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蔓呼喘着一口气爬上了七楼,弯下腰从门口的地垫下面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面前的房门。
这是一间位于居民楼顶层的阁楼,毛坯房,没有装修,黎小树就租住在这里。
房子里是随处可见的简易木架结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年代的磁带和cd,还有一面墙上,挂着十几把木质吉他,这些都是黎小树的珍藏。
陆诗蔓推门走了进去,入眼便是满地卷起的纸团。
她弯下腰,随意捡起几个纸团打开来看,都是一些废弃的乐谱,黎小树说的没错,昨晚他为了她的新歌熬了整整一个通宵。
陆诗蔓鼻子一酸,起身走到房间一角,拿起扫把便开始打扫起来。
这里没有洗衣机,陆诗蔓只能用手清洗黎小树换下的衣服,床单、被罩,她都没有放过。
整理好一切,原本凌乱的房间看起来清爽了许多,陆诗蔓走到一个躺椅边坐下,拧开了身旁的电风扇,这应该是这间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一样家用电器了。
没多久,天色渐暗,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黎小树拎着一袋外卖走进了屋子。
“小树,你回来了?”陆诗蔓欣喜地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陆诗蔓有些唯唯诺诺的垂下了头,应答说:“我想去公司找你的,可是我怕你会生气,所以……我就想在家里等你。”
她只有在黎小树面前,才会变得这般的卑微,卑微到丢铠卸甲,毫无防备。
黎小树径直向屋子里走去,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陆诗蔓继续说:“小树!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和聂宸真的没什么!昨晚我们就是一起喝了酒,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黎小树闷声回了一句:“他来找过我。”
陆诗蔓一脸惊讶,她难以置信的问:“聂宸去找你了?”
黎小树猛地回身看向陆诗蔓问:“既然你和他之间没什么,你为什么不能远离他?你知不知道每一次听到别人说,你会红不是因为你的音乐,而是因为你是聂宸的女人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
陆诗蔓抿了抿嘴唇,没多久眼泪就夺红了眼眶,她哽咽的应答说:“因为他,我才不会再被别人欺负,我才能活的像个人。”
黎小树快步来到陆诗蔓身边,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问:“瑶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陆诗蔓流着泪,有些惊恐的摇了摇头,关于那段不堪的过去,她当年不想让他知道,现在更不会让他知道,她想她留在他心里的样子,依旧还是当年那一副纯真的模样。
黎小树接着问:“为什么聂宸告诉我,你差一点就死在马路边了?这些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陆诗蔓依旧摇着头。
“当年你是那么单纯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你看看你现在!抽烟、酗酒、还说脏话!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良久,陆诗蔓轻声说:“如果我告诉你,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那些单纯可爱的一面才是我伪装出来的,你还会重新接受我吗?”
“装的?”
陆诗蔓继续说:“我也不是孤儿,我有妈妈!我不住在福利院,我家就在当年你读书的音乐学院旁边!”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陆诗蔓默默地垂下了头:“你是那么阳光的一个男孩儿,可是我……”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是没有骗我的?”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是因为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黎小树推开了陆诗蔓,冷冷的说:“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黎小树转身离去。
陆诗蔓高声一呼:“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你知道我有一个吸毒的母亲!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你知道我有一个多么阴暗的童年!我其实和一个孤儿没什么区别!我甚至希望自己真的可以生活在福利院,至少那样,我不会每天都挨她打骂!”
黎小树闻声,呆愣的定在了原地,这是他未曾想过的答案。
良久,他问:“既然你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当年我要带你走,你为什么没有出现?或者你刚刚讲的话,还是在骗我?”
许久,陆诗蔓都没有回答。
“你不和我走是对的,我并不能给你像今天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
说完,黎小树径直走向门口,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就要开门出去。
“我不和你走是因为离开前的那一晚我自杀了!”陆诗蔓脱口而出,她只想留住他。
黎小树再一次顿住,转身望向她说:“自杀?你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应该编一个更好的理由!”
陆诗蔓不知道此刻说出真相,他能不能接受这一切,只是话已至此,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我其实是一个酒吧的驻唱歌手,离开前的那一晚,我在酒吧被几个客人**了,我妈当晚吸毒过量也自杀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唯一可以留给你的就是一个干净的身体,可是我连唯一能给你的东西都失去了,所以我想到了死,这个理由够了吗?”
话音戛然而止,她把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话完完全全的倾吐了出来,她本以为她会无比的纠结痛苦,却发现此刻的自己仿佛如释重负,她终于不需要再隐瞒下去了,那道疤已经结痂,到了该揭起的时候了。
黎小树闻言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愤怒、惊愕,瞬间弥散在他的大脑里。
良久,黎小树吐了一句:“你的单纯,伪装的真好!”
陆诗蔓浑浑噩噩的离开,一路猛踩油门,疾驰回位于海湾壹号的家中。
电梯迎面打开,季阳等在门口,见陆诗蔓一脸茫然的走来,他忙迎了过去,担心地问:“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谁欺负你了?”
陆诗蔓抬眼看向季阳,几乎是瞬间,她的眼泪浑然爆发,整个人就哭倒在了季阳的怀里。
客厅里。
陆诗蔓坐在地毯上,身旁是散落的空酒瓶,季阳一把夺过陆诗蔓手中的酒,呵斥说:“你不能再喝了!聂宸可是让我过来看着你的!”
陆诗蔓迷离的笑着,抬手抚着季阳的脸庞,醉醺醺的问:“是聂宸让你看着我?还是你想看着我?”
季阳拍下陆诗蔓的手说:“你醉了!”
陆诗蔓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说:“你再陪我喝一瓶!”
季阳摇了摇头说:“我喝不动了!”
陆诗蔓起身走到酒柜旁,取出两瓶洋酒来到季阳身边说:“就这两瓶!喝完我就不喝了!”
说着她弯腰要把酒递给季阳,却不想身体已经被酒精麻痹,一时间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扑在了季阳的怀里,瞬间把他压倒在地上。
恍惚间,陆诗蔓竟把季阳当成了黎小树,她用手指轻点着季阳的鼻尖说:“我本来以为自己唯一可以给你的,就是一个干净的身体,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干净了,你还要我吗?”
季阳本就已在半醉半醒之间,刚刚这一摔,也有些木然,他也没听清陆诗蔓说了些什么,便应了声:“要!”
陆诗蔓的吻湿热的压了上去,季阳抵不住这一番燥热,继而猛烈的回应。
酒精的味道,迷离的气息,凌乱的身体,醉生梦死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