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在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举行,考虑到会有文武双全的学子,第一届武举选在文举结束后的八月二十日、二十三日、二十六日举行。如同文举有策论、经史子集、诗词等分科考试,武举也分为骑射功夫、行军布阵、兵法谋略三大类,分别针对手上功夫好和心中自有丘壑的人士。
秋闱又称乡试,在地方举行,目前能在雍京贡院参加考试的,几乎都是本地人士。等到了春闱时,那才是举国学子都汇聚雍京。
贡院门口,学子们排队等待着。贡院还没开门,学子们已经迫不及待排队,生怕错过。有会做生意的小摊贩推着早点小车,就在队伍两边摊开,卖煎饼的,卖油条的,卖豆腐脑的,卖白粥的......一个个都应景的取了些好听的名字,什么“状元饼”“解元糕”“举人豆腐脑”的,明知不过是商贩的小计俩,也会求个心理安慰的买下讨个好兆头。
学子们有的抱着一根油条,有的捧着一碗豆腐脑,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初秋的早晨的冷寂就这么被热火朝天的气氛吵的一点都不冷寂。
就在这个时候,那长长的队伍旁边,突然嚷嚷起来。
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在队伍最尾端的店面门口捉住一位腹部微微起伏的孕妇的衣袖大喝道:“你什么人!大胆!竟然偷我东西!”
孕妇也不是好惹的,犀利的一手扶腰一手抚着肚子反唇相讥:“我偷你什么了,我一个孕妇,怎么偷你东西!”
“看你这一脸穷酸样,偷小爷我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公子开始还是气愤,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孕妇长得还颇为不错?眼前一亮,凑过去暧昧地在她身上深呼吸一口,看着那娇艳如花的俏脸色眯眯的摸着下巴贪婪的笑了,“看你姿色不错的份上,来给本公子我做个妾侍啊,本公子不介意当你肚子里孩子的继父。”
孕妇恼羞成怒:“你!流氓!”
她都大着肚子,竟然还当街被人调戏,这简直是侮辱人!
太过分了!
公子还就是喜欢孕妇这气恼的模样,双手叉腰好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叫啊,你叫的声音再大也是没用的,谁也不会救你!”
两人的动静大的早就有书生学子皱起眉头围观了,听到这浑身上下穿金戴银挂的像是个移动的首饰架子的暴发户公子哥儿大放厥词,总算是有人看不下去了,第一个站出来大喝一声:“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竟敢行此威逼利诱之事!”
“你这臭小子,你知道本公子我是什么人吗?!”富家公子冷笑一声,完全不把那看起来还颇为壮硕的学子看在眼里,对着身后的狗腿子一挥手,“来人,把这臭书生拦住,不让他进考场,我看他还能怎么考试!”
“你!”学子立刻被吓得退了回去,这个时刻,不需要打他,就拉住他不让他进考场,他的一生都毁了。
“怎么样?怕了吧!哈哈哈哈!”富家公子猖狂大笑,身后的狗腿子一左一右朝他逼来,左边的小八字胡,右边的山羊胡,怎么看都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你你你们别过来啊!天子脚下,你们敢......”学子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一威胁,看得见的往后退。周围看热闹本有心上前相助的学子也默默地收回了脚步。
孕妇可怜兮兮捧着肚子:“求各位行行好!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帮帮忙!”
“怎么不敢?”富家公子适时的威胁道,“天子脚下,难道你不知道雍京最不缺的就是富二代官二代吗?谁敢插手本公子的好事,不但不让你进考场,就算进考场了,本公子也不会让你有什么好成绩好前程!”
“我我......”这番威胁明显对方是有钱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看看对方身上的衣着配饰都不是俗物,学子想想自己不过是商人之子,一咬牙,装作没看见孕妇的哀求目光,扭头灰溜溜的重新回到队伍中去,索性眼不见为净。
“公子求你不要走啊——”孕妇在身后可怜兮兮的哀求着,富家公子色眯眯从身后搂住孕妇的腰身,孕妇几番挣扎着,竟然一不小心从袖中“哗啦”掉下某物。
“小娘子,哈哈哈哈,你看这是什么?”富家公子看着那一物,惊喜的笑了,“这正是本公子的荷包,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不是你偷的是谁偷得?”
“不是!这明明是你刚才塞进来的!你少血口喷人!”孕妇不甘心的反驳,“我身子不便,连行动都迟缓怎么偷你的东西!你流氓!你无赖!”
“嘿嘿,那本公子就彻底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流氓,什么叫做无赖!”富家公子不再纠缠,直接对自己的狗腿子吩咐,“来人啊,把这小娘子带回府上去,给本公子生儿育女!”
“公子饶命,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孕妇怕了,宁愿认罪求饶也不愿意跟着回府,只要回了这男人的府上,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清白也失去了,孕妇带着哭腔道,“你看我大着肚子,我男人又不在了,我没办法维持生计啊......”
“嫁给我岂不是正好?”富家公子轻佻的挑着孕妇的下巴,眼睛俏皮的对着孕妇眨眨眼,换来对方凶狠的一瞪,“我都不嫌弃你大着肚子,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位公子,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终于,又有一个看不下去的学子出来阻止了。夏乐山一手端着白粥,一手捏着两根油条,满脸困顿似乎没睡醒的模样,衣裳也是粗布麻衣怎么看怎么落魄,却就是这么愣头青地一开口就开始讲起了大道理,“佛祖讲日行一善,善有善报,公子何不直接当做做好事了?”
“哼,你是不是还要说,恶有恶报,我若是不答应,就是做坏事?”富家公子恶狠狠一个白眼,“小爷我乐意,怎么着!”
夏乐山长得浓眉大眼,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不算高也不算矮,看起来与其他学子相比不算出众。若有特别的,就是那黑黑的浓眉配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清朗活力,虎头虎脑的样子不算俊朗,却一看就是特精神。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还饿极了似得喝一口白粥咬一口油条,满手满嘴都是油腻腻的看着伤眼,但他却是个粗心眼的,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三下两口就干掉早点,然后用那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摸索一番,从怀中摸出一个蓝花布的荷包,递给富家公子:“那我替这位娘子赔偿你的损失如何?这是我的盘缠,虽然不多,却是我力所能及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