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君芙也顾不上孩子会不会着凉了,立刻去把门窗统统打开。
值得庆幸的是,西厢房的正对着摇篮的有个窗户竟然没有关死开了一条缝,习习凉风或许直对着晖儿的头吹可能吹的他染上风寒,却恰好吹散了这边的二氧化碳浓度。
兰君芙抱起晖儿试一下孩子的头,没有发烫,摸一下呼吸,还好,还有气。兰君芙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发现晖儿鼻子下已经染上一些黑乎乎的黑炭,可见已经吸入一些碳灰和二氧化碳。
兰君芙顾不上其他人,先把孩子抱到外面,立刻让人摇光去太医院请专精小儿科的大夫和专精解毒的大夫过来。
而稍后跟过来的玉衡面沉如铁的四处检查,发现了本应该盯着晖儿的两个奶娘东倒西歪地晕倒在晖儿的房间内,开阳则晕倒在茶水房里。
“开阳!醒醒!”玉衡拍拍开阳的脸蛋,见她没有一丝动静,连忙翻开眼皮,再简单把脉检查一下,用银针扎破开阳的中指,流出的血液是黑色的。
玉衡立刻找来解毒丸给开阳强行服下,然后用银针四处检查,毒药一点都没发现。“开阳中毒了。茶里无毒,奇怪了,茶杯也没有毒,那这毒药从哪里下的?”
兰君芙吸了吸鼻子,那种奇怪的香味还在。混杂在木炭的二氧化碳中极其微妙的不容易被发现,却不容忽视。
跟晖儿房间的味道一模一样,木炭,兰君芙目光移到开阳面前的炭盆。“玉衡,检查一下木炭。”
玉衡用银针插入木炭,银针除了被木炭染黑,被火光烧红,没有丝毫变色。
但兰君芙并不觉得这样这木炭就没问题,毕竟银针能检验的毒药有限。而且就如今日的食物相克,她用餐和皇帝一样,餐前都有人专门验毒的,食物相克并不是食物下毒,偏偏就是这样的小招数杀人于无形。
所以,这个木炭有问题,但是并没有被下毒。
白院正刚回太医院,荣寿宫再次出事,这次还专门传唤了专精小儿科和专精解毒的大夫,白院正不得不多想一步,是不是宫里目前唯一的小皇子出事了,由不得他不慎重,带着两位大夫,白院正再次跑的累成狗。
兰君芙专门让专精解毒的大夫去检查木炭。宫里的手段毒药,还是得让宫里的人来解决。
擅长解毒的大夫姓木,年约四十,先是深呼吸了一下味道,然后用铁钳拨动一下还有星星点点火光的木炭,然后拿起茶水浇灭火光,亲自用手去黏一下木炭中与木炭的焦黑色不同的深褐色柴灰,才起身回复:“回皇后娘娘的话,木炭里加了安魂香,这一味香料无毒,但是可以安神助眠,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宫里各位主子若是有个失眠头痛的这一味香料常用,但第一次被加到木炭里,看一下分量,这安魂香用的很是大手笔,在木炭底下铺了一层,催眠效果很是厉害。”
催眠的香料,而不是毒药,这手段就跟相克的食物一样高明,杀人于无形。
兰君芙面色冷漠,瞧啊,不单单她中招了,玉衡、摇光全部被牵制了,以为是她新提拔的八个宫女有问题,连夜去审讯,结果被调虎离山;开阳直接昏睡,而天璇.....
天璇脸色惨白的回来,惨然的跪在兰君芙面前:“小姐.....天璇有罪!”
兰君芙在她身上闻到了自己片刻前类似的味道。
不等她发难,玉衡第一个气的不行:“你是怎么回事?”
“我.....”天璇吸了吸鼻子,不等她回答,她咕噜咕噜再次作响的肚子立刻让人明白了,天璇立刻面色一变,快速说道:“奴婢也拉肚子!”
天璇的表情扭曲了,显然是憋不住了。
“快去快去!”玉衡气的赶人。
等到天璇再次回来的时候,兰君芙让白院正过来给她把脉。
“天璇姑娘,是不是吃了什么不感觉的东西?”白院正的表情有些奇怪。
天璇苦着脸:“我就吃了一点红豆糕,喏,还没吃完呢。”
她朝桌子上的红豆糕抬抬下巴,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还不待多说,再次肚子一咕噜,再次捂着肚子跑了。
红豆糕?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白院正拿过一个小巧的两口可以吞下的红豆糕,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然后掰开,里面的红豆馅颜色诱人,然而里面夹杂着一些黄色粉末状的东西。白院正面露恍然之色,不用尝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回娘娘的话,这红豆糕里面的红豆倒是没问题,还用的是精品红豆,味道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里面夹杂了一些磨成粉的巴豆。”
磨成粉的巴豆,这点心本是皇后的份例,若不是兰君芙体贴丫鬟们要熬夜怕饿坏了特意赐给她们做宵夜,中招的就是自己。
兰君芙再不知道自己被人设下连环套算计了就是真傻了。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看来她进宫后天天跟赫连云鸾闹着角色扮演被人看轻了,真以为她不过是只会争宠的货色吗?!
“查!今晚上所有人,一个不放过!”兰君芙看着那边已经被唤醒了在喝药清呼吸道的晖儿,心里一阵后怕,“来人,去御书房请陛下过来!”
既然敢对她的孩子下手,就别怪她把事情闹大!
赫连云鸾本来连夜被万里加急的情报叫去前面御书房加班处理政务,突然得知荣寿宫专程请了专精小儿科的大夫和专精解毒的大夫,就是一阵觉得大事不妙。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太子父亲幼年被泰王母妃下毒后一直有后遗症的经历的!
什么都顾不上,吓出一身冷汗的赫连云鸾直接抛下半夜被叫过来加班的大臣朝后宫跑去。
等他慌慌张张到了荣寿宫,看到荣寿宫里灯火通明,还恰好跟被派去叫他的摇光撞上。
“皇上!”摇光看到他差点眼泪没下来,又是愧疚又是惊慌。
赫连云鸾看到一向泼辣的摇光如此表情就意识到不妙,连忙朝殿内跑去,这时兰君芙正抱着刚喝下药哭得哇哇叫的晖儿哄着。
木炭还是对晖儿造成了一点影响,他有点咳嗽,幸好太医说晖儿中毒不深,睡得沉还是那安神香的作用,有些咳嗽是窗户吹风受寒了。
清肺的,安神的,驱寒的,小小的晖儿这一夜的宵夜就变成了中药,药汤里加再多的蜂蜜甘草也无用,晖儿估计还是有些难受,哭闹个不停,哭得兰君芙一阵阵的心碎,赫连云鸾听着脚步一颤,心里却宁愿孩子哭,至少自己赶过来看到的不是静默无声的尸体。
赫连云鸾微微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自己的猜疑吓出一身冷汗。
晖儿渐渐被母亲的温暖怀抱哄得睡着了,兰君芙抬眸看了看赫连云鸾,也舍不得把孩子放在摇篮,直接抱到床上,赫连云鸾跟着进入室内。
他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赵公公自然明白该如何处置今日那些有嫌疑的兔崽子。
陪着兰君芙坐在床边,现在二人都无心睡眠。
“孩子没事吧?”赫连云鸾放轻声音,生怕吓到孩子。
兰君芙又是腹泻,又是风寒头痛,又是熬夜一宿,现在形容憔悴的两腮吐出,她脆弱的靠在赫连云鸾肩头,一声长叹:“现在没事了,就是差点吓到了。”
要是孩子真的出事了,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下去,差点,差一点就失去了晖儿。兰君芙眨眨眼,眼里有酸涩的热意。
“恐怕我之前的腹泻只是转移目光,一开始要对付的就是晖儿。”
“嗯。”赫连云鸾伸手搂住兰君芙,沉声安慰,“放心,孩子不会有事的。”
兰君芙冷笑一声,声音里有了铿锵恨意:“当然,斗过阴谋阳谋,我还真不信会马虎大意栽到一群鼠辈手里。”
赫连云鸾话音里也带上浓浓恨意:“朕还是大意了,后宫里那些女人毕竟多年经营,不可能没有自己人,现在她们即使挪到西宫,宫里的旧人还在,关系还在,咱们再怎么名义身份上高一级,下人使坏还是顾不过来。原本想慢慢收拾,现在这么快动手,是故意不想让朕好过了。”
兰君芙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你说焘王,还有文王在府外,会不会想念宫里的母妃?”
赫连云鸾犹豫道:“这件事,应该不是五叔六叔干的,朕怀疑的还是四叔。这人身份查过,就是宁良人以前伺候的人,宁良人跟晟王一样的左右逢源,在后宫承她人情的不少。”
兰君芙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既然收拾后宫,总要有个名义。比如说,体恤母子分离,后宫庶母们留在后宫也是守寡,不如让她们出宫与儿子团聚,只要是在外开府的,不论是皇叔,还是公主,都可以把母妃接出宫团聚。”
“不错!这个主意不错!”赫连云鸾眼前一亮,“这样一来,文王的母妃茹夫人,焘王的母妃郁少使,薰公主的母妃琼夫人会是第一批出宫的。宫里有子女的妃子本就根基深厚,她们一离开,估计会带走自己最心腹的宫女,剩下的,就可以再想办法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