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场的大雪过后,初冬进入深冬,年关就在眼前。
一场场的血战之后,大宋风雨飘摇中,百里明笙还是坚强的坐在皇位上,形势看起来是一片大好。
到了腊月的时候,眼看着要过新年了,兰君芙的肚子恰好九个月了,大的吓人。看到外面雪厚的白茫茫一片还想去堆雪人,硬是被赫连云鸾拦下,怕她不高兴,便亲手在荣寿宫的各个窗户下面堆了大大小小许多个雪人,让她站在室内一推窗就可以看到。
他还越堆越起劲,带着还不是很会走路的晖儿在雪地里打滚。晖儿从头裹到脚,整个人都像个球,在后面跑着跑着就栽到雪地里,再被赫连云鸾倒提着脚从雪地里拔萝卜一般拔出来。
“哈哈哈哈——”晖儿一点都不害怕,被倒提着这样别样的感觉让他乐不可支,颇为新鲜的感觉。
赫连云鸾把晖儿放下,晖儿迈着小短腿走几步,就抱住赫连云鸾的小腿,如同一只黏人的树袋熊。赫连云鸾索性艰辛的挪着腿,然后推雪球,堆雪人。
滚雪球时,晖儿又被迷住,一骨碌滚下来,去推雪球。
轱辘轱辘.....
晖儿自己头戴红色虎头帽,脚踩棕色鹿皮靴,穿着厚厚的红色贡缎棉袄裹成一个小圆球,还努力伸着戴了鹿皮手套的小爪子去推雪球,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一红一白两个圆球在雪地上一起滚动。
然后就看着后面红色的圆球滚着滚着,就腿一软,脚一陷,陷入小腿深的雪层里半天都拔不出来,徒然地身手去够那白色雪球,可白色雪球一点也不给面子,一点也不留恋的自己轱辘轱辘滚跑了。
“爹爹——球球——跑跑——”会的字眼不多的晖儿瞪着自顾自跑的欢快的雪球,召唤着父皇去帮忙。
无良父皇赫连云鸾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晖儿你真没用!你看你的球都跑了别想堆雪人!”
“哈哈哈哈!”兰君芙在室内站着,隔着窗户披着狐裘抱着暖炉看着,也笑得开心的很,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的心情会沮丧,那就是个乐天派,越挫越勇的性子。“哟,晖儿,看看你的雪球跑了,不要你了哟~”
“哼!”晖儿果然是性子倔的很,闻言自己趴在雪地上,四肢并用的往雪坑外面爬。先胳膊趴在雪地上,然后从雪坑里拔腿,撅着屁股抬着腿挪移一个方向,再慢腾腾站起身。结果衣服穿太厚了,刚一站起来,一个没站稳往后一摔,这下子真的滚成一个红色的圆球,朝后面雪地上滚了过去。
“哟,哪里来的福娃?”突如其来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就这么突然地飘然而至,出现在皇宫的御花园内,还恰好停在晖儿面前,笑眯眯一弯腰一伸手,就提溜着晖儿提到面前,看着圆滚滚的一团,还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一点也不害怕的模样,颇为喜人。
宫廷暗卫的刀锋暗箭齐齐对准了这个悄无声息冒出来还提走大皇子的神秘老头。
摇光连忙大声叫道:“鹿翁!”
与此同时赫连云鸾和兰君芙也惊喜的异口同声道:“师父!”
原来是熟人。
暗卫这才收起杀气,但依然警惕地盯着鹿翁,盯着鹿翁提着大皇子的手。
鹿翁似乎才觉察到不妥,轻轻放下晖儿,慈爱的在晖儿头上隔着帽子抚摸一把,然后,整理一番衣着,恭敬行礼:
“参见陛下!”
赫连云鸾连忙阻止:“师父,您跟我客气什么!”
“礼不可废。”鹿翁严肃起来,“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赫连云鸾行完礼又要对兰君芙行礼:“参见......”
兰君芙嘴巴利索地直接打断:“师父您这么给我们晚辈行大礼,可是要给我们折寿的。”
扯到折寿这么严重的事情上,鹿翁哭笑不得,这个大礼也就半途而废了。
赫连云鸾更是无奈,看看师父,又看看芙儿。
“师父,不必多礼。”
“芙儿,童言无忌。”
兰君芙小声嘀咕:“我不是童女已经很多年。”
“呵呵,”鹿翁忍俊不禁,转移了话题,看向她那醒目的肚子柔声道,“快要生了吧?看这肚子,是双胞胎啊,双喜临门,好事,好事!”
“师父快进来,外面冷。”兰君芙站在室内,冲摇光使个眼色,直接把那还在外面傻站着玩性不减的傻儿子抱回来。然后招呼着客人入室内坐坐。开阳和天璇早已体贴地重新换上新地一壶热茶和精致点心待客。
鹿翁笑眯眯看看这偌大的皇宫,笑眯眯抚须点头:“嗯,看看你的新房子。”
赫连云鸾毕竟是皇帝,自然是走在前面,他体贴尊敬师父,特意只提前了半步距离,态度一如往日的谦恭:“师父功力可是日渐深厚啊,连皇宫都可以来去自如。”
“算不得什么,你们暗中的暗卫盯着老夫可是眼睛厉害的很。”说这话时,他眼神朝兰君芙飘过去。听说,这支厉害的暗卫还是兰君芙掌握的,甚至不少人就是兰君芙从卫国带来的,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谁能想到已经亡国的卫国安乐侯府的木头小姐会是扮猪吃老虎的厉害人物?
“师父能察觉他们的存在,那就是暗卫的失败了。”对上鹿翁的眼神,兰君芙也微微含笑谦虚道。心里却是微微有了疑惑。鹿翁说到暗卫就看向自己,莫非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他是从何得知?先帝去世前把大秦的一切暗势力,宫廷暗卫,长生道,通通交到她手上,但那时除了赫连云鸾和自己,在场的连皇帝的心腹太监都没有。鹿翁的消息,似乎太过通达了吧?
说起来,她跟鹿翁只见过两面,一次是刚嫁入谨王府,一次是现在。
比起赫连云鸾的自幼陪伴,她显然跟鹿翁没什么感情。对他客气不过是爱屋及乌。
现在她有了怀疑,但是看向赫连云鸾,果然,他满脸信赖亲近,那股毫无防备的模样连对先帝赫连瀛都从未有过。
只能自己暗暗警惕,私自调查了。真的有了什么再商量,若是没有证据就胡说,还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兰君芙在心里打定主意,面上不起一丝波澜,笑眯眯地以大秦皇宫的女主人身份待客。
鹿翁笑得是满脸红光:“哈哈,不要太过在乎于此,若是你那些暗卫各个都像老夫这般身手,那老夫一把年纪白学了这么多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赫连云鸾显然是无比激动:“师父,今晚给您开宴庆祝,咱们可是好久都没有团聚了。”
“恰好翁晚桐他们也在,要不咱们一起聚聚?”兰君芙也配合的兴致勃勃,“这也算是双方家长见面吧?”
对于赫连云鸾来说,鹿翁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亲人长辈;
而对于她来说,翁晚桐、姬雁辰才是真心对她的娘家人。
这样对彼此来说意义非凡的双方家长见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长见面。
而且,以翁晚桐和姬雁辰那对老狐狸的眼光,还是真正的常年江湖闯荡,没准能看出点什么。
“翁晚桐?”可惜,鹿翁的脸色却是很有些古怪。
兰君芙点头解释道:“对啊,药王之徒,也是药王的儿孙。”
“还是不必了。”鹿翁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心虚,“咳咳,我跟药王有些过节,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来了。老夫来看看你们就走,不想惹什么麻烦。”
兰君芙虽然有些遗憾,也只能妥协:“好吧。”心里却忍不住想,药王似乎听说跟毒尊有仇,难道跟鹿翁也有什么过节?药王似乎还挺能拉仇恨啊。
不过说起来,虽然见过翁晚桐和姬雁辰,但都是跟药王本人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她至今还没有见过药王,也不能从继子和继子的儿子身上看到药王的影子。倒是焘王的王妃翁香棉,那个才是药王的亲生女儿,性情恬淡,气质悠然,从女儿身上看不出父亲会是多么好斗招人恨啊。
“有你们俩陪着我这个老人家就足够了,足够了。”鹿翁说着就是面色黯然的一声长叹,“如今以我的年纪,是过一年就少一年,见多了世面,也见多了人,现在只想跟自己最亲近的人珍惜每一次的相聚时光。可能下一次再见面,就没有机会了。”
两人已经走入室内,赫连云鸾一边安慰一边为鹿翁顺手拉开椅子:“师父,您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哪有那么多长命百岁?”鹿翁顺其自然的坐下,似乎已经忘记面前的人不仅是他的徒弟,还是大秦的皇帝。“我年纪够大了,活了大半辈子,足够了。”
赫连云鸾含笑去扶着走过来的兰君芙落座,背对着鹿翁的赫连云鸾,没有看见鹿翁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兰君芙的眼睛,四目相对,有些莫名的味道。
兰君芙眼神微闪,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这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有种直白的针对性?
这时鹿翁却已经挪开视线,语气幽幽似有所指:“只想着有些事,趁自己还能动的时候,还是得做了,了结一切,也为一切做个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