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星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诡异的光,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语气却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幸灾乐祸。
安颖深吸口气,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她要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叶雨薇和叶潇潇究竟哪个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没事,只是忽然有点头晕而已。”安颖手指紧紧的抓着莫翩翩的手,莫翩翩忍着疼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安颖,心中暗自嘀咕,妈这是怎么了?
“头晕可大可小,刚好现在是在医院,夫人最好还是去检查一下吧,也好找出病根彻底根治,夫人说是吗?”叶文星笑着说道。
安颖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叶小姐说的是,翩翩,我们走。”
话落就要转身离去。
莫翩翩看了眼手术室方向,小声说道:“可是姐姐那里……。”
“走。”一个字几乎是从安颖齿缝间挤出来的,令莫翩翩心神蓦然一震,赶忙搀扶着安颖就要离开。
“夫人慢着。”叶潇潇忽然开口。
安颖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因此她没有看到叶潇潇眼底不加掩饰的恶劣笑意,像在期待一场即将到来的闹剧,夹杂着一丝疯狂的报复和恨意。
“夫人和叶雨薇是什么关系?她是个孤儿,难道夫人是叶雨薇失散多年的亲人吗?”
安颖脸色有些僵硬,张了张嘴,心中只觉苦涩。
“叶雨薇现在正在抢救,生死未卜,夫人如果真的是她的亲人,我相信她一定希望夫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夫人说是吗?”
明明是很轻柔的语气,落在安颖耳中,却好似一种无声的嘲讽。
“妈、我们走不走啊……。”莫翩翩问道,其实她根本就不想来,但想了想,叶雨薇即使再不对,也是她的亲生姐姐,她做不到漠视她的生死。
安颖就那样背影僵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甚至该如何张口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医生和护士大汗淋漓的走了出来,冯黛捏着右臂上的针眼忽然冲了出来,焦急的对医生问道:“我孙子怎么样?”
医生对这样的家属见了太多,早已经免疫了,只是对这种只关心孩子而对产妇不闻不问的行为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一丝鄙夷,只是不会显现在脸上罢了。
公式化的说道:“孩子保住了,只是不可避免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只是……。”说到这里,医生眼神有些古怪,想问什么又忍住了。
听到孩子保住了,冯黛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听到会留下后遗症,又立刻紧张起来:“什么后遗症?医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孙子要是有任何毛病,我让你们这家医院倒闭。”
医生有苦难言,心中更加鄙夷,冷冷的说道:“手术中本来就要面临无数的风险,更何况术前风险同意书你们家属也是签了字的,即使闹到法庭上,我也绝没有任何责任,我对产妇和新生儿,尽到了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冯黛现在没有心情跟医生掰扯这些,着急的问道:“孩子究竟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看了眼跟在身边的护士,冷声道:“你给家属解释一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话落不等冯黛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
孩子早产儿脑缺氧,虽然已经第一时间进行了抢救,但还是有可能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所谓的后遗症通俗点说就是脑瘫……
冯黛听说孩子可能会落个脑瘫,脸色“唰”的就变了,突然揪住护士的衣领,恶声道:“你们这些庸医,害了我的孙子,我跟你们没完。”
护士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已经第一时间采取了治疗措施,在治疗手法上我们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护士吞咽了一口口水,“孩子幸运保住了,但是产妇……。”
冯黛下意识问道:“产妇怎么了?”
安颖眉头紧蹙,转身快步走了过来。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雨薇还是她的女儿,她没有办法做到漠视。
“产妇生产时突发大出血,当时情况紧急,晚一秒产妇就多一分危险,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切除子宫,所以……。”
失去子宫,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安颖非常清楚,在她的心里,雨薇现在还是她的女儿,心理上难免有些不能接受。
冯黛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我孙子呢,我要见我孙子。”
护士脸色更加古怪了,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新生儿在保温箱里,我带你去看一眼吧。”
冯黛随着护士去了保温室,里边一个个保温箱里装着许多新生儿,基本上都是在睡觉。
几人换上无菌服,随着护士走进去,在一个保温箱前停下了脚步,护士指着保温箱里昏睡的新生儿说道:“时间有限,看一眼就出去吧。”
进来的人有冯黛、安颖和莫翩翩,看到保温箱里的新生儿,三人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冯黛指着保温箱失声尖叫起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孙子?绝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安颖眉头紧蹙,紧接着说道:“是啊,你们医护人员怎么会犯这样的常识性错误,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莫翩翩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孩子黑不溜秋的,明显有非洲人的基因,我姐和孩子的爸都是纯正的黄种人,怎么可能生出黑种人呢?你们医院太搞笑了吧。”
躺在保温箱里乖乖睡觉的新生儿因为早产,不过巴掌大小,但却没有新生儿的娇嫩皮肤,甚至连华夏人最基本的特征——黄皮肤都没有,通身黑不溜秋,简直就像从炭灰里捞出来的似的,虽然是闭着双眼,但五官已初现端倪,丑到不忍直视。
所以,怎么可能是姐姐的孩子呢?绝不可能。
莫翩翩甚至觉得可笑,这家医院太不靠谱了吧。
护士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绝对不会搞错的,这孩子是主刀医生亲手从产妇肚子里取出来的,当时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亲眼所见,不信你们可以做亲子鉴定……。”
亲眼看到一个美貌古典的女子生下一个纯正非洲血统的孩子,她们这些亲眼见证的医护人员心理阴影得有多大,当时她们几个就心想这女子当初是怎么和孩子的爹下的去口的?
口味也太重了吧……
许是感觉到外边的动静,小婴儿动弹了一下,眼皮耸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睁开,只是双腿动了动,盖在腰间的小毯子滑落,露出黢黑的下体……
冯黛很仔细才能辨别出孩子的性别,嘴唇剧烈的蠕动起来:“怎么是女的?”
是个黑娃不说,还是个女的,冯黛坚决不承认这个孩子是她的孙子,吵着闹着要医生还她的孙子,还说是医生故意把她的孙子藏起来了,医院要不把她的孙子还给她,她就把医院告上法庭。
冯黛已经联系了律师,准备上告。
安颖默默的站在一边,脑海中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怎么会是个黑人孩子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在她私心里,这时候还是把叶雨薇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去看叶雨薇。
“妈,姐当初是做的试管吧,我觉得会不会是……姐夫的精子出了什么问题?”莫翩翩小声的说道,她也是听妈说的,毕竟人家叶枫和自己老婆伉俪情深,你非要来插一脚,人家叶枫愿意也就罢了,可你偏偏是背着人家偷生的,这也是她看不起叶雨薇的原因,没有一点属于女人的自尊,贱到骨头里了,说白了就是个生育工具,看看冯黛的态度,生了孩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只关心孩子,对叶雨薇不闻不问,落到这种下场也是活该。
在她看来,医院没必要偷天换日,做这种明显自掘坟墓的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精子的来源出现了问题,否则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安颖眉头紧蹙,看了眼莫翩翩,莫翩翩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不信做个亲子鉴定,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咱们先去看看你姐吧。”安颖心里也清楚,这大概是最大的可能了,只是雨薇醒后知道这个真相,会不会崩溃?
毕竟她是那么的喜欢叶枫,为了他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痛苦,到头来却变成这样,还失去了永远做母亲的资格,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绝对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叶雨薇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醒来不好说,安颖看了一眼就走了,她现在几乎确定了,叶雨薇不是她的女儿。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到可怕。
冯黛请来的律师正在和医院的负责人交涉,甚至连警方都牵连进来了,冯黛阴沉着脸色坐在一边,脸色实在是吓人。
“妈,恭喜你啊,总算是如愿以偿,虽然是个孙女,以后长大了招个上门女婿,好赖也能传宗接代了。”叶潇潇尖利的嗓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隐隐夹杂着一抹嘲讽。
冯黛阴沉的睨了她一眼:“给我闭嘴。”
叶潇潇捂嘴娇笑起来:“妈,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你不喜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过我觉得这孩子肯定不是大哥的种,搞不好那个女人给大哥戴了绿帽子呢,妈,您那么聪明,也被一个女人给耍了啊。”
“我让你闭嘴,你耳聋了吗?”冯黛怒吼道,那凶恶的眼神几乎要活吞了叶潇潇。
叶潇潇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接着笑道:“我耳不聋,眼也不瞎,医院的亲子鉴定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妈你可要承受的住啊……哈哈。”
冯黛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掐死这个不孝***戾的瞪着她。
记者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一个个犹如苍蝇般冒了出来,保安拦都拦不住。
冯黛当初在电影学院给儿子选代孕可是上了头条的,后来被冯黛用关系压了下去,现在叶家影响力大不如前,记者可不怕了,要是搞到第一手消息,绝对是爆炸性新闻,这些记者纷纷看到钞票在向他们招手,因此更加卖力的打探消息。
叶雨薇的身份很早就被人扒出来了,只是那个时候迫于叶家的压力,没人敢报道出来,现在旧事重提,这些记者心里都清楚叶雨薇这个来自电影学院的孤儿就要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现在叶雨薇分娩了,却生下了一个黑人孩子,这些记者懵逼了,只要有基本常识的人都知道,两个黄种人怎么可能会生出黑人孩子呢?从生物基因学来说根本就行不通啊,嗅到这其中巨大的娱乐爆点,这些记者都疯狂了,纷纷打探消息,争取掌握到第一手资料,给自家报纸网站拉来关注和流量。
现在这社会,吃瓜群众最关心的就是明星绯闻豪门八卦,甚至明星连放个屁都是香的,这样颇具爆点的豪门辛秘自然就是民众最感兴趣的了,在网上第一时间披露的时候,就在民间引爆了,一时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网民甚至发挥强大的脑洞,脑补出无数的狗血大戏……
医院被记者和狗仔围满了,也有很多路人持续观望,医院紧急出动保安维持秩序,即使如此也拦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事情持续发酵中。
医院请来最权威的亲子鉴定人员,鉴定结果显示,这个黑人女婴确实和叶雨薇有血缘关系,是叶雨薇的亲生女儿,这下子冯黛彻底懵了。
她不愿接受这个结果,给赵振东打电话,当初就是他给叶雨薇做的试管,结果赵振东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后来她才知道,赵振东被上头给查了,现在已被停职等待接受检查,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
冯黛气的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努力了那么久,就换来这么个结果,她自然不甘心,还有一种被人给耍了的耻辱和愤怒。
“大嫂,怒气伤身啊,我看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可以确定一点,这孩子绝对不是叶枫的,咱们叶家可没有黑人血统呢,哎……看来大嫂抱孙子的愿望又要落空了,雨薇这孩子也是遭罪了,不过最无辜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她是因为大嫂你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大嫂,你可要对她的人生负责啊。”
叶文星的每个字眼都戳中了冯黛的心口,冯黛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扑上去把她那张臭嘴给撕烂。
叶潇潇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忽然惊呼一声,脸上神色又惊又喜:“大嫂刚刚生了个儿子,媒体刚刚曝光出来的,已经上了头条,原来大嫂去江州不是养病,是去安胎的啊,大嫂瞒我们瞒得好苦啊。”
话落看着冯黛,喜悦的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妈,您抱孙子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真是让人高兴啊。”
冯黛脸色由惊转怒,好啊,宁子衿这个贱人,原来一直在骗她,瞒天过海的生下了孩子,与之相对比的、是这个糟心的黑女婴……
事情哪里会这么巧合?难道是宁子衿在中间搞的鬼?
没有人注意到听到这个消息后,安颖有些复杂的神情,以及重重的松了口气。
她之前是为了雨薇,不得不这样做,心中忐忑难安,现在得知母子俩人平安,不知为何,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叶雨薇真的不是她的女儿,她也没必要这么做了。
宁子衿分娩产下儿子的消息很快就在网上流传起来,再联想叶雨薇的悲惨遭遇,多的是人幸灾乐祸,暗骂叶雨薇活该,这就是当小三的下场,也有为宁子衿祝福的,网上闹的是热火朝天。
叶雨薇醒了之后,不顾护士的劝阻,挣扎着爬起来,“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看着面前这个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女子,眼中既有不屑又有可怜:“孩子很好,反倒是你,不能乱动,要不然刚缝合的伤口会撕裂的,必须要卧床静养。”
“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叶雨薇声音有些尖利,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不亲眼看一看孩子她是无法安心的。
护士无奈的说道:“暂时不可以……,孩子得在保温箱里待一段时间……。”
“我儿子怎么了?”叶雨薇紧张的追问道。
护士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叶雨薇拔下针头就从病床上跳了下来,“我要去看看。”
她看起来情绪很激动,护士根本就拦不住她,无奈答应带她去看,但一定要保证不能在保温室里大声喧哗,结果叶雨薇进去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反应比冯黛还要激烈,一个劲的摇头:“不……这绝对不是我的孩子,你们把我的儿子藏到哪儿去了?我要我的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啊。”
她在保温室里失声尖叫起来,尖利的嗓音惊醒了其他孩子,一时保温室里都是孩子的哭声,那个黑不溜秋的女婴也跟着哭了起来,看着那么弱小,没想到哭声还挺嘹亮,把其他孩子的哭声都给掩盖下去了。
叶雨薇被几个护士强硬的拉出了保温室,她就像疯了一样厮打着那些护士,叫嚣着要医院还她的儿子,这些护士摊上这样的病人也是挺无奈的,尽量耐心的劝说她,但是叶雨薇根本就不领情,坚持认定是医院把她的儿子藏了起来,跟冯黛的反应是一模一样。
叶雨薇光着脚冲出来,看到冯黛立刻冲了过去,委屈的哭诉道“冯姨,我的孩子……。”
冯黛眼中毫不掩饰厌恶,一把推开她:“别碰我。”
叶雨薇措不及防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冷漠的冯黛,不明白以前对她无微不至的冯黛为何突然变脸,“冯姨……你……你怎么了?”
“我要的是孙子,你给我生的是什么?赔钱的烂货,根本就不是枫儿的种,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冯黛冰冷的声音毫不掩饰愤怒和鄙夷。
她这是把怒气迁到叶雨薇身上了,毫不吝啬恶毒的字眼,恶狠狠的咒骂道:“亏我对你抱了那么大的期待,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留你有什么用?抱着你的女儿给我滚的远远的。”
叶雨薇整个人都懵了,不明白冯黛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下蛋的母鸡,什么叫她的女儿?
“手术是你安排的,我只是照你的吩咐去做的,现在出问题了,你怎么能只一味的怪罪我?”叶雨薇大吼道。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叶文星双手抱胸,叶潇潇眼底潜藏着一抹嘲讽。
安颖叹了口气,走过来说道:“雨薇,别闹了,先回去养好身体再说。”
叶雨薇看到她就像忽然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生的是女儿?为什么她那么黑?为什么为什么?”
她急切的追问道,狂躁的令人心慌。
她的一声妈让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有些傻眼,不是说这叶雨薇是孤儿吗?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妈呢?而且看这个夫人气质不凡,出身一定不一般,难道这个叶雨薇还有什么背景吗?
人群里混迹着一些狗仔,用摄像头将这一幕幕都拍了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赶都赶不走。
现场直播的撕逼大戏啊,不看是傻子。
安颖有些心疼这个孩子,虽然有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走到这一地步,这孩子实在是可怜啊,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跟妈回去好吗?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妈一定会调查清楚一切的。”
眼看叶雨薇情绪就要平复下来,乖乖的跟着安颖走,路过叶潇潇身边的时候,叶潇潇低声道:“叶雨薇,你从始至终都被她给利用了,生下一个孽种,你以为你还能嫁进叶家吗?你做梦。”
叶潇潇的声音压得非常低,走在叶雨薇身边的安颖都没有听清,这句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叶雨薇双眼忽然变得血红,想到那个黑不溜秋的孩子,一切的一切就像噩梦一样在她的脑海中飞转,安颖看她双眼血红的样子,心底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忽然朝冯黛蹿了过去。
“冯黛,我被你毁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过河拆桥,那好,那我们就一起死吧。”叶雨薇就像一只发疯的母狮一样,双眼血红的朝冯黛冲去。
冯黛没料到她突然朝自己冲来,躲都来不及,下一瞬她就被叶雨薇掐住了脖子,脑袋撞在墙壁上,疼的她尖叫出声。
叶雨薇骑在她身上,发狠了般去掐她的脖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现场的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只有叶文星和叶潇潇嘲讽的看着这一幕,安颖反应过来就要去拉叶雨薇,莫翩翩害怕的拉住她的袖子:“妈……。”
保安反应过来就冲过去拉叶雨薇,叶雨薇疯狂的挣扎着,踢咬着,嘴中叫嚣着;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冯黛头破血流,晕着脑袋爬起来,颤抖着手指着叶雨薇:“贱人,你竟敢对我动手?”扑过去就是一个耳刮子,叶雨薇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的瞪着冯黛,眼中满是恨意。
本以为母凭子贵,谁知却是镜花水月,赔了夫人又折兵,冯黛竟然翻脸不认人,她身体毁了,名声毁了,什么都没有了,冯黛不仅没有一句关心的话,竟然还反过来指责她,她真的受够了。
“试管手术是你安排的,所有一切我都是听从你的安排,现在孩子生下来了,你竟然翻脸不认人,呸,算是我瞎了眼,竟然跟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同流合污。”叶雨薇一口口水吐到她脸上。
冯黛闭了闭眼,眉头剧烈跳动起来,似在压抑着巨大的怒气,掏出纸巾擦了擦脸,深吸口气,再睁眼,另一巴掌超准另一边脸落了下去。
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幕,大呼刺激,狗咬狗一嘴毛,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俩人撕起来,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现场发生的这一幕很快就在网上流传起来了,甚至包括现场的高清视频在网上流传的火爆,引起巨大的关注,到处都是在谴责这俩人,更多的人是为那个无辜的孩子感到可惜。
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摊上这样的身世,这女孩的人生、会是锦绣还是灾难?
安颖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即使叶雨薇有可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看着她此刻的狼狈,心底仍旧不可遏制的心痛。
说到底只是个孩子,从小没有父母,孤苦伶仃的长大,想要过好日子的心情她理解,如果当时有人引导她,也许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孩子。
好不容易拉开两人,安颖带着叶雨薇回了病房,另一边,叶文星笑着走到冯黛面前,抽出纸巾抬手去擦冯黛脸上的血迹,冯黛头一偏躲过她的手,厌恶的看着她;“看戏看的爽吗?”
叶文星笑眯眯的点点头:“爽。”
冯黛没料到她会如此耿直,气的七窍生烟。
“大嫂,你想知道你的亲生女儿究竟是谁吗?”叶文星的话令冯黛背脊微僵。
叶文星笑着凑到她耳边,冯黛下意识往后躲,叶文星双手扳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呵气。
“其实那个人……大嫂你最熟悉不过了,她就是……。”
冯黛忽然捂住耳朵后退。
安颖安慰好叶雨薇,接到一个电话走了出去,临走前交代莫翩翩看好叶雨薇,生怕她再想不开寻短见了。
叶雨薇躺在病床上,双眼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莫翩翩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的看着她,心底叹了口气。
即使做的再不对,也是她的姐姐啊,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走上这样的路,她大概也是迫不得已吧,站在她的角度想,莫翩翩大概有些理解她了。
“姐,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想再多也没用,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来解决吧。”
叶雨薇木然的眼珠转了转,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姑娘,望来的眼底涌动着温暖的浪潮,这才是她的家人,不管她做错了什么,永远无条件的站在她的身边。
一时眼眶发热,忽然抱住了她。
“还好,还有你们在我身边。”老天爷对她,总算不是太绝情。
莫翩翩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都在等在你回家呢。”
家这个字眼令叶雨薇眼眶有些酸涩,有生之年,她也会有家吗?
叶雨薇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不能被打倒,就算她的人生糊成烂泥了,她也要从烂泥里爬起来。
人一振作起来,她就感觉到饿了,莫翩翩赶忙说道:“我去买点吃的,姐你等我。”
莫翩翩走了之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叶雨薇闭了闭眼,双手紧攥成拳。
“吱呀”一声轻响,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叶雨薇以为是莫翩翩又折返回来了,但她忽然想到莫翩翩穿的不是高跟鞋,猛然睁开双眼,便看到站在病床前的年轻女子。
那张脸她永远都忘不了。
“叶潇潇?怎么是你?”
“怎么?见到我很吃惊吗?”女子似笑非笑,施施然的在刚才莫翩翩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睨向叶雨薇。
叶雨薇咬了咬牙。叶潇潇没少欺负过她,在她眼里,跟她妈一样讨厌。
“你来干什么?”叶雨薇语气不善的问道。
叶潇潇笑着给她拉了拉被角,“毕竟是差点成为我嫂子的人,我来看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叶潇潇的话无疑是迎面给了叶雨薇一个大耳刮子,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你可以走了。”叶雨薇冷冷的说道。
她不是傻子,以前是被冯黛给蒙蔽了,以为只要她生下儿子就能嫁进叶家,但是现在美梦破碎,冯黛对她弃如敝履,她要有多贱再主动贴上去?
对于叶潇潇自然也不会再客气,她现在有安颖当她的后盾,安颖亏欠了她那么多,弥补都来不及,怎会再看她被人欺负,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来,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些。”叶潇潇温柔的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却是诡异的亮了起来,叶雨薇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警惕的瞪着她。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感觉伤口隐隐作痛,叶雨薇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语气自然也不客气。
“别急啊,听我慢慢说来。”叶潇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优雅的翘起腿,斜睨而来的眼底,充满诡异般的薄凉。
下意识的,叶雨薇心跳有些加快,飞快的扭过头去:“你走,我不想听。”
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她不要听。
叶潇潇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从前啊,有一个男人,他爱上了自己的堂妹,他明白这种爱不为世俗所容,一直压抑隐忍着,终于有一天,他凭着酒劲奸污了自己的堂妹,天真的堂妹在他的柔情攻势中沦陷了身心,但是这个男人很快就厌倦了她,移情别恋,在外沾花惹草,后来他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一个背景清白的女子,她被无情的遗弃,碍于两人的身份,她甚至连谴责都做不到。”
叶潇潇温柔的语气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般,娓娓道来,叶雨薇本来不想听的,不知为何,被吸引着听了下去,甚至很想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
安颖接完电话走回来,正要推开门走进去,忽然听到从里边传来的说话声,声音太过熟悉,她推门的手下意识就缩了回来。
“她整日看两人恩爱,心中酸楚委屈,在这样日日夜夜的折磨中,她终于明白了,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爱,但是她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早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报复、才能让她心中的委屈和愤恨平息一点点,因此在那个女人生下第二胎的女儿后,她在医院探望那个女婴时,忽然恶向胆边生,把这个女婴、和旁床的女婴调换了一下,事后抹去了所有痕迹,两个女孩的人生从那一刻开始改变……。”
不知为何,叶雨薇的心跳忽然变的很快,就像一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了,这个秘密所带来的究竟是重生、还是毁灭?
叶潇潇微笑起来,脸上完美的笑容就像面具一样虚伪,眼神透着恶魔一样的阴冷,“一个是豪门千金,从小享尽宠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阴沉,透着血一般的腥气。
“而另一个呢,在两岁的时候被家人弄丢,从此过着颠沛流离孤苦伶仃的生活,甚至为了能嫁进豪门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终于有一天,她被她所信任的人抛弃,人生彻底跌进了烂泥。”
叶潇潇笑着看向叶雨薇,“这个故事是不是很熟悉呢?两个女孩的人生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而从此天翻地覆,你知道这两个女孩是谁吗?”
随着叶潇潇的话落,叶雨薇忽然捂住耳朵:“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绝对不是那样的,她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有可能都是真的……
可是那样的后果,她根本就不敢想。
叶潇潇忽然凑近她,抓着她的头发逼迫她贴过来,在她耳边用轻柔的声音低低的说道:“这两个人啊,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其实啊,冯黛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呢,你本该是豪门千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你命不好,到最后,竟然被你的亲生母亲毁了你的人生,命运啊……真是会捉弄人呢,你说是不是?”
叶潇潇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每一个字眼都如同烙铁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底,疼的她灵魂都在颤抖。
她忽然推开她,抱着脑袋尖叫:“你滚,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叶潇潇趔趄了一下,扶着桌子站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都是命运手下的棋子,如果无力反抗,那么我们只能接受。”
“不……我不会相信的,我绝对不会相信的。”叶雨薇拼命的告诉自己,如果那是真的……不、她的眼中淌出血泪。
叶枫是她的亲哥哥,冯黛是她的亲妈,冯黛对她做了什么?而她又做了些什么?
“哐当”一声,病房门忽然打开,门口站着一脸震惊激动的安颖,她连看都没有看叶雨薇一眼,眼神直直的望向叶潇潇,眼中流出激动的眼泪。
“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叶潇潇已经收起了情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冰冷的看了眼安颖,“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你是暖暖啊,你是我的暖暖啊……我就知道是你,这么多年,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安颖激动的扑过来,却被叶潇潇闪身避开,叶潇潇嘲弄的看了眼坐在病床上苍白癫狂的女子:“她才是你的女儿,不是吗?”
安颖一个劲的摇头,“她不是,你才是我的暖暖,你背上的胎记我是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暖暖,我的暖暖。”
叶雨薇从病床上跳下来扑到安颖脚边,委屈的哭泣:“妈,我才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不认我呢?”
如果连安颖都不再认她了,她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面色苍白的女子看起来是那么委屈、那么可怜,令人心生不忍。
安颖心头微动,但看着叶潇潇冰冷的样子,心脏立刻坚定起来,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无情的说道:“孩子,是我搞错了,你不是我的女儿,她——才是我的女儿啊。”
这样的话无疑将叶雨薇最后一丝希望掐灭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安颖有些不忍,还想再说什么,叶潇潇嘲弄的勾唇:“如果舍不得的话,就让她当你的女儿吧。”
安颖赶忙摆手:“暖暖,她是冯黛的女儿,对吗?”
叶潇潇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叶雨薇:“你就好好享受你自己酿的苦果吧。”话落扬长而去。
安颖看了眼叶雨薇,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忍了,快步追上了叶潇潇。
“暖暖,你等等我。”
叶雨薇失魂落魄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未来没有希望……
护士走进来,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地上,赶忙走过来搀扶她:“地上凉,快点起来。”
叶雨薇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麻木僵冷的站了起来,那样空洞的眼神,冷不丁令护士有些背脊发麻,扶着她在病床上躺好,赶忙退出了病房。
夜深了,叶雨薇扭头看向窗外的无边黑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苍凉的笑。
老天爷,你在玩儿我。
“暖暖啊,你跟妈回家去吧,以前是妈不好,把你弄丢了,以后妈妈会加倍补偿你的,好不好?”安颖跟在叶潇潇身后,语气是那么的卑微。
叶潇潇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瞥了她一眼,眉梢微挑:“你就那么确定我是你的女儿?”
安颖肯定的点头,“我确定,其实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也许这就是血缘亲情吧。”在听了她的那个故事之后,更加确定了。
“呵……。”叶潇潇嘲弄的勾了勾唇,眼神凉薄。
“暖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样我就能早点找到你了。”
叶潇潇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冯黛一脸震惊苍白的坐在地上,周围早已没了叶文星的身影,至于那些狗仔和围观的人也早就被保安赶走了。
叶潇潇眯了眯眼,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来。
冯黛抬眸,眼神有些恍惚,当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叶潇潇之后,“蹭”的一下就蹿了起来,一个巴掌就要落到叶潇潇脸上,叶潇潇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手腕,嘲讽道:“妈,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想想怎么跟你的好女儿交代。”
那声妈戳中了冯黛的心窝子,她气的浑身颤抖,“这么些年我对你怎么样?可是你怎么回报我的?联合外人一起给我下套,叶潇潇,这么多年我养条狗也该知道护主了,可你连条狗都不如。”
叶潇潇猛然松了手,冯黛措不及防下撞在墙壁上,叶潇潇扬起下巴,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无尽的嘲弄和不屑。
“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有一种人,永远不会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只会寻求各种各样的借口,将自身不幸的根源推到别人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一点。
如果她不幸的话,那么叶雨薇呢?
相比叶雨薇来说,她已经幸运了太多太多,可她不知道满足不知道适可而止,企图报复所有人。
冯黛看着面前无比陌生的女子,背脊一阵发寒,她养了她二十多年啊,却养出来一条白养狼。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是你换了枫儿的精子,让我和雨薇自相残杀,叶潇潇,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呵呵,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当然不会换叶枫的精子,怀上自己亲哥哥的孩子,还是你这个亲妈一手促成,这样的报复才残酷、、才有趣、不是吗?”
冯黛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同时也有些后怕,其实该感谢那个偷换了精子的人,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这个局面也没好到哪儿去?
“现在你就好好享受你自己酿的苦果吧。”叶潇潇冷笑一声,绝情的转身离去。
安颖皱了皱眉,看了眼冯黛,抬步追了上去。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叶潇潇忽然开口。
安颖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
“没有理由,我就是恨她。”
当然,也恨你。
她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过去的都过去了,跟妈回家去吧,以后妈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安颖走过去试图拉她的手。
叶潇潇缩回了手,侧眸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家吗?”
她越这样,安颖越心疼,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妈妈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安颖看不到的角度,叶潇潇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莫翩翩对于她的姐姐不是叶雨薇,而是叶潇潇,表现出强烈的震惊和不解,怎么她就离开一会儿,一切就都变了呢?叶潇潇不是叶家大小姐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为她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呢?那么叶雨薇呢?她又是谁?
叶潇潇冷笑了一声,越过莫翩翩离开,安颖瞪了她一眼:“她就是你姐姐,别胡说八道。”
莫翩翩委屈的撇了撇嘴。
相比叶潇潇,还是叶雨薇更好相处一点,叶潇潇太盛气凌人,可以想见她以后的日子有多难熬了。
冯黛反应过来就给叶枫打电话,可是他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冯黛捂着脸悲痛的怵哭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儿子离心,女儿离德,甚至连唯一的亲生女儿,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
叶潇潇不肯跟安颖回家,安颖也不勉强她,孩子一时无法接受可以理解,总要给她点时间。
叶潇潇一个人住在一个公寓里,安颖记下她的住址,想着回头再来看她,就跟莫翩翩一起走了,路上她跟莫翩翩解释叶潇潇和叶雨薇的事情,莫翩翩虽然感觉有些天方夜谭,但也无奈接受了。
“妈,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今天上午的事情,就不是偶然了,她是故意的。”莫翩翩其实想说她们都被叶潇潇给利用了,但是看安颖的脸色又把这句话憋回去了。
这一点安颖早就想到了,但她却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往那方面去想,只能选择自欺欺人。
车子刚开出几米远,忽然蹿出来一辆面包车,将去路堵住,从那辆面包车里下来两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车门,用麻袋套住安颖的脑袋,就将她塞回了面包车里,面包车绝尘而去,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莫翩翩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包车早就没影儿了。
“啊……。”莫翩翩失声尖叫起来,司机也吓得不轻,青天白日的,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京都的治安什么时候差到这个地步了?
“对,报警……。”莫翩翩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110。
令她失望的是,对方是有备而来,专门选在一个偏僻摄像头又顾及不到的地方,而且对方很可能是老手,警方竟然查不到丝毫的线索,安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安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她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昏迷前的一幕如噩梦般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被绑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清晰的传来,安颖迷迷糊糊的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缓缓走来,他看起来十分的年轻,清瘦修长,娃娃脸上挂着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却不知为何令她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少年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平视着她,那样清澈的笑容,仿如邻家少年般干净。
“你是谁?”她警惕的问道。
房间的灯亮了,照亮了少年眼底的阴霾,也照亮了房间的陈设。
这应该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对方敢明目张胆的绑架她,还敢出入五星级酒店,身份一定不简单。
她在心底搜寻着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了这样的人物。
少年轻笑一声:“不认识我啊,但你一定认识我姐姐,毕竟、你能收买人给她的饭菜里加料,那肯定就是和我姐姐有仇喽。”
安颖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大:“你……你是宁子衿的弟弟?”
少年打了个响亮的响指:“答对了,我这个人呢,是很记仇的,你要害我姐姐,就是害我,想好怎么死了吗?”
少年修长的指间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小刀,那寒光闪烁的锋刃仿佛死神的镰刀,一点点收割着安颖的理智。
“不……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安颖摇头。
“既然不是你,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要承认呢?知道吗?我最讨厌敢做不敢认的人。”少年嘲弄的勾起唇角,语气鄙薄而不屑。
眼看小刀超准她的脖子,安颖失声尖叫起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不敢了?既然敢动我的人,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安颖眼中倒影着逼近而来的锋刃,眼底涌动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五分钟后,白手帕一寸寸拂过少年的手指,少年俊秀的眉峰如同寒川一般冰冷。
“三少,咱们不宜在此多做停留,很快警方就要找来了……,咱们还是赶紧撤离此地吧。”井合低声开口。
“做好善后,撤。”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去。
云涯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两代人的恩怨情仇,最终牵连到一个无辜的孩子,云涯不是圣人,但对那个女孩的降生,也不由心生几分怜悯。
但这些离她的生活都太遥远了,她也不过只是一个看客罢了,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云涯打开电脑,点开邮箱,想了想,写了一封邮件发送了出去。
没多久对方就回应了,云涯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林雅教授,谢谢您。
林雅教授是国际著名的眼科专家,轻易不接受手术,云涯跟她没有交集,但她却跟伯德教授有些渊源,云涯曾听伯德教授随口提过一句,由伯德教授牵线,对方很轻易就答应了,回复说最近正好要回华国探亲,到时候两人约见一面。
云涯虽然博览百书,精于外科,但对专科却到底少了几分精进,裴轻寒是因为她才失明的,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欠了他那么多,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三天后。
晏颂每天早上准时六点起床,比闹钟都准,并且没有一天延误过,大概这就是当过兵的人,克制且自律。
但是今天早上云涯一睁眼,发现晏颂就躺在她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腰,安静的睡容有种惊心动魄的绮丽。
云涯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钟表,七点半了……
云涯伸手去推了,“你要迟到了,快起床。”
晏颂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别闹,再睡会儿。”
云涯无奈且好笑,伸手去捏他的鼻子,“你不上班了?”
晏颂忽然睁眼,眼中的深沉犀利吓了云涯一跳,下一瞬晏颂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慵懒的挑眉,俯身睨来的眼神夹杂着说不尽的风流邪肆,就像一只勾人的妖精,云涯呼吸微促,有些受不了他这样。
“你……你重死了,快下来。”
“我今天不上班,好好陪陪你。”晏颂沙哑的嗓音性感撩人,云涯感觉身体里有股热气在四处乱窜。
“不上班?”可是她今天约了林雅教授啊……
“怎么,你不高兴?”晏颂挑眉,手指箍住她的下巴。
云涯笑道:“怎么会,只是我今天约了人。”
“那我给你当司机。”不给云涯回答的功夫,便低头噙住了她的唇。
自从开了荤之后,晏颂就夜夜折腾她,不过晏颂也怕伤了她,一直很温柔,一直磨着云涯,不激烈,但真的很磨人啊,有几次云涯差点被他气疯了。
一小时后,晏颂抱着云涯从浴室里走出来,把她放在阳台的沙发上,随手取过浴巾跪在地上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跪在地毯上,她坐在沙发上,却还是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多,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赤裸的胸膛,肌肉强劲结实,彰显着属于男性的健壮和性感,虽然都做了羞羞的事情,可还是有些脸红心跳的,却又忍不住去看。
头顶传来闷笑声,云涯反应过来抬眸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啊。”晏颂抓着她的手落在胸肌上,笑道:“喜欢吗?”
云涯耳根燥热,一把夺过浴巾从沙发上跳下来:“不理你了。”跑进了衣帽间。
晏颂垂眸笑了笑。
云涯换好衣服走出来,房间里已没有晏颂的身影,这时门口传来阿芸的声音,云涯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一头长发。
“进来吧。”
阿芸得了吩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云涯看了眼那碗黑乎乎的药,接了过来,问道:“晏哥哥呢?”
阿芸恭敬的回道:“刚才看到晏少爷往花园去了。”
云涯点点头,面不改色的将一碗药喝光,阿芸接过空碗,看着云涯微蹙的眉头,想说什么又忍了。
小姐说这药是求子的,小姐应该是很爱很爱晏少爷吧,像小姐这样骄傲高贵的人,还没结婚就想给晏少爷生孩子,这是怎样的爱啊,这其中要付出的隐忍和痛苦,她看的太清楚了。
她也因此更心疼小姐。
虽然她不理解小姐这样做的用意,是怕晏少爷有一天不爱她了吗?所以才想用孩子牢固他的爱,不论小姐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阿芸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小姐。
云涯一手轻轻揉着胃,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脑袋枕在手臂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小姐……。”阿芸担忧的看着她。
云涯声音有气无力:“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阿芸无奈转身,就看到晏颂高大的身影笔直的立在房间门口,那张俊美慑人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绪,阿芸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心情恭敬的喊了声晏少爷,垂头快步走了出去。
云涯背脊僵硬了一瞬,抬起头笑着说道:“你去哪里了?”
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恬淡。
晏颂走过来,目光始终钉在她脸上,云涯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下一瞬晏颂掰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视自己,薄唇紧抿。
“你有事瞒着我?”
“晏哥哥,你弄疼我了。”云涯细弱的声音有些委屈。
晏颂眉头紧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松了手。
“云涯,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能有欺骗和谎言,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云涯笑靥如花的挽着他的手臂,“我知道了,我还约了人,咱们赶紧出发吧。”
晏颂没有再说什么,开车载着云涯离开了纪家庄园。
在晏颂看不到的角度,云涯偷偷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晏哥哥解释。
和林雅教授约在一家咖啡厅,云涯到的时候,林雅教授已经等在那里了。
云涯听过林雅教授的名头,见到真人却还是第一次,根本看不出来年龄,举手投足优雅恬淡,相比庄曦月的端庄高贵,她的骨子里有种岁月静好般的安稳恬静。
林雅教授看到她,微笑着站起来,“nyx医生、久仰大名。”
伸出来的手修长白皙,如艺术品一般美好。
云涯和她轻轻握了握手,不卑不亢中不失恭敬:“教授好,我一直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两人坐下来,服务员走过来,云涯点了杯白开水,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
林雅顺着视线看过去,笑道:“你的男朋友?”
云涯抿唇笑了笑,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女人,“林雅教授,我今天约您……。”
林雅教授优雅的抿了口咖啡,以眼神制止她接下来的话,“伯德教授已经跟我提过了,病历给我看看。”
云涯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从包里拿出病历双手递送过去。
林雅教授接过来认真的翻看起来,四周安静的只有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两分钟后,林雅教授合上病历,对云涯说道:“这个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必须亲眼看一下才行。”
云涯抿了抿唇,“好。”
林雅教授会在国内停留多日,云涯和她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两人一同走出咖啡馆,林雅教授忽然停下脚步。
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从车内走下来,看方向正是往她们这边走来,林雅教授不由得促狭的看了眼云涯。
男人大步走过来,不失礼貌的朝林雅教授点了点头,很是自然的接过云涯的包,提在手里,牵住云涯的手。
真是体贴啊,林雅教授的目光有些怅然。
云涯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晏颂握的很紧,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晏颂若无其事的挑眉。
“林教授,我给您介绍一下,他是我的未婚夫,晏颂。”
晏颂朝林雅教授点头,疏离中不失礼节。
林雅教授笑着点了点头,目中满含欣赏:“晏先生龙章凤姿,和纪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林教授,您住哪里,我们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我打辆车回去就行,你们回去吧,期待下次见面。”
话落走到路边拦了辆车就走了。
云涯拉了拉晏颂的手,“晏哥哥,我有件事跟你说。”
晏颂一言不发拉着她朝车子走去。
云涯坐在副驾驶座上,晏颂弯腰给她扣好安全带,他的神情很认真,做好这一切后才绕过车头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离开。
云涯将滑落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柔声开口:“我昨天见到裴轻寒了。”
“呲”一声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声,车子与一辆轿车擦过,转过了一个弯,驶上了一条笔直的公路。
云涯被惯性带着往前倾去,晏颂长臂一伸,圈住云涯的腰将她拦回座椅内。
云涯吸了口气,瞪了他一眼:“你想吓死我啊。”
晏颂抿了抿唇,漆黑深沉的目光平视前方,一种逼仄的气氛渐渐在车厢里蔓延。
“对不起。”晏颂沙哑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云涯垂下眼睑,淡淡道:“他双目失明,一切源于十几年前他救了我一命,我欠了他太多,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我要帮他。”
她希望晏哥哥能理解她,和她站在一起。
沉默。
云涯心脏渐渐下沉,她不该抱有期望的……正在寞落之际,一只大掌包裹住她的手,从掌心传递而来的温暖令她心口一阵发热。
她急急忙忙扭头,就望进他那双坚定的目光中去,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却令云涯那颗孤独漂泊的心,像是瞬间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揉了揉云涯的发顶,语气夹杂着心疼。
云涯鼻尖一酸,不管不顾的抱着他的手臂。
晏颂哭笑不得:“我在开车,坐好。”
“不要,我就想抱着你。”
晏颂眼疾手快的打方向盘,完美的避开了前头一辆客车,呼啸着奔进了车流中。
晏颂无奈的摇头,要不是他车技高超,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云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眼中是全然的信赖。
——
天边一缕夕阳透过窗户洒照进来,照在安静的坐在病床边上的一道清瘦的身影,在金色的霞光中显出几分孤独和脆弱。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男人越发的消瘦,面容清俊,气质温润,如一块暖玉般散发着温灼的光芒,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浑然无光,木然失神,失去往日的光彩。
他就那样默默的坐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动一下了,像是一座雕像,失去了生气和活力。
傅白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望去,不由得心痛的握紧拳头。
他记忆中的寒哥,杀伐果决、清贵无双,哪里会这样失魂落魄,仿佛丢失了灵魂般。
好好的寒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都是那个女人,寒哥都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可是她回报给寒哥的是什么?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替寒哥不值,付出了那么多,那个人却根本连看都不看寒哥一眼。
他杀了那个女人的心都有。
这时手下来报,傅白捏着那份情报,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最终,他还是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背对着门口方向的那人轻轻侧眸,侧脸在夕阳中透出冰清玉骨般的干净和安详,虽然一字未言,却有一种令人不可忽视的气势在安静的气氛中悄悄蔓延。
傅白咬了咬牙,艰难的开口:“动用了st的力量,终于找到了那个人的行踪。”
十年的时间,这个男人用自己的双手创建了一个王国,虽然外人只知他是寒衣社的主人,至于寒衣社,也只是一个比较正规一点的黑道组织罢了,然而没有人知道,寒衣社真正的核心是st,一个贯穿世界的机密情报组织,坐拥这样一个机密组织,只要寒哥想,他什么得不到?
可他却为了那个女人,一次一次的动用st,甘冒万劫不复的风险也只是为了满足那个女人的愿望罢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人?
裴轻寒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显得那么干净灵澈,不沾染世间一丝污秽。
“换一种方式告诉他,不要让她知道是我。”
“寒哥……。”傅白痛心疾首。
裴轻寒轻轻摆了摆手,淡淡道:“我累了,你去吧。”
傅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无奈的退了出去。
谁让他摊上个这么痴情的主子呢?
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在寒哥当年救了他一命的那时起,他的这条命,就永远属于寒哥了。
病房内重新归于安静,夕阳逐渐被黑暗吞噬,天地归于一片沉寂。
黑夜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他的未来,将是永恒的黑暗。
——
自从两人回江州之后,就开始过起了没羞没躁的生活,晏颂恰恰印证了一句古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晏颂去上班的时候很少,通常是陪着云涯,吃饭睡觉嘿咻嘿咻,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云涯的抱怨吐槽,她在家里双脚几乎没沾过地,除了床上,平时活动范围最大的地方就是晏颂抱她去餐厅和卫生间去的路上。
这样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月,一早晏颂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云涯当时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间感觉他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说了句等我回来就走了。
云涯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对于这么堕落的生活云涯也感到很无奈,谁让那个男人太“如狼似虎”呢?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起床洗漱,阿芸端着药碗走进来,云涯每天例行的喝药时间,默默计算着时间,心中默默祈祷着。
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树梢枝头鸟儿成群,云涯坐在餐桌前安静的用早餐,仆人分散各处有条不紊的工作。
落地窗外有棵繁茂的香樟树,树丛间繁叶闪动,树叶沙沙作响,如果视力好的话,会看到树丛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动作敏捷的跳来跳去,比猴子都敏捷。
鸟儿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树丛间探出一颗小脑袋,灵动的眉眼,飞扬的神采,比那烈日都要吸引人。
手里一左一右抓着几只小麻雀,惊惶的叽叽喳喳起来。
青岚得意的翘着眉眼,对云涯笑道:“小姐,今天又有烤鸟吃了,这小麻雀的肉啊吃起来最香了。”
阿芸双眼“噌”的就亮了,舔了舔嘴唇,期待的望去。
云涯笑着放下筷子,摇了摇头:“这些小生灵,你怎么忍心杀害?快放生了吧。”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间的规则,我吃他们不是很正常吗?”青岚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下来,那树枝离地面一两米高,摔下来很疼的,阿芸惊呼着捂住嘴巴。
只见青岚双臂伸展,朝地面降落,双腿忽然一钩,一招吊挂金钩挂在树梢上,双手抱胸,像秋千似的在树梢间游来荡去,对阿芸得意的挑眉。
阿芸拍了拍胸口,太惊险了,虽然知道青岚很厉害,但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忧。
忽然“咔嚓”一声轻响,她挂着的树枝忽然劈断,眼看青岚再次要摔下来,阿芸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青岚身子在半空中翻转,眼看几只麻雀就要从她指间溜走,扑棱棱着翅膀要飞往天边,青岚提气如箭一般蹿了上去,这脱离地心引力的一幕在场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成功的把逃走的小鸟重新抓回手里,唯独有一只拼命的扑闪翅膀险险从她的魔爪下逃离,震动着翅膀飞快的消失在天边。
“小子有胆子,姐欣赏你。”青岚如羽毛般轻飘飘降落在地上,望着飞鸟消失的天边笑道。
几只小麻雀在她手里叽叽喳喳叫起来,青岚垂眸看着几只小麻雀嗷嗷待哺的样子,清澈的眼珠里写满了挣扎和恐惧,挑了挑眉,手一松,几只麻雀立刻争先恐后的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天边。
阿芸跑出来,“青姐姐,你为什么放走了啊,我还想吃你的烤肉呢。”砸吧砸吧嘴巴,真的好好吃哦。
青岚坏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跟着小姐,怎么没学到她的善良,反而越来越残暴了呢?”
阿芸一脸懵逼的指着自己:“我残暴?”
青岚学着电影里的喋喋的语气,捏长了嗓音:“鸟鸟那么可爱,你怎么舍得吃她们呢?”话落笑着走远了。
阿芸恼恨的跺脚,“青姐姐你好坏……。”
这时管家来报,说是林小姐来了,林思离带着女儿来看望云涯,几日不见,小暖暖对云涯甚是亲热,抱着云涯不撒手,云涯喜欢跟孩子玩,她身上那种柔和恬淡的气息很得孩子喜欢,暖暖甚至比黏林思离还要黏云涯。
云涯看林思离眉间有些憔悴,不由得问道:“最近没休息好吗?还是有什么难题?”
林思离愣了愣,摇头:“没……。”
云涯挑眉:“是他回来了?”
林思离被戳中了心事,垂头讷讷不语,云涯低头逗着暖暖,暖暖咯咯笑了起来,笑容干净又纯真,云涯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半晌,林思离低低的声音夹杂着一抹惶惑和无措:“云涯……我……我该怎么办?”
云涯笑道:“跟着你的心走,人生短短几十载,不要让你的人生留下遗憾,无论如何,有我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林思离震惊的抬头,看着云涯信任的目光,不由得眼眶发热,“云涯……。”
云涯笑着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女人的眼泪、应该留给怜惜你的男人。”
林思离抹着眼泪点头,云涯的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力量,在她几次跌入到谷底的时候都是云涯把她从谷底拉出来的,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遇上她。
“妈妈,不要哭,暖暖给你擦擦。”小暖暖抬着小胖手给林思离擦眼泪,那可爱的模样令林思离的心脏软成了一团,紧紧的搂着她。
“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暖暖也搂着林思离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道:“我也是干妈的小棉袄哦。”
林思离拍着她的屁股:“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云涯摇头笑了起来,心头有些淡淡的失落。
暖暖一下子钻到云涯怀里,乖巧的搂着云涯,笑嘻嘻道:“我喜欢干妈和喜欢妈妈一样多,但妈妈你总凶我,我还是喜欢干妈,我长大了要成为干妈这样的人。”
在她幼小的心里,干妈就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她喜欢干妈身上的味道。
云涯心头微暖,笑着搂紧她小小的身子:“干妈也最喜欢暖暖了。”
中午用了饭,下午又陪云涯聊了会儿天,林思离本来要告辞了,暖暖却在这个时候睡着了,云涯笑道:“让她好好睡一觉吧,用过晚饭再走。”
在云涯的挽留下,林思离答应了下来。
谁知暖暖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云涯和林思离用过晚饭后坐在花园里喝茶聊天。
夕阳西下,微风送香,温馨而静谧,更何况有两位比画还美的美人,帧帧皆可入画。
聊的都是些生活上的琐事,随着言谈间两人的关系又亲密了几分。
不过多时阿芸抱着刚睡醒的暖暖找了过来,暖暖揉着惺忪的睡眼往林思离怀里拱,林思离笑着拍着她的背:“你可真能睡,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晚上又该闹着不睡了。”
暖暖伸了个懒腰,忽然从林思离怀里蹦下来跑到云涯身边,一头扎进云涯怀里,云涯心头登时跳了跳,下意识护住肚子。
林思离大惊道:“暖暖,你干什么?”
暖暖神情有些受伤,不过出现在孩子脸上却是显得格外可爱:“干妈不喜欢暖暖了吗?”
云涯心疼的搂住她:“怎么会呢?干妈最喜欢的就是暖暖了。”
刚才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事后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晏少爷。”阿芸恭敬的声音令三人同时抬头。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自昏黄的光幕中缓缓走来,冷酷俊美,不怒自威。
林思离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这个男人,不由得被对方满身其实所震慑,赶忙垂下脑袋不敢再多看,心道这个男人就是云涯的未婚夫吗?果然是非同凡响。
暖暖却没有定点害怕,睁着一双清澈又好奇的大眼睛,忽然从云涯怀里挣脱开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去,就去拉晏颂的手。
“哥哥长的真好看。”
林思离无语望天,这丫头花痴病又犯了,生怕热闹了对方,林思离抬步要过去,被人拉住了袖子,林思离扭头,却见云涯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望向那两人的方向,眼中闪动着莫名的神采。
晏颂皱眉看着还没他膝盖高的小不点,那双眼睛清澈又灵动,眼巴巴的看着他,让人心都软了。
晏颂最讨厌小孩子,他不是骗云涯的,他觉得小孩子又吵又脏,是这个世上最麻烦的一种生物,如果有可能,他真是想一辈子都不接触这种生物。
但是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不点,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夕阳西下,温婉绝美的女子温柔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女孩,浑身散发着慈母般的光芒,这副画面,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胸口涌动着热流,他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歪着脑袋,笑眯眯道:“我叫暖暖,温暖的暖,因为我是妈妈和干妈的贴心小棉袄,为大家带来温暖,所以我叫暖暖。”
晏颂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云涯身上,眸光瞬间如春水般令人沉溺。
“干妈?”
他想,他大概知道着孩子的身份了,云涯之前跟他提过,想认一个小女孩,他明白云涯心中的痛,随她高兴就好。
暖暖噔噔跑到云涯身边,拉着云涯的手:“她就是我的干妈,漂亮哥哥,你喜不喜欢?”
晏颂哑然失笑:“喜欢。”
林思离没脸看了。
“不过,你不能叫我哥哥。”
“那要叫什么?”仰着小脸天真的问道。
“既然你叫她干妈,那只能叫我干爸了。”
暖暖好奇的看了眼林思离,以她有限的小脑袋暂时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称呼。
不过暖暖这孩子情商真不是盖的,很快就扯着嗓子甜甜的喊了一声干爸。
晏颂脸上的笑容更真实了几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真乖。”
这样的晏颂,云涯是从未见过的,她唇畔勾着一抹宁静的微笑,心头微暖。
夜深人静,情到深处,他在她耳边低语,声声如入肺腑,缠绵如斯。
“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的话,那我们领养一个吧。”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走入危险中,更何况这种危险是由我而始。
云涯不言不语,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
云渺抽空回来了一趟,两人谈了很久,当云涯提议要他接管纪氏的时候,云渺沉默了一瞬。
答应了。
他延续了这个生命,相应的,就要担起这具身体肩上的责任,更何况,这一路走来,云涯的艰辛他都看在眼里,怎忍心她再操劳。
以后啊,她就在他为她建造的乐园里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没有眼泪、没有痛苦,只有无边的幸福和安定。
云渺走了两步,背后忽然传来云涯的声音:“渺渺。”
云渺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云涯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不真实的飘渺,却是那么美好。
“你是我的渺渺、对吗?”
那笑容背后的悲伤他看见了,但他不知该怎样去解释。
抿了抿唇,他大步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我永远都在这里。”
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这里,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云渺住了一晚上就走了,走之前和晏颂在书房里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云涯不关心,也不想去追问,出来之后云渺就走了。
他总是这样匆匆,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云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他在阳光下渐行渐远的背影,褪去往日的羸弱清瘦,不再需要她的保护,他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壮了。
她知道,渺渺不再是往日的渺渺,他注定不属于这个小地方,广阔的天地等着他去挥展,她在等他成长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
一双手臂圈住她的腰,云涯跌落在一个温暖却坚硬的怀抱里,男人耳鬓厮磨,在她耳边低声道:“快过年了,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新年,两人去了夏威夷旅游,在这座浪漫的城市中留下了两人的足迹,最终却不得不被庄曦月的夺命连环call给拉回了现实中。
“你们两个倒是逍遥自在了,晏舸也出国去了,别家都是团团圆圆的,剩我们俩冷冷清清,这个年过的真是糟心。”
云涯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蔚蓝的天空和清澈的海面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云涯瞥了眼正在收拾行李的晏颂一眼,低声道:“庄姨,对不起,我们定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去。”
庄曦月叹了口气:“云涯啊,阿姨不是责怪你们,阿姨是想你们,过了年就该着手准备你们的婚事了。”
提到婚事云涯的脸不由得红了。
两人乘坐当晚最近的航班飞回国内,国内过节的气氛还没过去,处处张灯结彩,氛围很足。
庄曦月先是数落了一顿晏颂,然后对云涯嘘寒问暖,半点谴责也无,毕竟两人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到国外去,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更何况是新年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刻,但是庄曦月却像没有这会儿事儿,对云涯关怀备至,不知道的还当晏颂是捡来的,云涯才是亲闺女呢。
云涯心头倍感温暖,笑着挽住庄曦月的手臂,“庄姨,是我的主意,不怪晏哥哥,没有和您说一声就跑去国外,是我的不对,明年春节我们一定和您一起过。”
庄曦月先是拍了拍云涯的手背,然后狠狠的瞪了眼晏颂:“看到没有,还是云涯懂事,主动替你背锅,你还有没有一点男子气概了,害不害臊。”
云涯咳嗽了一声:“庄姨,真的不关晏哥哥的事,是我的主意。”
“云涯,你就不要替他说话了,我就知道绝对是这小子的主意,他这样做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十岁的时候就敢在春节的时候留个字条跑出去美其名曰旅游去了,把我和他爸急死了,我们就差报警了,他倒好,在外边玩的可开心了。”
云涯挑眉看向晏颂,晏颂淡定的喝茶,皱眉说道:“陈年往事,何必再提?”
晏颂讨厌人多,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的聚在一起,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过年的时候,收压岁钱什么的完全不能让他开心一点,因此他就一个人背着包跑出去玩儿了,美其名曰踏遍祖国河山,长长见识。
去年能在家老老实实的过个年就很不容易了,庄曦月以为他定性了,没想到要结婚了还是死性不改,还带着云涯和他一起闹。
庄曦月以为戳到了晏颂的死穴,得意的笑着跟云涯讲了好多晏颂小时候的糗事,连他几岁尿裤子的黑历史都扒了出来,晏颂脸上的云淡风轻终于维持不住,一丝丝皲裂,冷哼一声走了。
云涯笑的肚子疼,原来晏哥哥小时候那么好玩儿啊,高冷傲娇的小男孩什么的最可爱了。
两人的婚礼定在了六月,过了年,婚礼提上日程,庄曦月忙的脚不沾地,发誓要给云涯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晏颂和云涯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跑回江州清静去了。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裴轻寒的眼睛在林雅教授的手术中日渐好转,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后遗症,白天如同正常人一般,但到了晚上,即使灯如白昼,他的双眼也如瞎子一般,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对此欣然接受。
裴轻寒现在已经不大出现在人前,给人一种隐居的错觉,连寒衣社都低调了许多,江州的地盘上宁子洹最嚣张,无人敢惹,外人都暗地里偷偷骂他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宁子洹才不在乎别人背地里怎么骂他,怎么开心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得瑟。
比如听说云涯婚礼就在三个月后,请帖都发出去了,二话不说带人去砸了一个场子,以泄心中的不甘和怒气,把那个胆敢挑衅他的小混混打的老娘都不认识了,可怜那个小混混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偷偷骂了他几句,怎么就招来对方疯狂的报复。
他还带人去挑寒衣社的场子,寒衣社的人避而不见,颇有忍让的气度,致使宁子洹的气焰越发嚣张,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纳闷,裴轻寒这是怎么了?面对敌手的挑衅竟然不闻不问,一点都没有之前黑道霸主的气势。
“裴轻寒,你个孬种,懦夫、胆小鬼,只敢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偷哭,你给我滚出来啊,既然喜欢就去抢,不闹他个天翻地覆誓不为人,那晏颂算个什么东西啊,你为她付出那么多,要说我宁子洹只服你。”
宁子洹扯着嗓子在裴家别墅外大喊起来,方圆都是荒山,除了裴轻寒的人外,也没有外人听到。
傅白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这个讨厌的牛皮糖一脚踢出去,他真是受够了这个疯子,寒哥心灰意冷,一味忍让,他倒好,反而变本加厉,现在竟然蹬鼻子上脸,真当我寒衣社怕你吗?
“裴轻寒,你给我滚出来,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付出了那么多的女人嫁给别人的?算我宁子洹看错了你。”
宁子洹骂的口干舌燥,别墅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
“操。”宁子洹暗骂一句,狠狠踢了一脚车轮。
“三少,咱赶紧走吧,这暗中有不少枪口对着咱们呢,万一……。”井合小心翼翼的开口,对自家三少这没脸没皮的行为也颇为无奈。
“连个女人都不敢抢,你看他有胆子开枪吗?”宁子洹唾骂一句,最后只能气呼呼的走了。
宁子洹要是再不滚,傅白就真的忍不住要冲上去揍他了。
“人走了吗?”夜色将至,他的眼珠渐渐的失去光彩,一如这夜色,至深至冷。
傅白望了眼男人单薄消瘦的背影,有着比窗外寒夜更深的孤独。
“走了。”
“她的婚礼是什么时候?”男人轻声问道,声音有种空灵之感,听不出丝毫情绪。
傅白仔细看了眼他的脸色,房间里并未开灯,但男人如玉的面容在月光下散发着溶溶之光,如寒玉、温润且薄凉。
“六月。”抿了抿唇:“据今天恰好三个月。”
裴轻寒缓缓勾唇,“快了啊……。”
傅白忍不住说道:“寒哥,您何苦要这样?放下吧。”
裴轻寒安详的笑道:“我们从未有过开始,又何谈放下?”
一句话,令傅白哑口无言。
裴轻寒垂眸轻轻笑了笑,虽然他的眼中是无边的黑暗,但他的心却是永远光明。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从开始结束,从结束开始。
——
三个月,时间不紧也不慢。
江州的天空一如既往的蔚蓝如洗,天空下的海面如同一面镜子,波澜壮阔,一望无际。
这座最南方的海岛城市,正是酷暑时候,比天气更暴热的是即将到来的纪家大小姐的婚礼。
纪家这个江州最本土的豪门家族,早些时候绯闻满天飞,自从纪家大小姐接掌了纪氏之后,纪氏一改云深的酷吏风格,开始走慈善之路,短短两三年里不仅公司实现了质的飞跃,纪氏所做的善事为其在民间积累了极好的口碑,提起纪氏人人无不是翘起大拇指。
连带的纪氏集团的掌权人在民间也拥有极好的评价,无人敢黑,更何况全世界众所周知纪氏集团的掌权人就是著名的nyx医生,一个是人美心善的豪门千金,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天才医生,两重身份,让纪云涯这个名字彻底成为全华国人心中永远的女神和信仰。
而现在,纪云涯就要结婚了,就在她五月十八生日的当天,纪氏集团的官网发布公告,当家千金的婚礼自然是普天同庆,推出众多惠民活动,哦,忘了提一句,不久前纪氏集团发布声明,纪氏集团的法人由纪云涯变更为纪云渺,接掌纪氏集团,众所周知纪云渺天生聋哑,智商也存在问题,但现在纪云渺光明正大的接掌了纪氏集团,在那个全球媒体关注的发布会上,那个年轻男子的绝世风华不知令多少少女芳心暗许,不仅不聋哑,举手投足的矜贵清华、谈吐间的卓尔不凡,在网上掀起一阵浪潮,纷纷感叹纪家兄妹逆天的颜值智商。
现在纪云渺为了妹妹的婚礼不惜煞费苦心,给她举世瞩目的关注,有这样宠妹的哥哥,不知道让多少女人羡慕嫉妒恨。
关于纪云涯的婚礼在网上掀起了广泛讨论,但是关于男方的身份却无一人敢胡乱猜测,虽然大部分人心知肚明,但没人敢说出口,怕犯了忌讳,只是单方面的给纪云涯庆贺。
她生日的那天,晏颂就迫不及待的将结婚申请书递了上去,不出意外,没人敢驳回,自然很快就应允了,晏颂拉着她直接奔赴民政局,两人填了一堆表之后工作人员问了一些问题,从始至终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
照了相之后,云涯看着印章印在那张红色的本本上,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晏颂握着她的手,无声中给她力量。
云涯朝他笑了笑。
“咔嚓”印章印了下来。
从此白首相依,永不分离。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恭恭敬敬的将两个红本双手送上,真心诚意的说道:“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
从民政局出来,云涯拿着那张小本本,看着上边两人相依的照片,照片里的人面容年轻而绝美,相依着的画面,让云涯心头涌动着脉脉的暖流。
她忽然生出几分不真实的错觉,手指拂过照片中两人的眉目:“晏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晏颂笑着拥住她,“不是做梦,我们现在是一对合法夫妻了。”
两世的夙愿,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云涯激动的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吊在他的身上,“晏哥哥,我是你的妻子了。”
晏颂挑眉:“还叫我哥哥呢?”
云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老公~”
晏颂心头激荡,几乎要将她揉碎到骨头里去。
“老公老公老公~”云涯开心的笑声飘荡在蓝天下。
庄曦月抱着两本结婚证开心的合不拢嘴,嘴里连声说着好。
“庄姨~。”
云涯刚开口庄曦月的眼神就瞪了过来,“傻孩子,还不改口呢?姨你想叫到什么时候?”
云涯愣了愣,张了张嘴,那个称呼却始终叫不出口。
庄曦月叹了口气,明白她心中的阴影,也不逼她,“好孩子,慢慢来吧。”
云涯心有愧疚,但她确实无法叫出口,因为那个称呼在她心中,如同死去一般。
如何让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又如何让腐朽的土地开出花来?
云涯差点控制不住眼泪,她张了张口,那个字眼还是没有办法脱口。
庄曦月抱了抱她:“别勉强自己,是阿姨的错,不该逼你,婚礼快到了,来,咱们再对一遍宾客名单……。”
云涯心中感动,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早就放下了吗?那你还在矫情什么?忍心看真心爱你的人失望吗?
庄曦月不仅不生气,想到云涯的身世,反而越发怜惜她,心道等她嫁进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疼爱她。
婚礼定在京都,在婚礼的前三天她便随庄曦月回了京都,她住在晏家老宅,这三天不能和晏颂见面,说是传统,见了面就不吉利。
晏星那丫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一会儿哭她不来看她,一会儿笑嘻嘻她马上就要成她嫂子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庄曦月又让云涯试了敬酒的礼服,是一件大红印花的旗袍,勾勒的云涯的小蛮腰不盈一握。
大红色映得少女冰肌玉骨,欺霜赛雪,唇红齿白,如那枝头开的正盛的芍药,绝艳芳华。
“腰这里紧了?云涯你是不是吃胖了?”庄曦月皱着眉说道。
云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确实有点儿肉了,不过云涯身材高挑,就算肚子上有肉,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是风一吹就飘的纤纤弱姿。
这半年来,晏颂可把她养胖了,脸圆润了不少,连肚子上都有肉了。
云涯摸着肚子上的肉,皱着眉头。
庄曦月立刻笑道:“胖了才好看,这衣服腰有些紧了,我立刻让人去改,保证婚礼那天让你美美的出现。”
晏星在一旁感叹:“云涯姐姐,你穿这身真好看,我总算理解了什么是天姿国色艳压群芳,每天光看着你我就饱了,因为秀色可餐啊。”
庄曦月笑着睨了她一眼:“就会耍嘴皮子,去门口接接你二哥去,他今天回来。”
“得嘞。”晏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云涯本来想问问晏星晏华的情况,心道找机会再问吧。
晏舸特地请了假回来,见到云涯先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恭喜你了嫂子。”
云涯看着成熟了不少的晏舸,笑道:“我才应该恭喜你,亚洲唯一一个入围了格莱美的华人作曲家,你是我们的骄傲。”
晏舸俊朗的眉目神采飞扬,“那是自然,我不仅要拿格莱美,还要拿mta,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会和大嫂的名字一样,享誉全球。”
云涯含笑看着他:“好,大嫂等着那一天。”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云涯与晏颂通过电话,刚刚放下手机,晏星飞快的跑了进来:“云涯姐姐,你看网上的新闻了没有,说是非洲那边爆发了战争,死了好多百姓呢,我刚才看到三叔急匆匆走了,明天你的婚礼不会生什么波折吧?”
战争?
云涯下意识捏了捏掌心,皱眉说道:“怎么无端爆发了战争?”
“我也是刚刚偷听到三叔讲电话,具体的不清楚,不过看三叔的脸色,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云涯抬手捏了捏眉心,心头略感不安。
想到什么,她拿出手机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却始终无人接听,在那一阵嘟嘟的忙音中,云涯的心如同那海上的浮舟,飘飘摇摇、始终找不到停泊的港湾。
渺渺,拜托,一定要接我的电话。
云涯又拨晏颂的号码,占线。
看云涯脸色凝重,晏星大气也不敢出,她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胡说八道什么,别的地方战争跟云涯姐姐的婚礼有什么冲突?八竿子也打不着,反而害的云涯姐姐担心。
“云涯姐姐,是我乱说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今天晚上早点睡,明天美美的出现。”
云涯怎么可能睡得着,直觉告诉她,这次战争肯定另有猫腻。
但愿明天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云涯刚躺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传来晏颂低柔的声音。
“云涯,睡了吗?”
云涯本来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没有。”
“明天——你会来接我吧。”云涯试探着问道。
晏颂低笑了一声:“你在担心什么?”
云涯叹了口气:“晏哥哥、我怕……。”
“别怕,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能见到我了,我可不想看到一个憔悴的新娘子。”
晏颂轻柔的声音有种神奇的抚慰人心的作用,云涯躺下来,手机就放在她的耳边。
“那你陪我说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
“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明明那么可爱,你怎么就下的去手?你那时候是不是很讨厌我?”
晏颂无奈,最怕云涯跟他提这些黑历史,洗都洗不白。
“咳咳……年少轻狂……。”
“好吧,我就原谅你,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晏颂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低沉磁性的嗓音每一个音调都唱到了她的心里,染满了深情,云涯枕着他的歌声缓缓入眠。
不管未来有什么样的磨难,只要晏哥哥始终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这天夜里,有很多人睡不着。
裴家别墅灯火通明,但那个人的目光却始终比黑夜更安静。
不少黑衣人出入裴家别墅,处处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狡兔三窟,逃了一次又一次,我真的低估她了。”裴轻寒喃喃自语。
“寒哥,这件事我们不能再插手了,否则真要引火烧身了……。”傅白在旁边提醒道,虽然他知道这样的提醒根本没用。
裴轻寒笑了笑,低语道:“明天就是她的婚礼了吧。”
傅白立刻站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裴轻寒。
“她现在搞出这些,目的显而易见,一次次的放过她,却换来她变本加厉的报复,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寒哥……。”傅白痛心的看着他。
“真要走那一步吗?有晏颂有纪云渺再不济还有宁子洹,他们是不会让纪小
姐受到伤害的,您又何必……。”非要淌这趟浑水呢,更何况对方根本就不领情。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他许下的承诺,他会用一生去兑现。
就算创下那么大的家业又如何?没有那个人,对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虚名之利,不要也罢。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裴轻寒叹息一声,语气无不落寞。
等她结婚后,他再没有资格接近她了,到时候……
“我让你找的地方找好了吗?”
傅白压抑着声音说道:“找好了,一切都符合寒哥您的要求。”
裴轻寒笑了笑,“小白,你跟了我多久了?”
傅白没料到他会忽然转换话题,愣了一下回道:“十一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裴轻寒叹息一声,“我走后,寒衣社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傅白震惊的看着他。
“小白,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终究、让你失望了。”
他两世为情所困,走不出爱情这座围城,但他永不后悔。
——
非洲某部靠海的城市,这里战火连天,到处是断壁残垣,逃难的难民,原来在这繁华之中,还隐藏着这样的人间地狱。
一辆直升飞机降落在一片废墟之中,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从舱口跳下来,男子白衣黑发,在混乱的废墟之中显得清雅出尘,年轻而秀雅的面容如皎月般散发着温润的清辉,举手投足自有一番矜贵风华,令人莫敢逼视。
一双清寒的目光缓缓扫过,所过之处自有一股强横的气势令人无所遁形。
行走在废墟之中,他缓缓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会解决所有问题,明天的婚礼按时举行,如果敢让涯涯受到一丁点委屈,晏颂,我不会放过你。”语气虽轻,却自有一股掷地有声的坚定,让人心神为之一颤。
不等对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目光缓缓扫视一圈,冷声道:“纪澜衣,逃了那么久,你就不累吗?”
除了远方传来的枪声,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呼呼声。
“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扰涯涯,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随着话音落地,一处断壁后,缓缓现出一道黑影。
——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明媚的阳光遥遥照射着大地,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这一天,是个百年难得的好日子。
云涯三点就被拽起来了,又是化妆又是盘头,庄曦月请了一个化妆团队,几十个人围着云涯一个人服务,云涯头都懵了。
等好不容易穿好婚纱,戴好头纱,画好妆,云涯已是摇摇欲坠。
她坐在床上,洁白的婚纱拖着长长的尾巴,和头纱夹杂在一起,少女冰肌玉骨,眉目如画,唯美而纯情。
等待着、心爱的人前来接她。
云涯心中有些焦躁,频频看向门口,晏星就笑她:“云涯姐姐,你等的望眼欲穿了吧,放心吧,大哥很快就来了。”
晏星抓着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笑容灿烂的问道:“你一早滴水未进,饿不饿?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
云涯胃里有些难受,哪里吃得下去,不由得摇摇头。
“啊呀云涯姐姐不会是三婶昨天说你胖了你就不吃东西了吧,在我看来你可一点都不胖,虽然嘛……。”晏星瞅着她的肚子,坐着的时候肚子是有些凸的,可那也是因为她太瘦了。
“我不饿……。”云涯抬手揉了揉心口,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晏星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万一你婚礼上饿晕了……那可糟糕了,我去找些吃的给你。”话落就溜了。
云涯拿着手机,一遍遍的拨渺渺的号码。
终于接通了,云涯几乎喜极而泣:“渺渺……你在哪儿?”
手机里传来一声叹息,“涯涯,对不起,我恐怕无法赶回去参加你的婚礼了。”
他的妹妹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他却无法参与,想到这里,就有种把罪魁祸首大卸八块的冲动。
云涯吸了吸鼻子,“只要你平安就好。”
“涯涯,一定要幸福……。”
云涯捂着嘴。
“别哭,妆会花的,我的妹妹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可惜哥哥不能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上婚礼,亲手把你交到他的手里。”
云涯抬起头,拼命的把眼泪逼回去。
晏星端着一个盘子偷偷摸摸的跑了进来,云涯已经挂了电话,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
“云涯姐姐,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婚礼很长的,到时候你还要敬酒,肯定撑不住的。”晏星端着盘子递到云涯面前。
云涯看着盘子里油腻腻的点心,下意识皱眉,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晏星大惊失色,赶忙丢下盘子搀扶着她,“云涯姐姐,你怎么了?”
云涯难受的半靠在她身上,一手轻揉着心口,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很难受,想吐。”
“大哥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好不好?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云涯坐直身子,拿出手帕缓缓擦着嘴角,柔声道:“没事,可能是最近肠胃有点不适吧。”
云涯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听门口传来喧哗声,然后一群人往这边来了,热热闹闹中房间门被人推开。
那个男人,一身笔挺西装,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
他的眉如墨染,目如朗星,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大步行走而来,身侧跟着一些同龄少年少女,人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一群人簇拥着他走来。
云涯痴痴的看着他,两世为人,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晏颂捧着鲜花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将鲜花递到她面前。
“我的公主,嫁给我好吗?”
一旁有人起哄,“她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女神,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晏少抱得美人归,一定要刁难刁难他才行……。”
话音刚落,那边云涯已经迫不及待的点头:“好。”
一群人风化。
女神,咱能矜持点好吗?
晏颂忽然紧紧的抱着她,云涯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所有人都看得到她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以及那美丽的秋眸中闪烁着的水花。
晏颂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车队在京都的大马路上气势赳赳,一往无前,场面甚为壮观。
京都某个颇负盛名的教堂内,宾客分坐两旁,红毯从天主神像下一直延伸至教堂门口的空地上。
少女拖着洁白的婚纱,在无数双惊艳的目光见证下,手捧鲜花缓步走来。
那婚纱真美啊,没有过多的装饰,却完美的衬托出少女窈窕的身段、绝艳的气质,犹如公主般高贵而神秘。
宾客间有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子,不仅大为惊艳,颠覆了审美观。
女子望着尽头那位高大俊美的男子,心中不乏羡慕嫉妒,不过心中却也清楚,那样的男人,她们无论如何也配不上的。
不过短短几十步,于云涯来说,却仿佛两生那么漫长,前世今生的画面随着她每一个脚步如走马观花般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感谢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才迎来一番锦绣人生。
少女唇角勾着温柔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属于她的人生。
她的人生、从此刻开始新的征程。
年老的牧师满目慈爱的望着两人,缓缓开口,在偌大的教堂内回荡。
“不管生老病死,福祸喜忧,你都会始终与您身旁的这位女士一起,不离不弃吗?”
随着牧师的话落,晏颂目光深处涌动着灼热的浪潮,似要把她吞噬。
低沉磁性的嗓音徐徐响起:“我愿意。”
三个字,却有着重逾千金的力量。
牧师转而看向云涯:“不管生老病死,亦或福祸喜忧,你都会与您身旁的这位男士一起,不离不弃吗?”
云涯微笑着看向他,正想开口说话,忽然眉头紧蹙,脸色有些发白。
晏颂注意到她的异常,赶忙搀扶着她,蹙眉说道:“云涯?你不舒服?”
云涯摇摇头。
观众席上却有些喧哗,庄曦月着急的就要站起来,云涯是怎么了?不愿意嫁给阿颂了吗?
晏舸赶忙拉住她:“妈,你再等等。”
云涯抬手揉着心口,苍白的笑道:“我没事。”
扭头看向牧师:“我愿意。”
云涯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扭头背对众人干呕起来。
晏颂大惊失色,拍抚着她的背,“云涯,你别吓我?”
二话不说抱起云涯就要大步离开,也不管婚礼和宾客了。
“晏哥哥你放下我。”云涯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哭笑不得的睨了他一眼:“着什么急,我都说了我没事了,这么多客人都看着呢。”
晏颂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抱着她就要走,云涯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别闹。”
飞快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晏颂瞬间呆怔在原地,跟被雷给劈了似的。
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涯:“你……你刚才说什么?”
云涯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水花,“晏哥哥……。”
晏颂的面色却看不出来有多开心,反而有些凝重,抿唇深深的看着云涯。
云涯看他的反应,心脏“咯噔”一跳,糟糕……
角落里,一道清华的身影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身。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望你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抬头看着天空,仿佛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一如初见,纯洁美丽、如星火般、照亮了他孤独而黑暗的世界。
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
而教堂内,另一番精彩正在展开。
云涯一脸懵逼的看着抱着她就走的男人,“晏哥哥……你放我下来。”
这可是在两人的婚礼上啊。
晏颂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在满场宾客震惊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晏舸幸灾乐祸的挑了挑眉:“有好戏看喽。”
略通唇语的他看懂了云涯刚才说的话,想到大哥的反应,不由得笑的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