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青冥一言不发的站着,心中的城墙不知道是何等的坚不可摧,任由着老顽主怎么讥讽,都是那么的八风不动。
“你这家伙,真是块顽石。”老人有些哭笑不得的说着,一点也不欣赏皇甫青冥这份算不上坚持的坚持,一路直走撞到南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汉,而是一个傻子,但在这个利益大于道义的时代中,这种人实在是太多了。
“老顽主,不对,大顽主,多多少少你也欠几分皇甫家的人情,到该还的时候了,我只要两个能帮的上手的家伙。”皇甫青冥说着。
名为秋丘的老人微眯起眼,就这样瞧着皇甫青冥,这个一点没有人情味,又或者耳根子不是一般硬的家伙,似乎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旁人就算是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也从这厮心中抹不去。
“人,您借还是不借?”皇甫青冥再次问道,这次是咬着牙,一个一个从牙缝中说出来。
“人情,我一定会还,即便是你们皇甫家只剩下了你一个,我也得还,重要的是,我可不想看皇甫家绝了后,我不是不知道你皇甫青冥的本事,但这转盘,可真不是你想玩,就能玩得了的,你确定你过的了?”秋丘说着,这句话像是一个疑问句,也像是一个否定。
“我想试试。”皇甫青冥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直接让秋丘的否定句变成了疑问句,又或者成了反句。
“你等等。”秋丘知道这头犟驴已经完完全全入了魔,又似乎想到他欠一条命的男人,感觉此刻的皇甫青冥跟那个家伙不是一般的相像,果然什么样的人,就能养出什么样的人。
秋丘连连打了三个电话,通话时间很简短,但每打出一个电话秋丘的表情就能更加严肃几分。
“先等等吧,等会你挑两个带走,能带回来就带回来,带不回来就给我留一个信,我好安排后事。”秋丘慢慢倚到木椅上,此刻,比起一个凶神恶煞的阎王爷,秋丘更像是一个快入棺材看透不少琐事的老人。
时间,把一个满是棱角的家伙也会磨成无比的圆滑,只需要给时间一点时间。
皇甫青冥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点燃一根烟抽着,天生他就不爱开口,更别提在这种环境之中。
“如果我没记错,你爹就死于这场游戏,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秋丘回忆道。
“我没见过那家伙。”皇甫青冥似乎对那个自己注定陌生的男人一点都不敢兴趣。
秋丘笑了,笑的前俯后仰道:“要是被你那个老子听到这话,也不知道在地底下会有什么感想。”
“被他眼中一个无药可救的家伙这样说,他能有什么感想?也不需要什么感想,皇甫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有一半的责任在那个无比自大的家伙身上。”皇甫青冥冷声说着,好像说着的,不是自己老子,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仇人一般。
“正是你嘴中那个无比自大的家伙,当年可是把北京搅的像是烂泥,你们皇甫家,似乎每三十年都能出现这么一号猛人,想想当年,你爹在北京都快被传成神话了。”秋丘想起那三十年前的转盘,如果非要总结一些这个名为转盘的游戏的话,秋丘只能这样说,那就是一场无比诱人,但让人参加过一次一辈子不想再踏入那场局的游戏。
皇甫青冥脸上带着冷笑,嘲弄味道颇浓的说着:“是留下了什么神话,但又让皇甫家欠了多少人情,多了多少仇人?”
秋丘的眼神黯淡下来,似乎是无法反驳皇甫青冥所说的,毕竟所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那一年,或许全北京的年轻人服这个皇甫姓的男人服到了骨子里,但又有多少人对皇甫这个姓氏恨之入骨?
两人的会话就这样中断下来,他们之间所隔的那道鸿沟。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逾越的事。
短短一个钟头,屋中就多了五个男人,三个被撵走,留下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人士和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似乎这两个不算是能打的人士。
“放心使唤他们。”面对皇甫青冥的选择,秋丘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到了他这种地步,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道行,一眼就能看的明明白白。
“我也没打算给他们留一条命。”皇甫青冥直接开口说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话在别人耳中听着有这么的刺耳。
秋丘大笑,笑的合不拢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冲那两个表情不算平静的男人道:“秋贺,八戒,从今儿起,这个家伙就是你们的主子了,欠我那一条命,就此还了,别说我这个老头子不仗义,要是没有我,估摸着你们的坟头草都长的比我还高了,能生是你们的本事,活不下来也别咒我。”
两人默默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未来的这个主子跟秋丘两人有着显而易见的相似之处,那就是说什么,似乎一点也不愿意经过大脑,经过大脑所说出来的,那话可就变味了,这样不吐不快,虽然听着让人异常的不舒服,但总好过某些杀人不见血的笑里藏刀。
“走吧,别留在我这里碍眼,把你那棺材盖放到门口,总感觉你再给我送终似得。”秋丘下了逐客令。
皇甫青冥默默点了点头道:“你欠我们皇甫家的人情,也就此还了。”说完也不管秋丘是什么样的神情,转头离开。
秋丘有些黯然失笑的坐着,人情这东西,用的时候只觉得痛快,但积累久了,可是要比人命还要伤人。
“老爷子,我们也告辞了。”两人冲秋丘有模有样的鞠了个躬,好像一点也不怨恨秋丘把他们就这样转手出去给推进了火盆之中。
但要是知道秋丘到底对他们有多大的恩惠的时候,就会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如同傻子一般无怨无悔了。
戴着眼镜的男人名为秋贺,虽然同是秋,但绝对不是秋丘这个秋字,是秋丘当年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一个少年,一个十六岁就敢靠着***出去砍人的家伙,当年秋丘看到秋贺眼神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年轻人长大后虽然不一定是条猛龙,但一定会是一条猛虫,这些年,秋贺也的确没有让秋丘失望过。
这个肥头大耳喜欢自顾自傻笑的胖子至今秋丘都不知道姓名,只知道这厮外号叫八戒,一个有点故事到没有向外人道过的家伙,想想当年遇到八戒时的场景就会让秋丘发笑,一个为了一盒盒饭敢杀一个人的胖子,能算不上彪悍。
把这两个说的上心腹的家伙就这样拱手让给皇甫青冥,秋丘其中一点都不后悔,他老了,被苍老两字所禁锢着,挪不开手脚,虽然这些年秋丘看开的东西很多,但秋丘实在不愿意让这些有着无限潜力的人们跟随着他的苍老一齐苍老。
一个男人,要在对的时候,做一些对的事,有些事,要是不趁着有能力的时候做下去,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那种感觉,秋丘是深有体会,所以不想再让秋贺与八戒被过去的那些所谓的枷锁继续囚禁在他的身旁。
“转盘,是生是死?”秋丘喃喃着,似乎想起他年轻时从那场让他终生难忘的游戏中活下来的庆幸,那是一场不参加则会后悔一辈子,参加了回更后悔一辈子的游戏。
到底那来来回回的几个人,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呢?迄今为止,秋丘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但想要看清这个时代是何等的模样,那场游戏,绝对是最好最好的观景台。
皇甫青冥再次背起那别人眼中的棺材盖,没有回头看自己在这场游戏中的左右手,就这样一直走出这巨大的四合院,从此以后,或许他不会再踏足这里了,又或者现在自己每走过的一片土地,都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走过,但尽管是这样,皇甫青冥却没有一点的遗憾又或者留恋。
心中找不到一丝那些文人墨客的触景生情,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又或者有那个触景生情的时间。
“转盘你们应该听说过吧。”走出四合院许久,皇甫青冥转头说着。
“何止是听说过。”八戒很自来熟的说着。
“我要你们跟我去玩那场游戏。”皇甫青冥开门见山的说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两人的心里承受能力。
两人脸上没有什么惊讶,或许这股子定力,是从无数次生死之中磨砺出来的,这也是皇甫青冥最看中他们的。
“就这么简单?”秋贺扶了扶眼镜,这斯文的外表下,谁又能想到隐藏着一颗野兽一般的心。
“当然不是,在这场游戏中,我要杀几个人。”皇甫青冥脸上出现了笑意,这头野兽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同样是野兽的心。
“杀谁?”八戒扣着鼻子,一副不经心的模样。
“卓家三人。”皇甫青冥一字一字的说着,把这几个字咬的格外的重。