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开打的时候,有侍者脸色一变,匆匆出了门。
也有侍者手忙脚乱地拿来绷带酒精,开始给麻子脸就地草草处理一下伤口。
但除了陈文博,几乎都没人注意,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打斗那边。
不少人跟着瞎起哄,连几个荷官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着这边瞅。
猛虎太生猛了,哪怕赤手空拳,也没有砍刀甩棍能近他的身。
虎入羊群,噼里啪啦就把人放翻在地。几个灰色会成员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在地面翻滚,就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那蒲扇般大小的手掌,一拍就去就是“砰”一声闷响,当即有人应声倒地。
头陀同样生猛,只是看起来颇为不堪,每一次狂暴挥动手中的椅子,嘴里还要念一句话。
有时是“阿弥陀佛”,听起来充满了佛家慈悲。
有时却又是“草泥血马”,怎么听都像街头混混干红了眼。
如此不伦不类,不仅陈文博头疼,在场赌客都看得瞠目结舌。
他匡匡匡一顿乱砸,砍刀和甩棍掉了一地,一个个灰色会人物随之被砸翻在地。
不过两人都还算下手有轻重,没有闹出什么重伤残废甚至死亡,陈文博还是挺欣慰的。
再怎么说,比后面两个看戏的家伙好太多了。
“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浑身名牌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脸的威严。
而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剪着富有攻击力的板寸头,戴着墨镜,一副高级保镖打扮的人。
“经理好。”
“老板,好久不见。”
不少人纷纷打招呼,陈文博这才知道,这人就是这里的经理。
只是不知道,他是这里的代理经理,还是这片产业的实权拥有者。
“好久不见,周总。”
挽着年轻美女的中年男子,更是直接上前与他握手。
“梁厚德先生,好久不见。”
周总和他礼节性握了下手,而后将视线转过来,对着地上的几个灰色会人员皱着眉头,压抑着愤怒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经理,他们在这里动手打人。”
“对啊,我们来阻止他,他连我们一起打!”
几个灰色会人物一唱一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责任全部推过去再说。
“哦?”
周总一挑眉头,首先将视线投向了单手提着铁椅的头陀。
头陀一个激灵,直接把手中的凶器椅子放在地面,一屁股坐了上去,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不停摩挲着下巴。
周总的视线又转向猛虎。
猛虎“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挠头。
白鸟耸肩,摊开双手,示意这和她毛关系都没有。
至于瑟瑟发抖的花海棠,直接被周总无视了。
这一切都在短短瞬间,他就注意到了云淡风轻,唯一一个坐得四平八稳的人。
陈文博。
“你就是他们的带头大哥吧,说说怎么回事?”
周总眼光十分毒辣,直接向陈文博开口问道。
哪怕他手下两个人,就打得几个灰色会人物满地找牙,但他却没有一丝担忧的意味,语气中满是质问。
“这个麻子赌输了不认账,还要朝我动手。”
“我没有办法就还手了,把他放翻了。”
“然后你的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说我不该在赌场动手,也要向我动手。”
陈文博诚恳地解释,而后指了指地面。
意思很明显,向他动手的现在都躺在地下。
周总皱眉,疑惑地看向了梁厚德。
梁厚德犹豫了一番,对着他点了点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总心中暗骂了几人一句,这一次虽然是他们理亏,但现在反而不好让陈文博就这么了事。
如果这几个灰色会人物没有瞎掺和,这件事是麻子脸先挑起的,也就算了。
但现在自己手下的人都被干翻了,他不做点什么,岂不是颜面尽失?
这个道理他知道,所以机智如陈文博,也是一瞬间就想到了。
“周总,对不起。”
“但当时麻子脸出手在前,我不下手可能就要被他打死了。”
陈文博一脸认真,说起“可能要被他打死了”竟是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跟真的似的。
一群赌客带着诡异的眼神注视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但不管如何,这至少给了周总一个台阶下。
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仍是自矜道:“嗯,这件事是麻子脸不对。但是你向我手下出手,恐怕也不太对。”
“唉,小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不太了解这里的规矩。”
“以为这是麻子的弟兄们,要一起来收拾我。”
陈文博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甚至还用歉意的眼神看了几个灰色会一眼,直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沉默了。
在场所有人的沉默了。
“无耻,太尼玛无耻!”
这近乎是所有赌客的心声,这种蹩脚的谎话都能说得跟真的似的,哪里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哦,那既然误会一场,那就算了吧。”
“下不为例,祝你玩得开心。”
周总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却仍是一副和善的笑容。
“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以果汁代酒,敬周总一杯吧。”
陈文博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将杯中果汁一饮而尽。
“这···”
“好,那我就喝一杯。”
周总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侍者手里拿过一杯果汁,却仅仅是端在手里,小抿了一口。
“这位小兄弟是在玩什么,要不我也来凑一个热闹。”
既然事情解决了,周总也不再端着架子,一副与众人同乐的模样,想加一个。
陈文博来了精神,邀请周总相对而坐。
周总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感觉那是一个黑心商贩看到待宰肥羊。
众人精神一震,少有见到周总出手,但这个老赌徒可是赫赫有名。
不说什么燕京赌王,但至少在燕阳区是公认的赌中圣手。
“好啊,燕阳赌王周总要出手了。”
“嘿嘿,这次有戏看了。”
有人跟着起哄,陈文博只是平静地讲述规则:“你摇骰子,我猜点数。猜对我赢,猜错你赢。”
周总脸上露出不满之色,认为陈文博胜率太低了,纯粹是看不起自己的赌术。
“周总,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
梁厚德想要告诉周总,这个年轻人也许能够推断出骰盅里的骰子点数,让他换一种赌法。
然而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周总摆手打断了。
“年轻人这么有自信,那我就陪他玩玩。”
“如果六分之五的胜率我都不敢玩,还当什么经理?”
他握住骰盅,直接问陈文博赌多少。
陈文博想了想,宰肥羊就要宰得彻底,肯定要赌上全部筹码。
将八千筹码放到中间,陈文博还是觉得有些少了,向头陀问道:“你们还有多少筹码,一并拿过来。”
头陀笑得有些尴尬,没有说话。
看他这幅模样,陈文博有些牙疼,不用多说,肯定是全都输光了!
“你们呢?”陈文博又问其他三人。
“全给头陀了,他一个人输光了。”白鸟磋着牙花子,头陀笑得更尴尬了。
“算了,就八千了吧。”
陈文博叹息了一声,心想头陀真是个败家子啊。
周总见眼前的年轻人这么有信心,不由得也笑了,豪爽道:“这样吧,你的胜率只有六分之一,我和你用同样的筹码有些不公平。”
“所谓高风险高回报,那我就用两万筹码做赌注吧。”
他直接扔了两个红色筹码在赌桌上,看起来十分大气。
陈文博一脸佩服,心中却在暗自腹诽:你要真的求公平,怎么不根据胜率给我来个五倍筹码?
不管怎么说,赌博就这样开始了。
“哗啦啦”
周总果然气场不凡,手中骰盅摇得震天响,频率极快。一颗骰子,愣是给人以将近十颗发出的声音,骰子在盅内频繁撞击作响。
这给了陈文博不小压力,他集中全部注意力,生怕出现一点失误。
而在最后,周总的手腕却用出了古怪的抖动频率,骰盅的摇晃幅度也变得忽快忽慢,十分诡异。
“咚”
周总将骰盅往桌面一砸,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看着陈文博,仿佛已是胜券在握。
陈文博有些震惊,因为他推断出了骰盅的情况。
这颗骰子没有点数。
因为它是靠一个角支撑在盅底,正上方自然没有一个点数。
“如何,几点?”
周总看到陈文博震惊的模样,笑得更灿烂了。
听骰这种赌术,哪怕是其中圣手也不可能听出自己最后这手!
这才是他的自信,那就是没完全展现,却能震惊整个燕京甚至华夏的赌术。
然而陈文博却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缓慢道:“我猜,周总这个骰子没有点数——如果您掀骰盖的时候,没有晃动到它。”
“哈哈,没有点数,这怎么可能?”
“这小子疯了。”
不少人开始嘲笑起来,而梁厚德的眼中却露出了惊讶。
因为他看到,周总的眼神中满是震惊,整个人都僵硬了。
“开吧。”
陈文博笑得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