宁府,莫苒也没有指明。
聂宸将莫苒抱入车中,司机应势将车门关好,随即回到驾驶位将汽车发动待命。
“铂宁府!”聂宸吩咐着。
“家”,于聂宸和莫苒而言,终究应该是在那里。
铂宁府,灯火通明。
穆荣得知莫苒归来,一时间虽没有彩灯准备,但是铂宁府通亮的灯火还是将夜空照的通明。
一派荣光,静候女主人的归来。
古铜色的府门敞开,黑色的迈巴赫稳速驶入。
聂宸俯下头,望着怀中垂眼休憩的莫苒,附在她的额间轻柔一吻,呢喃说:“我们到家了!”
莫苒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倦意难掩。
汽车正绕过巨型的圆形喷泉,向别墅正门驶去,这个视角,刚好让莫苒看到了远方花池中一片盛开的亮黄。
又到了向日葵盛开的季节。
莫苒抬起手指着那一片向日葵花海说:“我想去那里!”
聂宸顺着莫苒的手指望去,知道莫苒所指的位置正是花池。
聂宸抬手抚下莫苒高举的手指,附在唇边轻柔一吻,柔声说:“晚上太凉了,我们明天白天再去看,好么?”
莫苒看向聂宸,泛白的唇竟抿出了一抹淡笑:“不好!”
虽只有两个字,但是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撒娇。
聂宸应和着也是微微一笑:“十分钟!你只能在外面待十分钟!”
“二十分钟!”莫苒争讨着。
“成交!”说完,聂宸看向司机吩咐说:“把车开到花池边上去!”
一年多的时间里,花池周边已经经历过了一番修缮,多了凉亭,多了长长的摇椅,还多了一个缠满了花瓣的白色秋千。
聂宸在摇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这才将莫苒抱到了摇椅上。
莫苒披着毛毯半躺在摇椅上,上身被聂宸搂抱在怀里。
穆荣在一旁燃起了一小堆篝火,虽然九月的天还并不算有多冷,然而于莫苒而言,她现在却是受不得半点阴寒。
篝火渐渐燃起,穆荣在二人身前微微欠了欠身,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莫苒望着不远处的向日葵呢喃说:“你把花池扩建了!”
聂宸应声说:“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种下的这些向日葵如约开放,特别美,我索性就把这一片地改建了一番,喜欢么?”
“喜欢!”莫苒轻声应着。
“那秋千是做给谁的?”莫苒看向那个白色秋千问。
“当然是为你做的!”
“我要是没回来,岂不是浪费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聂宸笃定的说。
莫苒微微一笑:“只做了一个?你把秋千做的这么漂亮,要是有人和我抢,该怎么办?”
“谁敢和你抢?”聂宸故作强势地说。
“如果是以安和我抢呢?”莫苒轻笑着问。
“那……”聂宸一时语塞,顿了片刻,才轻笑说:“明天我让人按着这个模样再多做一个!”
莫苒继续说:“以晟是哥哥,以安是妹妹,虽然以晟只比以安大了五分钟,但是他很有当哥哥的样子,很少会和妹妹争抢什么。”
这是莫苒第一次在聂宸面前主动提及两个孩子的事情。
聂宸静静地听着。
莫苒的话断断续续,却始终坚持着:“以晟的脾气有点急,如果不顺他的意,他就会发脾气,这点其实并不好!他闹起来的时候,我才不会顺着他,只是每次都是别人先不忍心,就把以晟从我面前抱走了。”
聂宸微微一笑,轻抚着莫苒的面颊说:“其实最不忍心的该是你吧?”
莫苒唇角微挑,应话说:“男子汉就该有一些担当,不忍心怎么办,如果不从小教会他做人的道理,等他大了,想改都难了!”
“那以后你就当严母,反正我是要当慈父的!”聂宸宠溺的说。
“以安呢!就乖多了!从小不哭不闹,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自己玩,玩累了自己就能把自己哄睡了,特别省事!以安很早就会叫妈妈了,七个多月的时候以安第一次叫了妈妈,特别好听!”
“我的小公主嘛!当然乖!”聂宸略有得意的说。
“你怎么知道她的小名叫公主?”
“是吗?她的小名叫公主?”聂宸略有惊讶。
莫苒微微点头说:“王子和公主!我希望他们的童年能像童话一般唯美!”
“会的!一定会的!”聂宸笃定地说,接着在莫苒的额间又是一吻。
莫苒继续说:“我并不希望他们长大之后一定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也不会留给他们太多的财富,我已经为他们建立了一个教育基金,足够他们接受一系列最优质的教育!至于将来他们想做什么,他们自己做主,只要不是什么邪门歪路,你可不准干预!”
“好!我听你的!”聂宸应话说。
“聂宸!”莫苒轻唤了一声。
“我在!”聂宸应着。
“舅舅一直是我母亲的一个心病,我妈妈如今不在了,舅舅又无儿无女,虽然他活了几十岁,却也是荒诞了几十年。我在落霞大道有一处房产,舅舅现在就住在那里,如果有一天他要是朝不保夕了,这份房产就赠予他吧!只要不铺张浪费,够他安度余生了!”
莫苒的嘱托越来越深,一时间就像是临终遗言一般,聂宸终是听出了不对,忙打断了莫苒的话,抢话说:“不说了!今晚你已经说了好多了!我们该进去了!”
“让我说!”莫苒强词说。
“不听话!”聂宸故作生气的模样说。
莫苒轻笑着问:“难道你不想听以晟和以安的故事了么?”
聂宸将莫苒的头牢牢地抵在心口,轻拍着她的身子说:“想!不过我更想等你身体养好了,再慢慢讲给我听!”
顿了片刻,莫苒哽咽地说:“我怕我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
莫苒说着,两道清泪瞬间淌落。
聂宸将莫苒的身子紧紧拥在怀里,打断说:“不会的!别瞎说!你休养两天就会好起来的!”
莫苒却继续说:“等以晟和以安长大了,问起你他们小时候的事,你可不能说你不知道!那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聂宸的唇轻颤着,应话说:“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莫苒从毯子中探出一只手,附上聂宸的面颊,艰难的抿出了一抹笑意,柔声说:“下辈子!别娶我!我一定不要再嫁你!”
聂宸攥着莫苒附在他面颊的手,摇了摇头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娶定你了!”
“强盗!土匪!无耻败类!”莫苒虽是呛声说,眉眼却带着丝丝笑意,其实她并不恼。
远处医院开来的救护车立等待命,急救灯忽闪忽闪。
莫苒望着聂宸说:“答应我!我不想再去医院了!”
“只要你听话,健健康康的!”聂宸应话说。
莫苒的眼越来越沉,她极力的睁着双眼,只是目光却渐渐涣散,迷离间,她呢喃说:“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身子越来越累,我不想待在医院里,我不想自己的最后一刻还要闻着那种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不想我死后躺在冰冷的铁床上,我不想像我妈妈那样死在医院里……”
聂宸将莫苒的手收回到了毯子里,压好了毯子柔声说:“傻瓜!你觉得自己身体变轻了就是要死了吗?你知道这几天从你身上流走了多少血吗?等血液慢慢再生出来,你就不会再有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了!”
说着,聂宸垂头看向了莫苒,只见莫苒双目微闭,泪水还沾在她细长的睫毛上,透着一丝丝的晶莹。
莫苒睡着了。
聂宸探下身,吻去了莫苒眼角的泪水,淡淡咸涩浸入舌尖。
聂宸微叹了一口气,一边抱起莫苒一边柔声说:“婚礼还没办,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铂宁府灯光渐暗,一盏盏灯逐渐熄灭,夜深了。
御景园。
中午的宴请高朋满座,到了下午,就只有寥寥几位近交好友结伴府内。
而至入夜,铂宁府中只剩下聂南两家人。
聂振宇和南锦程在书房闭门相谈,无人敢去打扰。
卧房的阳台花房中,南锦绣和殷婉蓉促膝长谈,可是长谈的话题依旧离不开聂宸的婚事。
“淼淼最近在欧洲巡演,昨夜才从英国回来,她可是片刻都没休息,这么急匆回来,还不是为了赶上你的寿宴?”殷婉蓉牵起了话头。
“淼淼这个姑娘是不错!”南锦绣淡淡的说着。
殷婉蓉随即接话说:“你看看!我向你推荐的儿媳什么时候差过!如果上一次你要是信了我,你说宸儿还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么?”
南锦绣却微微一笑,应话说:“淼淼虽然不错,只是这性子啊,慢了些,聂宸可是一个急脾气,这两个人要是凑在一起过日子,还不得天天吵着?我是心疼人家姑娘!”
殷婉蓉拉过南锦绣的手说:“你看看!这还没过门呢,你就已经开始心疼起人家姑娘了!我看啊!你们婆媳就是有缘!”
“嫂子别这么说!可别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没有影的事情,怎么就成了婆媳了?”
殷婉蓉眉间微皱,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可是听说你认了莫小姐做干女儿!而且对她还像是亲生的女儿一般!莫不是你对你那个前任儿媳还念念不忘呢?”
南锦绣没有应话,只是浅淡的笑容,已然透出了答案。
殷婉蓉神色收紧,嘱咐说:“这个心思你可还是收一收吧!冷氏现在深陷低迷,这八成可都是因为聂家作势,这两家不成仇敌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再结儿女亲家?而且这冷柠好像自从和宸儿离婚后就廖无人烟了,很可能已经去国外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也别再等了!宸儿都没有去找回前妻的心思,你这个当妈的即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南锦绣微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是无心也无力,宸儿也不小了,从前给他安排婚事,或许他还能坐下听你说说,你看看现在,即便是想和他多说一句话,我倒是能先看到他的人影再说啊?孩子大了,也忙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殷婉蓉摇了摇头说:“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宸儿也不小了,辉儿如今怎么说也有三个女儿了,宸儿现在可还是一个都没有呢!这个年纪可正是生子最好的年纪,你就不心急?”
“婚姻也好,生子也好,都要随缘!只能说他缘分尚浅!”南锦绣轻描淡写的应着。
殷婉蓉雷厉风行的性子在南锦绣面前却全然没了招数,这柔克刚,水对火,自然是结果分明的事情。
一时间,屋内寂静。
老袁站在门口敲了敲卧房的门,门未关,二人顺势望了过去。
老袁迈步走近,恭敬的说:“二位太太!老爷和南总理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老南说要走了是吗?”殷婉蓉问。
老袁点了点头,说:“是!总理正是让我来请太太!”
南锦绣和殷婉蓉一同起身,踱步向前庭走去。
御景园回廊曲折,走到门口也是走了好一会儿。
南锦程的专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殷婉蓉走到南锦程身旁,嗔怒说:“两个人闭门聊什么呢?聊到这么晚?”
南锦程背着一双手立在台阶旁,望着天际的月牙说:“聊聊这残月!”
聂振宇听出了南锦程的话外弦音,应声说:“如今尚且不是残局,南兄勿需太过担心!”
南锦程微微抿唇,正色说:“这盘棋必须要盘活!”
聂振宇淡笑回应。
这一番你来我往的暗语,听得殷婉蓉略微厌烦,忙扯了扯南锦程的胳膊说:“走啦!都已经九点多了!”
南锦程挑了一个长音迎合说:“好!”
“兄长慢走!”南锦绣轻声送着。
南锦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平日里别只顾着吃斋念佛,也好好守着这个家!”
说着,南锦程看向了一旁的聂振宇,这一番暗示不过是提醒南锦绣一定要留住聂振宇的人。
南锦绣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是!”
南锦绣和聂振宇立在台前,目视着南锦程夫妻离开。
聂振宇轻揽过南锦绣的肩膀说:“我们也进去吧!”
南锦绣看向聂振宇微微一笑,顺从的转过身,依偎着向里走去。
殷婉蓉坐在车内,回头望着一副恩爱模样的夫妻二人,连连啧叹了几声。
“你说你这个妹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殷婉蓉满是无奈的口吻。
“锦绣怎么了?”南锦程问。
“丈夫走了不哭不闹,丈夫回来了就笑脸相迎,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她还把自己过得像一个民国的少奶奶似的!太不重视自己的妇女权益了!”殷婉蓉铿锵的说着。
作为国家妇女儿童基金会的理事长,一个整天把妇女权益挂在嘴边的女人来说,殷婉蓉自然是无法容忍南锦绣对聂振宇这般隐忍的态度的。
南锦程侧头看向了殷婉蓉,一番打量后,应话说:“锦绣要是像你这般的性子,这两个人早就离婚了!”
殷婉蓉呛声说:“离婚?要是我可不就离了?二十多年前就得离了!”
“所以锦绣比你有耐性!”南锦程应话说。
“呦!你这是要把你这个妹妹夸上天啊!”
南锦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应话说:“若不是锦绣顾全大局,聂振宇能这般俯首称臣多年么?”
殷婉蓉呛声说:“你可别这么说,即便你现在能抑得住振宇,可聂宸啊……”
殷婉蓉没有说下去,一声叹息。
南锦程目视前方,微眯双眼说:“那是下一辈的事情了!”
“你退位前,务必要把泓逸送上第一把交椅!”
“上城市市长一职是对泓逸的最后一次试炼,如果政绩显耀,等明年春天的国家会议上,我就有理由把他调入国家后补常委名单之中。”
“但愿一切顺利!”殷婉蓉略有所思的说。
“只是……英国出事了……泓逸怕是要分心一段时日了……”南锦程语气担忧。
殷婉蓉问:“你们刚刚谈的残局就是指这件事?”
南锦程点了点头,应话说:“英国方面现在需要一大笔的资金投入,聂振宇说现在公司的资金大都耗在影视梦乐城的项目上,难以周转。”
“他说的也没错啊?三千多亿的项目,可不是处处都要用钱?”
南锦程却摇了摇头说:“近来浩宇集团流入海外的投资金额并没有减少,反倒是有了增多的趋势,你要知道,在国内,我们尚且可控,可一旦资金外流,产业外转,这不可控的因素可就越来越多了。”
殷婉蓉不再问话,车内一时寂静,各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